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话《Nightmar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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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啦！”染红的剪刀掉落地板，是“啪”的一响。

    父亲没有捡起地上的剪刀，只管愣住。

    还未写完但世界已替关天翔作出打算这座孤城太恐怖，一切也很不妥……很想逃离……很想逃离……够了。

    男孩从勃然大怒中抽离，瞄到了手上那半张“照片”的模样。

    手颤抖不已，尽管远比不上颠簸的情绪。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男孩失控的叫着，理智早被羞怒吞噬，“你把我相片全部剪烂，算什么意思啊？”他讨厌读书，只是欲努力寻找他所爱的而已。

    “你班主任打电话给我啊，话你整天逃课，不交作业啊。

    到底是谁摧毁了他所珍重的一切，尤其是那于电车总站摄下的一刻？对中四的男孩来说，摄影是唯一。

    关天翔衷心的，恨你们每一个。

    她苦苦呻吟，脊背疼痛不已。

    剩下的一张，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再拍到。

    到最后，最无辜的是她，受伤害的偏偏同样是她……

    恶心，怎么此时此刻还要戴上虚伪的面纱？“还给我！”男孩拉扯着天咏手上的照片，怒不可遏如被夺去了一切。

    满布笔迹的背囊躺在床上，静静的，与世无争。

    “你这废物，你还不如死了算了！”那中年男人在客厅手持藤条，暴跳如雷。

    对不起……但说这些话又用处何在？男孩呆坐良久，泪才疲惫的停住。

    “为什么你不会房间复习？你明天不是要考试吗──”女孩的脸上是狠狠的一拳，纤小身躯失平衡滑倒地上。

    不，那只是一张硬卡纸。

    但是，选择被雨离弃的，是怯懦的他们。

    社会催迫你去成为那种一式一样的人，仅是因为他们需要这种人，维持那扭曲的世界。

    “受够了！受够了！为什么我吧可以有命运选择权，为什么一定要读书，一定要和别人争考大学，进写字楼做一辈子啊？”双眸瞬间沾湿。

    他本以为会看到余晖下的炮马蒂电车总站，站盖下那女孩的罕有微笑。

    对小咏造成的伤害，是永久的印记。

    是张未完成的生日卡，小咏还未把那心形的边框剪出来，便遭受亲兄暴力的对待。

    血染满了她的下巴，沾满了纯白色的校裙。

    同样的话，从父亲口中听过多少遍了？“你自甘堕落不要紧啊，现在亲戚朋友都知道了，搞到关家没面子啊！你还要拖累天咏，正一……”父亲气急败坏，狂怒的用藤条在坏孩子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无可挽回的血痕……够了，真的受够了。

    是她，是她毁掉这一切。

    他的心血，就如此廉价地被摧毁，沦为支离破碎的垃圾。

    有趣的是，画作右上角是一个红色的“A＋”。

    你要证明给庸俗无知，不敢活出自己的人看，自己绝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蓦然，思绪浮现了一件事：相机不是有存档吗？男孩弹起身，在凌乱的书桌上开始搜索起来，那本来应放着一部残旧的Likon亮黑单反相机……然而，不论是桌面、抽柜、衣柜、地板也不见它的足迹……数分钟后，男孩在厨房的垃圾桶找回黑色的Likon，被视为“垃圾”的东西。

    男孩焦心如焚的掏出那黑色物事，却无法开启之，镜头亦碎裂不已，就像谁曾狠狠将它砸地。

    曾摄下的数之不尽，可他舍弃不了的，就只有这十数张──那是心血。

    男孩再度察看左手的半张“照片”，那是小咏不肯给他的那张卡，只是男孩一直看错成丢失了的照片。

    你或许与众不同，但千万不要软弱地臣服于主流。

    “杀了我啊！我叫你杀了我啊！”眼眸模糊一片，或许委屈从不会清晰，或许是社会不让它变得清晰。

    他知道的。

    每逢回家，虚伪的小妹还要装模作样的鼓励自己发奋读书，不要再沉沦于摄影。

    说什么回房温习，原来只是不想在剪好它前被自己发现吧？第一滴眼泪不争气的掉落，再没有抑制的可能。

    他知道的，但他不明白，而且他很窒息。

    夕阳黯然褪色，俨如从不存在般。

    男孩踏前，从父亲手中夺去那张照片，扫跌桌上的补习笔记，瞄了一眼门上写上“我的志愿”的画作，那提着相机的火柴人──火柴人脸上悬挂着天真的笑容。

    “你继续打啊！”男孩终究承受不住，抓起桌上的剪刀，怒砸向父亲，“你最好快点插死我，剩下你的宝贝女儿！送他们去Y国牛津读书，做律师做医生，把我丢在垃圾堆啊！反正我都累赘，只会拖累你们！”

    你看下你自己……拍些什么东西？在电车站偷拍女生？你这个败类，做这些没有前途的事，对不对得住我？”

    你再不上课，你就要留级甚至退学啦。

    只消半秒，男孩已了解到事态：砸破相机、剪烂照片，都是亲妹干的，尽管从来没人说他俩像兄妹。

    2015年9月10日，落日之时。

    在家人，甚至世界眼中，他是个不思进取，成绩下游的废物，每天流连街上摄影自娱，却不肯乖乖被困监牢般的自修室背诵充满意义的QualityofLife、DemandandSupply。

    窗外渗进焗热，却渗不进光线，衣柜门上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男孩迷失在碎片之海里，如丢失灵魂的肉体，愣住数十秒。

    洒满一地的碎片，同样是静静的，却让男孩泛起了情绪。

    成熟蚕食初衷像作文写出志愿

    还有泪，不解的泪，无辜的泪，心碎的泪。

    男孩低头顾着手上唯一一张没被剪碎的作品，那电车总站里的微笑，却很快抬起头来，双拳握紧。

    不要低头，要顽固起来。

    男孩跪倒地上，脸颊是藤条造成的肿红，可皮外伤比起那些言语算是什么？母亲从旁哭骂：“废物，你搞到天咏的鼻要缝针啊，以后还会有条疤遮啊！人家还要见世面啊，你以为他像你这样，打算一辈子照相做垃圾青年，不怕毁容啊？”

    自细要踏太空到大个别要认童年豪情纯为动听男孩在大街狂跑着，想逃离，却从没去处。

    这般对待他的唯一，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沉沦，哈。

    她一定很痛吧？都是你的错。

    “翔哥哥，你放学回来啦？”一把女声从门外窜入，很活泼，是很恶心的活泼。

    怎么大家都要这么虚伪？

    那些被剪成碎的，本是十数张唯美的照片，安好地贴在男孩床尾的衣柜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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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大多数人均认为它从不存在，不是吗。

    再次跌倒地上的女孩手持被撕剩一半的硬卡纸，左手紧按着小小的鼻子。

    人越大越难自选怕吃不起亏损哪怕有翼会飞不知哪刻已剪断

    哥哥：生日快乐，我爱你。

    她鼻上的伤疤想必抹不走吧？她所承受的心理阴影想必抹不走吧？男孩哭崩成泪人，在栏杆旁倒下，堕进不见底的深渊。

    才刚从医院归家，父亲已按捺不住，对儿子予以狠狠一掌。

    男孩抬头，目睹穿着校服的关天咏站立门前，左手提着锋利的剪刀，右手是……一张白色的东西，背面应该是那张相片遗失了的照片。

    一个成绩名列前茅，就读湾区区顶尖女校；一个不思进取，只顾四周游荡的垃圾，试问两人又怎可能是兄妹？每逢亲戚聚会，听到的总是妹妹前途一片光景，可以考进三大神科，可谈到“天翔”时，却是一笑置之，心里一句“看他定必是一事无成的材料”。

    “对不起啊……小咏……是哥哥误会了你……”男孩抹不掉不止的泪，欲弥补缺口却有心无力。

    那也是事实。

    因此，父母一直也藐视他，一直觉得他是个不成熟、只懂连累的烂摊子。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一阵反胃感涌上来，随之是怒不可遏。

    “你以为他想你一样啊，打算一辈子照相做废物啊？”

    是谁毁掉了照片？为何要如此狠心？男孩跪倒地上，手慌脚乱的抓起纸碎般的景致，除了无与伦比的虐心，就是止不住的被辱感。

    17张照片，有16张都可再次制作──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仰望被繁华污染的夜空，渲染橙红的无垠让他很是窒息。

    男孩抹干混杂软弱和愧疚的泪，仰望那丑陋

    不要哭，唯独你的眼泪不能掉下。

    这天是他的生日。

    那被剪刀割破，造成三公分血痕的鼻子。

    他知道的，但他不明白。

    “做什么啊，你好过分啊……”天咏死不松手，脸上尽是讶异和委屈。

    为何人人总要迫他踏上那条死闷的庸俗狭路？“干什么……”天咏忍痛站起来，脸上是一副无辜的愕然。

    藏起来，默默忍受，笑颜相对就好。

    淌着悲忆，回溯着泪。

    他在海边停下了脚步，局促让他喘不过气。

    受够这个荒谬的地方了。

    被离弃于孤雨里。

    “白痴，都几岁了，买那么贵的相机，以为自己是谁？全职摄影师？这里湾区啊，还在这痴人说梦！是我搞坏相机的，是我撕烂你的相片的，想怎样？”父亲提着那被砸破的Likon黑色单反，以及一张女孩的相片──原来在他手中。

    “在哪里……在哪里……”他失控的急促喘息着，如砌拼图般寻觅着那独一无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