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让你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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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脸色缓和过来一些了，林笙忍不住问道：“我不是林娴，林家骗了你，你为什么还帮我……”

    他母族家世煊赫。

    没想到他应承得这么爽快，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当寡妇，一时间莫名有点不高兴。

    “你……”

    “没有为什么。”孟寒舟看向他下意识伸过来帮自己拍背的手，强压下咳嗽的痒意，“我看不惯她们，我乐意。”

    然后两人各居屋子一头，一个朝内，一个朝外，谁也看不着谁，谁也不烦谁。

    林笙脑袋很胀，他往外面茶榻上一蜷，眼皮就忍不住往一处黏。

    原书虽然林笙只看了一半，对剧情也只是囫囵有些印象，但他依稀记得，孟寒舟是很不喜这桩婚事的，加上病得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替原主出过头，这俩人基本上相看两厌，形同陌路。www.jinyu.me

    孙嬷嬷想着主子的吩咐，还想张嘴，只见孟寒舟一把拉开了床头矮柜下的抽屉，又径直从里头摸出一把长嘴利剪来，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扔。

    不过郡主只生了一个孩子，而孟寒舟又久卧病榻。周氏他们自然巴望着孟寒舟赶紧去投胎，病死的、气死的、被新娘折腾死的……怎么都行，反正只要早点咽气就行。

    孟寒舟又道：“站住。”

    林笙忍不住多嘴：“让你逞强。”

    折腾了那一晚上，他精气耗

    孟寒舟按了按心口：“坐下。”

    孙嬷嬷脸气青了，噎了几下后立马换了副面孔，掏出另一番说辞，悲悲戚戚地道：“侯爷外出办差，分-身不及，这才将操办世子大婚的事托付给夫人，我们夫人想着做母亲的，操心劳肺的也都是为了世子好。世子即便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不满，也要念在夫人她……”

    林笙人生地不熟的，现在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坐，他犹豫了一下，屁-股才抬起来，孟寒舟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笙看了看孙嬷嬷，又看看孟寒舟，听话地坐下了。

    何苦来哉，林笙忙又倒了水给他压一压。

    是叫新妇去敬茶，不是请新妇去喝茶！

    曲成侯则更偏爱后来新纳的妾室周氏，以及周氏所出的儿子。

    世子家里的事好复杂，林笙也不是很想掺和。

    等他回头去想问时，孟寒舟已经又一次陷入昏睡中了。

    更何况，孟寒舟是个“假世子”，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威武不了多久了。真-世子现在估计已经在外边默默发迹，不知道哪天就崛起大杀四方。

    “……”孟寒舟又睁开眼。

    孟寒舟冷冷瞪着她：“我说他不去。聋了吗？再多说一个字，就把舌头剪了喂狗！”

    他虽然病色萎靡，但气势不减。

    林笙没注意小世子的脸色，他弯腰从脚边悄悄捡起了那把剪刀，又犯起职业病，忍不住念叨了一声：“以后这种利器还是少动，气也要少生点，怒伤肝，对身体很不好。”

    接下来几天，那妾室周氏确实没敢再来惹他们的不痛快，但孟寒舟本人也没好几分。

    孙嬷嬷不甘地停住了脚，孟寒舟道：“昨晚是谁锁的门，谁守的院？自己领三十板子走人，若是让我再看见，就不是剪舌剁手这么简单了。今天锁我的门，明天是不是就该钉我的棺材了？我还没死呢！”

    “……”这什么破记性，林笙忍着困意回答，“林，笙。竹字头的笙。”

    但尽管如此，只要母族不倒，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如今的世子、将来的侯爵，永远都轮不到外人。

    “……”这可不是摔个杯子砸个碗，那婆子见孟寒舟又要发疯，哪还敢再提敬茶一个字，招不起还躲不起，带着几个仆从就要走。

    她咬着牙出了门，一边咒骂着底下人废物、没用，一边往外走，匆匆地回去找她主子诉苦。这才成婚第一天，就护上了！谁能想到这孟寒舟昨儿个还病得人畜不分，现在竟然能摔锅砸碗地骂人了。

    周氏非要给他娶林家娇蛮任性的女儿过来冲喜，大婚当晚又是锁门又是驱人，安的什么心，孟寒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辗转翻个身，借着微光，能瞥见外间茶榻的一角，有一抹赤红的衣摆从榻沿垂落下来。

    走前见他床尾的被角滑下来了，还顺手捞了上去，给他重新掖好。

    孟寒舟垂眸掠了一眼，见林笙不说话，难道是吓傻了，瞧着是文文弱弱的，就是麻烦。

    门口几个仆从垂着脑袋，哆哆嗦嗦地望着孙嬷嬷，不敢吱声。

    “哦，好吧。”林笙半知半解地点点头，见他又要睡了，便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侯爷与夫人乃是皇帝赐婚，但母亲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自生下孟寒舟后，就似完成任务一般，郁郁寡欢一心礼佛，不再理事了，与孟寒舟这个儿子的情分，还不如小时喂养过他的乳母深。

    一口气说完，孟寒舟恹恹地靠回床上：“行了，你也可以滚了。”

    说着她就瞧向了旁边的林笙：“少夫人，请吧——”

    ……这小世子的身体是真的很差啊。

    “……”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冲喜真的有用？

    林笙以为他不高兴自己碰他，默默把手缩了回来，小心问道：“可是，直接把她轰走这样好么？不是你母亲派来的人么？”

    母亲是朝廷亲封的明-慧郡主，外祖母是大长公主，有着这层与皇族的姻亲，曲成侯才能在京中横着走。所以府上某些人再是对他不满，也不敢明着忤逆。

    孙嬷嬷自知理亏，暗暗攥了攥袖子，哂笑道：“世子您莫要动气，都是下人不懂事——看我干什么！还不自己滚蛋！”她恼羞成怒地踹了下人一脚，顺势忍气吞声地赔笑。

    不仅吓得那嬷嬷惊叫着倒退了两步，瞬间就闭上了嘴，就连旁边的林笙也往后仰了仰，有迸裂的碎瓷险些划过他的脖子。

    本打算把剪刀物归原处，林笙转念一想，还是给拿走了，顺便还把床头矮柜上的其他东西也一起收走了，放在了远远的孟寒舟够不着的地方——毕竟这小世子真的很爱摔东西，他不想睡着睡着觉，被犯病的孟寒舟拿酒壶砸脑袋。

    孟寒舟这才满意道：“他没空去喝茶，滚吧。”

    -

    说到这，他恍惚记起林笙并不真是个女子：“带着钱回家去也行。”

    孟寒舟精神不济，仰面躺在床上，也懒得争辩，他望着黑漆漆的房梁，絮絮地嘀咕道：“你照顾了我半宿，理应拿到一些酬劳。”

    孟寒舟拧了拧眉，倒回枕上，说话声着点喘意：“不用、咳、不用管他们。不是我母亲，只是个想我早点死的妾室罢了。我母亲不在府上，她久居佛堂，早不理这些烂俗事。周氏叫你过去定是想拿捏你，好为她所用……以后她说什么你也不用听，她管不着我。”

    说完半句，他侧面躺下，闭上了眼睛，似有些疲累了：“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冲喜不是我的意思，等我死了，你就带着和离书和我的遗产，爱去哪去哪，去做个有钱有闲的小寡妇……”

    瓷杯落在脚边砰的一声裂开，碎片炸得到处都是。

    孙嬷嬷：……

    他多喘几口气都嫌累，没有精力去哄人，语气颇有些不善：“你不用怕，她不敢来这个院子。这院子里我说了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不敢动你。”

    “林笙。”名字也文绉绉的，孟寒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有些冷，“我刚才说的话……”

    自从孟寒舟大半夜发了回飚，打发了几个人，院子里就更冷清了，只剩下几个畏畏缩缩躲在后头不敢冒头的粗使杂役，都很老实，林笙也乐得清静。

    见林笙整个人蜷缩在小榻上，他拧了拧眉，突然出声叫道：“喂，那个林——林什么？”

    说着一抬眼，才发现孟寒舟那个“你很啰嗦”的眼神，林笙赶紧识趣地捂上嘴：“好好好，我不说了。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的低烧还没退，还是继续休息吧。我到外面去，不碍你的眼。”

    孙嬷嬷脸色不大好看，强颜道：“世子说笑了。www.shuijing.me世子年少可能不懂，新妇早起给公婆敬茶问安，是天经地义的规矩。虽说是为了世子冲喜，少夫人嫁过来得有点匆忙，但该全规矩还是要全的，免得叫外人知道了，说咱府上没得礼数。”

    大婚翌日，新妇给长辈敬茶问安是礼节不错，但谁家要是天还没亮就让去门外候着，那纯属磋磨人玩。更何况，那算个什么长辈，真敬茶也轮不上她。

    说实话，如果可以窝在这个院子里谁也不理，等时候到了他就走人，他当然求之不得。

    这话看着像是对林笙发脾气，实则却是在骂那孙嬷嬷，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笙根本没听清楚。

    半开的抽屉里头，还有钳子和小刀。

    虽然侯夫人也不管他就是了。

    孟寒舟毫无预兆地骤然撑起半身，猛地抄起床头矮柜上的空杯，兜头就砸了过去。

    算了。

    方才一番发作，将他这半宿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精气神都给发泄空了，现在整个人趴在床边大口地换气，那叫一个面如金纸。扔过东西的手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不住颤抖。

    孟寒舟发着低烧，还是有点在意屋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她带着一群人叽喳呜嚎着才走远，孟寒舟就立刻支不住这强撑起来的威势了，手一松，剪刀啪嗒掉在床边，就捂着胸口喘憋起来。

    林笙身心俱疲，觉得他肯定又要凶自己，便蒙着头敷衍道：“好好好你一死我马上去做寡妇。”

    林笙都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睡觉的床头里会放这种东西，他下意识站了起来，生怕他伤己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