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梅花入梦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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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巳时才随着阿爷出门来到祠堂外演武场。

    崔万山每天跑出门，东瞧瞧西逛逛，心事重重，也不知道想要干啥。终于盼到正月十五比武的日子，一大早收拾利索，在院子中练了几趟拳脚。他回到书房百无聊赖，便拿起笔，练字。写来写去也只是一个“梅”字。

    高若梅往后跳开一步，笑道：“莫非二哥哥看不上俺高家掌法吗，为啥不动手？”

    高若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依旧微笑着一声娇呼“请指教。”抬手一招“梅花三弄”，崔万山本能的连退三步，避开她的攻势。

    已经连赢两场的崔家，在弱冠赛中安排他第一个上台，目的就是再给高家一个下马威。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巧妙的安排也苍白无力。

    .x.

    西边台上唱的是吕剧—《闹房》。

    高渺哼了一声。

    按照规矩，哪边看戏的人，多哪边的戏班子会得到更多奖赏。人聚集多的戏台也成为最后比武的擂台。

    崔长青呵呵一笑接口道：“大俗即是大雅。这叫做与民同乐。”

    临近中午时，两边戏台表演达到**。

    他把内心里的**躁动融入进每个招式，每天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以此来赶走头脑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和满是笑意鲜红的嘴唇。

    往日里两家客客气气，唯有今天是允许“针尖对麦芒”的，由平时暗地里较劲变为半真半假的当场叫板。

    下午，擂台赛正式开始。先是周围几个庄习武的后生暖场争擂。

    等高家小姐再次上台后，又有崔家几人上台，均被高小姐一一击败。高家小姐在台上越战越勇，来回走动，似一匹健硕的野马，夺得弱冠比赛的魁首。

    头戴斗笠，穿着红洒花袄，桃红裙，身披银狐披风。上擂台将头上斗笠肩上披风摘了，随手扔下台去。玉手轻拂，双目似嗔还笑。

    “哎，这位大哥，俺看恁人高马大的，要不上来试试？只要恁能打中二哥哥一拳赏银五两，踢中一腿，赏银十两。”台下那人就忙蹲身矮下去，连连摆手摇头。

    崔万山以为自己刚才做得不妥，想说句话道歉，却一时想不出该说啥。也是他一时大意，轻看了高若梅，被一脚踹下了擂台。虽然他手里抓了一只绣鞋，落地时动作还算潇洒，身体粘地及弹起站立，但一口老血却压不住喷了出来。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怎么看着像是比武招亲啊。”

    崔小虎在台上一通忙活。这让擂看上去是活跃气氛，实际就是叫板高家。

    高若梅背着哥哥上台，本想大大方方找崔万山打一架，看看自己和崔万山功夫相比到底如何。见他如此拘谨，她也尴尬起来。

    崔万山目光扫过那张鹅蛋脸，“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不知为何心里此时居然还闪现出这样念头。

    眨眼间攻出几十招，崔万山只是左闪右躲。

    崔家戏台围着看戏的人更多，定为了擂台。

    她左手指尖从崔万山右眼划过，就在他眼皮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红痕。几滴血蒙在崔万山眼睛上，而手掌上传来丝绸般柔腻和肌肉绷紧时的弹力令他心神一荡。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眼睛处的伤，只是再看高若梅时，高若梅便隐在一片粉红色的雾气里。

    “请崔二哥哥指教。”高若梅大大方方往那里一站，笑靥如花。

    他向台下一个罗圈揖，然后伸手做请的手势，一股傲然气冲天而起。他了解自己的实力，私底下没少与年龄相仿的高家人切磋，根本没有对手。

    东边台上唱的是五音戏—《王小赶脚》。

    他耳边好像听到高若梅轻“哼”一声。她扭转身形，嘴角上扬，笑意更盛，脸色更红，眼里却闪烁着寒光。见她双掌各画了一个圈，红唇微启念道“天地同寿”，如一道红色闪电罩住崔万山，一脚把他踹下擂台。

    只见崔小虎拿旗杆向台下一外乡人一指。

    崔万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依旧不敢看她。他头微微仰起，背着手，眼睛看着远处。看在高若梅眼里变成了崔万山对她不屑。庄里从没有人会这么对她，她银牙一咬动了争强好胜之心，不再说话，一掌紧似一掌。

    崔万山木然的还礼，他的眼神直直看着来人，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崔万山想也不想，又是一个“流风回雪”想再次避开。他的心还在那天的梅树下。

    如此围着擂台让擂一圈后，小虎开口道，“眼看一炷香时间要到了，有没有上台的？有没有上台的？俺再问一声，若是没人上台，俺二哥哥就胜了。”

    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几个后生先后被高家和崔家舞勺之年的小子一一打下擂台。开始了高、崔两家的对决。

    “不敢，不敢。”崔万山突然很慌张，不敢再看高若梅的眼睛。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本能想掩饰，但越是掩饰紧张的心情，脸上表情便越不自然，心头突突乱跳。

    如果崔万山在台上待一炷香时间没人上擂台应擂，就直接判胜。

    俗语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在外乡人看来，经过这个小插曲，今年的比赛场面更热闹好看。高阁庄为数不多的高手看着暗自摇头。

    台下一片哄笑。高若梅臊的一溜烟跑下台。

    高阁庄两位庄主率领高、崔两家人入了祠堂。再次拜了玄武大帝，又拜祖宗。

    他心中大感诧异，从没修习过佛法，不曾修炼过佛教的“不净观”。可是，可是他眼里的高若梅施展“天地同寿”时，美丽的面孔突然变了，他看到的是一具粉色骷髅！就是一愣怔功夫，人站在了擂台下。

    唱道：夜深深四下里无人静悄悄，明朗朗月儿高高，东院里书房应是无人到。有句话儿轻声道：小书生今夜且休睡着， 半窗儿只需轻掩，熄了灯坐窗下细细往外瞧，莫带奴来时再把窗敲。俺来时将花树摇，你可便记着，便休忘了，休忘了。影儿动时奴家来到……

    在演武场东西两侧各搭设起戏台。周围围满了人，这就是高阁庄有名的“对台戏”。两边戏台班子卖力的表演，只为赢得更多观者驻足。

    高若梅左手抬起，右手由拳变掌翻腕虚划了一个圈。一双柔荑般玉手竟然泛起青白色光，带起的劲风嘶嘶有声。一招“和光同尘”整个身体飘向崔万山。这招是高家掌拼命的打法，高家掌三绝手之一。

    黄口、舞勺两场也毫无新意是崔家获胜。

    阿爷看着他这么用心的练武也不出门惹事，倒也欣慰。只是刻苦中有些浮躁，这瞒不过阿爷。青年人心浮气躁终是年轻的缘故，他阿爷如是想。

    崔家人遗憾失去了一次很好的获胜机会。崔长青说，高家就是克崔家，本来必胜的一场比赛却遇到了一个克星女魔头。无论崔长青如何掩饰，还有谁看不出崔万山的心思？

    “为啥不还手？”二人错身之时高若梅冷言道。

    这时打黄口赛夺魁的崔小虎不甘寂寞，跑上台开始嘻嘻哈哈让擂。只见他双手擎一杆青色旗，上绣一个斗大“崔”字。在台上飞也似的绕场三周，然后往台前一站，双手抱“崔”字旗于胸前，拱手一礼，开口叫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婶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今天俺二哥哥上台比武，一不是寻仇，二不是招亲，三不是炫耀俺崔家的功夫如何了得。”

    论实力崔万山在高若梅之上，可是偏偏被打下台，输便是输了。

    就在他与高若梅身形交错瞬间，居然一掌拂在高若梅屁股上。崔万山手上几乎没有力道，他似是无意，手却没有听从心的召唤，似在有意无意之间。

    “且住，俺向崔家二哥哥讨教。”忽然一道红影闪过，跳上一人。

    崔万山百无聊赖的坐在崔家族人中，眼睛逡巡着高家人，希望能看到高若梅身影。在众多女眷中没有发现爱热闹的高若梅，令他失望至极。

    近年关时，阿爷要崔万山好好练武准备参加高、崔两家擂台比武。在阿爷的监视下，开始了每天的刻苦练习。

    庄主高邈听了皱皱眉道：“桑间濮上之音，污人耳目。”

    终于等到他上擂台，将大氅随手丢给崔矮子，露出一身青色短打衣裤。身形稍微晃一晃，一抬腿，似是轻描淡写，迈一步即上了一丈高的擂台。周围一片叫好声。

    唱道：六月三伏好热的天，二姑娘行程奔走阳关，俺婆家住在了二十里堡，俺娘家住在了张家湾，俺在婆门得了一场病，阴阴阳阳的七八天，大口吃姜不觉得辣，大碗地喝醋不觉得酸，人人都说俺是那个样儿的病，俺不是价，怎么浑身发酸不爱动弹?二姐今年才二十二，嫁了个丈夫他三十三，二十二三十三，他比我大着那十一年。人人都说俺女婿大，嗨，大不大的俺可不嫌，他知道疼俺。今天我要回俺娘家去，俺丈夫一把拉我到床跟前，我问他还有什么话，他偷偷地……

    小虎嘻嘻哈哈,接着说，“俺二哥哥只是在家太寂寞，就是上台玩玩，请各位赏个脸，陪陪俺家二哥哥走两趟拳如何？二哥哥说他练的还不到家，还差的远哩，请多多指教。不论恁是哪个庄，哪家哪姓都可以上台。有上台的吗？有没有和俺二哥哥比武的？”

    崔万山看呆了。脑海里出现的不是一枝梅花，而是一朵恣意盛开的牡丹。

    各自回到厢房，仆从端上茶水点心。长老们商量上台先后，筹谋如何抢占先机，如何谋定而后动。小辈则偷偷跑到外边看戏凑热闹。

    崔万山手里捏着那只绣花鞋，呆呆傻傻的站着。高若梅跑下擂台的身影依旧让他魂魄激荡。

    时间在阿爷的敲打中过得很快，转眼新年已经到。从初五开始祠堂外演武场上十里八乡叫买的叫卖的，各色人等来了一大堆。吵吵嚷嚷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