第22章 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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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万山从怀里掏出画像，又对者胖子说道：“林之平对吧？”

    他迅速逃离，左拐右绕转了几个圈，直到运河边确信无人后才站定。他趴在一块石头上呕吐，连胆汁都吐出来。最后他抹着眼泪鼻涕，干呕。

    老者说：“她的丈夫告到官府衙门，此人却花钱与官府勾结残害她的丈夫，打入监牢。她那婆母告状无门救子无望，日日恸哭，最终郁郁，吊死在家中。这人该不该杀？”

    见到老者不再说话。红婆轻声的调笑道：“咱寻芳阁最近刚买了几匹瘦马（扬州瘦马），可惜还没有调教好。这两个庸脂俗粉怕是委屈了老爷您。”

    在寻芳阁喝的醉醺醺的崔万山半夜里从一个叫暮雨姑娘闺房内被老鸨红婆客气的请出。

    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挣扎死去。真正面对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情绪会传染人，令人不寒而栗。胖子重重摔倒在地，白胖的身躯像一头瘟猪。令人作呕的屎尿气迅速在屋里弥散开。

    霜轻未杀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

    接风洗尘时白守拙拿出铺子里的账本给崔万山看，崔万山摆手说，铺子的事俺不懂全凭大哥做主。白守余尴尬的笑笑。

    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

    白乐天的一首《早冬》还是比较适合当时崔万山所见扬州景象的。看不出一点秋天的萧瑟之气。扬州的秀美就像是小姑娘活泼明丽。这样的环境也塑造了当地人的性格。吴侬软语，说话声音柔美可爱。

    那人向崔万山拱手说道：“老夫这里有一笔买卖不知道崔大爷做不做？”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

    老者双手插进袖中，也不再言语。

    另一个房间内一个身穿华服的清瘦老者正在同寻芳阁老鸨红婆说话。

    “该杀。”崔万山说。

    崔万山看见他身体里有一个似有似无的白影飘飘飞到空中。

    运河水波荡漾，枯枝和几片残败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被风吹动慢慢贴到边上。远处画船上顺风飘来琵琶声和调笑声。

    胖子也慌忙跟着站起身，张口想要喊人。

    那晚三更时分他轻易就找到了林之平的家。在崔万山眼里护院保镖连看门狗都不如。

    “该杀”崔万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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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清楚被胖子逼死的那女子是在什么地方跳河自杀的。崔万山只对着水面不停的说，俺是替恁报仇，替恁报仇。恁在天之灵，告诉阎王老子，俺杀的是该死之人，是在替天行道，是在做好事。他不停的絮絮叨叨，泪流满面。

    第一次杀人，他看着胖子惊恐绝望的眼神，大张开着嘴里殷红的舌头和牙齿。胖子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无助在空中乱抓。

    胖子点点头。

    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似狂花。

    沉默一会儿，崔万山说道：“俺从不做亏心事，更不会做这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恕难从命。”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他叹息一声，摇头站起身。

    崔万山游移不定，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敲击。他端起茶杯猛地一口喝干，抓起银票和画像塞入怀中，转身出门大踏步回了寻芳阁。

    老者拱拱手，起身离去。

    走到一间茶舍，雅间里那人要了茶，挥手让茶博士退下，出门后把门带上静静离开。

    此人身穿青缎子长衫，约有五十岁左右，一双眸子烁烁有神透着精明，有八分像是商贾之人。

    烛火跳动，当他静悄悄坐到林之平对面时，大胖子林之平正沾着唾沫聚精会神的翻阅账本。

    “春风十里扬州路。”脂粉地，销金窟。只要有钱，这里便是一个令人乐不思蜀的地方。一段时间里他踏遍扬州名胜古迹，却从来不知道江湖人物在何处。

    说着又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在崔万山眼前亮了一下，叠放在银票之上。那是一张画像，后面附有一张简易地图。

    他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人。

    天上可不会掉馅饼，看他何意。

    崔万山只一拳击中他的前胸，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胖子张嘴喷出一口夹杂着碎肉的鲜血，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仰面倒下。

    崔万山说：“一个人看上人家妻子便强抢回家污人清白，害得那女子含恨跳河自杀。这个人该不该杀？”

    崔万山到了自家店才发现店面实在是小的可怜，在偏僻处两间店铺，后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几间房子既当库房又当卧房。白静的哥哥白守拙忙准备腾出自己的房间给崔万山住，他和崔矮子在前面店里打地铺。崔万山说他不在店里住。

    老者指着画像说：“这人又以同宗的名义抢夺了人家家产，害得此人家破人亡。该不该杀？”

    崔万山眯起眼睛看着那老者。

    林之平一张大脸冒出油汗。

    他问完老者说过的四个问题，大胖子问了四遍，侬是哪个？

    大胖子抬头看见他时哆嗦一下，又强自镇定下来，颤声问道：“侬是哪个？”

    “该杀。”崔万山说。

    老鸨似是对什么清浊没听懂，跟着咯咯的笑。笑声像是刚刚下了蛋的母鸡。胸前两坨肉随笑声上下颤动。两个姑娘只是低了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崔万山抬眼看，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崔万山在朝云的房间里醉的不省人事。每当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胖子绝望的眼神，仰面摔倒时嘴里狂喷的鲜血。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老夫入乡随俗，生冷不忌。呵呵……”老者说。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十里淮扬路，繁华瓜州渡口，南来北往之人，寻花问柳客。

    此时却羡闲人醉，五马无由入酒家。”

    崔万山站着没动，依旧冷冷的看着那人。

    老鸨红婆在旁边侍候，不住点头。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探入左右两个给他捶腿的小姑娘怀里。

    崔万山一头扎进了扬州城。开始几天由白守拙带他出去转，后来崔万山要他好好照顾店里生意为由，自己去游玩。几天后崔矮子带了部分南方货物坐船返回，崔万山却说什么也不走了，崔矮子也没办法，只好叮嘱几句自己坐船回去禀告。

    老者道：“这人不错，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但不能收在身边，个性太强，也太过皮籁。他是一匹无法驯服的孤狼，做不得忠狗。这段时间要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三天后，在关帝街东首，盐商林之平被人杀死在家中。

    “崔大侠，如果要你杀的是罪大恶极之人呢？”那老者坐在那里没动。

    崔万山左手打开折扇，挡住飞溅过来的鲜血。折扇上原本半开的一枝梅花顿时朵朵绽放。

    俗话说，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出手大方的崔万山没有了银子，姑娘们的青眼变成了白眼。

    他无处可去，正寻思到哪里去熬上一夜。

    自己带的区区几百两银子很快就被香风吹散。白守拙也给过他三五十两银子，崔万山却看不上眼，直接扔还给他。他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出手大方，为人仗义，偶尔还卖弄一下自己功夫替人出头，倒是博得一个豪爽侠义之名。不时有人请他喝酒。即使这样他带的银子也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

    “小栏外，东风软，透绣帷、花蜜香稠。”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荒芜。他被这股香风彻底吹晕了头。他在莺歌燕舞地，押妓斗酒，纵情声色，纸醉金迷。

    那人说：“实不相瞒我家老爷不想再在世上见到此人。”

    走到灯火阑珊处，一人向他招手，崔万山想也没有想就跟那人走。骄傲的崔万山根本不知道怕。

    官府查案时，崔万山正在朝云房里醉的不省人事。他平生第一次杀人。

    老者清清嗓子说道：“如果一个人见别人家妻子长得好看，便强抢回去污人清白，害得那女子含恨跳河而死。这样的人该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