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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李三娘子紧紧抱住,她从未如此心安过,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问她。

    她感觉袖口被扯了两下,低头瞧见伊图朵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问下去。

    门窗外的鸣响引起了医馆众人的注意,伊图朵欢呼雀跃,拉着李三娘子一同看这良辰美景。

    夜幕悄悄降临,一轮明月自东方缓缓升起,沉眠于西南的天灵山兜起半碗月华。www.qinghuan.me

    怼得他哑口无言。

    听到有线索,佘道长也顾不得心疼钱袋,一口答应下来。

    人间世事本无常,悲欢离合总无情。

    这脚还没跨过门槛,伊图朵奔她而来,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扬起红润的脸蛋,目光炯炯,天真无邪:“阿杳,烟花好好看!我长那么大从没看过这么大烟火。京城的烟火也是这般吗?”

    “请不要忽视贫道,贫道也是会伤心的。”佘玄清捂住胸口,一副黯然神伤的姿态,哪怕有几分姿色,也还是让他俩一阵恶寒。

    “伊图朵和三娘子要照顾病人,抽不开身,这个她们能看见。”沈杳的瞳孔里映出千姿百态的烟火,微风吹乱鬓发,光影交汇,真实又梦幻。

    待她醒来,返璞归真,自此世间再无一个姓沈名杳的修行者。

    “贫道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二位协助。”摆手谢绝沈杳一番好意,佘道长目光诚挚,接着说,“逍遥山有两名弟子下山历练,途经此地后,杳无音信。道门发布寻人启事,贫道顺手揭了,可惜寻觅无果,所以想请两位帮忙寻找。”

    “嗯。”

    现在想来心有余悸,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她连这具身体都留不住。

    之前边照来邀约,三娘子推辞说医馆忙脱不开身,便让她代为参加马帮的聚会。

    “不成。四六,不然不好分。”

    眼前这两人说谜语似的,有问有答。

    “两少年,乐修,魇中境外六层往坎字方向。”

    沈杳想过,魇海洗不了神髓,这世间唯有八宝螭吻玲珑塔能克她。

    沈杳接过肉串,原本想咬一口尝尝鲜,可一看旁边坐着个出家人,觉得不合适,故而把肉放一旁的碗里,起身去端了盘糕点放到他跟前:“佘道长是出家人,想必不是来同我们饮酒啖肉的,有何贵干?”

    姓沈的是个什么玩意,钱袋掏空后还会挑金线的主。跟这种人做交易,属于破财。

    如她所愿,沈杳答道:“是啊,那些人一辈子都看不到。”

    换旁人听了,心里肯定是既唾弃又感慨,再骂一句“活该”。

    二人异口同声:“原来你还在啊。”

    “多谢佘道长,我没不适。”沈杳撸起袖子给他展示,因勤加锻炼而重新长出的薄而有力的肌肉,眯起眼睛威胁他,“看,我这手臂可以揍你三个。”

    “你俩不知道,我以前可是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偶得高人指点,金盆洗手,入道修行,重新做人,弥补过错。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晓是我作恶多端,天道罚我历经生死劫,才可洗脱身上的罪孽,半生修为,就此散去。”

    宾客尽兴而归,沈杳吃饱喝足,趁边照收拾残局的间隙,随口找个理由就跑回医馆。

    佘道长刚想表示感谢,又听那缺德鬼说,“谁不知道逍遥山财大气粗,还得是四六,不然没得商量。www.qinxian.me”

    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了这一方天地?

    佘道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你既然知道,为何见死不救?”

    “人没事吧?”

    “哈?”

    十句话九假一真,无所畏惧,随心所欲,像天灵山上的云雾,虚无缥缈。

    “自己不会算啊。”

    罪魁祸首,她敢笃定就是那尊神像。

    这个词于边子遮太陌生,跟他第一次听西陆商人说蹩脚的溯阳官话说“通关文牒”的感觉差不多。

    可见她容貌昳丽,年纪尚轻,眉眼间又有祥和之气,应是做不成那等事。

    “我跟边金命里与她无缘,她六岁那年感染风寒,怎么治都不好,跟你一样,心绞痛疼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怕我担心,一直忍着不哭,次日早晨她突然说不疼了,活蹦乱跳的,现在想来,应是回光返照吧。”李三娘子平静如水,同她讲述那个懂事的小丫头,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真是人间盛景。”

    沈杳把她一把抱起,冥思苦想后,才委婉地告诉她:“京城要是有这等烟火,长公主殿下就要抄我家府邸了。”

    要是敢向泷乐之透露半个字,你就完了。

    念及她需要补养身体,边子遮又分了几串烤肉给她,沈杳受宠若惊地接过。

    魇中境?

    边子遮一怔,像是想起什么,看向沈杳:“你弄的?”

    这事还得从头说,没进棺材前,沈杳夜夜心口绞痛,灵力如排山倒海冲出丹田,神台崩塌,意识溃散。千钧一发之际,她自散灵力才得以保全性命。

    可她多么想向别人说起她的孩子,无人提及,她的小月儿就像从未存在一样。

    “我不参与。”边照淡淡说了一句,“但马帮可以提供帮助。”

    “是啊。我没同你说过小月儿吧?”三娘子眉眼低顺,目光一片柔软,摸了摸伊图朵的头顶,回忆往昔,“那年中秋,我突然分娩,急得边金大哭,小月儿就这么伴着她爹的鬼哭狼嚎出生了。”

    鳞潜斋主动报备,他也就笑而不语地默许。

    此话一出,佘道长伸出五根手指:“五五。”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幸灾乐祸,佘玄清关切问道:“甚是可惜,贫道可尽绵薄之力,为姑娘开几服药调理。姑娘身体上可有不适?”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添油加醋的短短前半生,写成戏本子都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只听她说道:“我没灵力。”

    享百年香火的通灵玉,刻着应阿京的脸,再雕个镇龙塔,可谓是阴损至极。

    后知后觉,总觉得其中有事,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所以,只有我们才能看到吗?连皇亲贵族都没这个眼福吗?”伊图朵一再询问,兴奋至极,她想要听到那个她想要的答案。

    众人仰望,寄思故土,举杯邀月。

    也就柳大人心大,她运来的火药,都足够炸开几个城门,他连看都不看一下货单。

    佘道长掂量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跟鳞潜斋叫板的底气,于是告辞道:“贫道想起借客栈炉灶烧的丹药还没加料。先行一步,待贫道筹够银子,定向沈姑娘奉上。”/p>

    沈杳放下小丫头,转向李三娘问道:“三娘子,你每年都是不过中秋吗?”

    这番话他拣重点听来,沈杳倒是真的遭了天谴,琢磨着挑个良辰吉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泷小爷。

    大家都太顾及她的感受,怕她会难过,所以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

    月华撒满整个庭院,树荫下点点斑驳。李三娘眉眼温婉,倒是让她想起她阿娘,转念一想,她亲娘不可能有这种温柔如水的样子,便又打消这个念头。

    当然不能这么跟他们讲,毕竟说了也没人信,只能编个更离谱的理由。

    佘道长虽知道她乃泷家家主,却也从泷小爷那听闻过沈杳的“光辉事迹”,用狠辣无比来形容不足为过。

    幸运的是,灵堂所供奉的神像就是症结所在。

    好问题。边照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沈杳,这一月相处下来,她身上的谜团太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片刻后五色火花不断从四面八方升起,宛如游龙一飞冲天,划过天际,漫天飞舞,火花散没在空中,绚烂无比。

    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生死在她眼里,似乎只是一个词,并不能作为驱使他去作为的动力。

    撒上孜然,香味扑鼻,馕饼填过肚的二人,分餐肉食。

    “有分成吗?”沈杳咬了一口肉,腮帮子鼓鼓囊囊,吐字不清。

    要不是与之相处有段时日,边照也要信她这番说辞,作恶多端算不上,顶多就是目中无人,自视过高。私自认为她是大病之后,伤及根本,暂时用不了灵力。

    无人知道,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护城大阵顷刻崩溃粉碎,九九八十一个法阵从天而降,封住地下十丈深关窍,汇聚成一条青龙游走在北漠境内,最终卧于鳞潜斋。

    边照则摸一下鼻头,干咳一声,目光落在她油光锃亮的指甲上,贴心地递给她一片包肉的叶子。

    “我说你,”听一半听不下,边照凑近她,压低声音警告,“差不多得了。”

    李三娘子面带微笑,招呼伊图朵从沈杳身上下来:“快下来,别累坏阿杳。”

    伊图朵颔首看着自己的绣鞋,沉默不语,心里难受。

    沈杳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我小时候只跟着我娘,怎么都甩不开,家里老人都说我俩上辈子无缘母女,所以今生如愿以偿。三娘子,小月儿下辈子还会认你做娘亲的。”

    沈杳:“他没线索有委托,我有线索没委托。道门规矩,只认揭榜人,究竟谁更吃亏。”

    “中秋那天,小月儿咬了一口月饼,又喊了我一声‘娘’,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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