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残阳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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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桓听垂下了眉眼，“我出生的时候，仙洲便已经烽烟四起，山河飘摇了。”
上一世他复国后，坚守了一十七年，为姜国主孤月影所灭，自焚于皇宫，死后挫骨扬灰。
也已经不重要了。
永不复叛。
哭声传出很远，仿佛有感染力一般，城中百姓也开始悲声大作。
桓听又道：“尽管我及时收拢军阵，仍有数十名百姓被误杀。他们当时……完全没有一丝害怕，满脸木然，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桓听当时这样回复她：“谢将军既有此志，在下余生当奉陪到底，以供驱策，一往无前——”
他的手中写着：“为苍生立命。”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信任他，也曾严加戒备，真正让她转变心意的，是一场谈话。
他知道，这火焰终会燃烧起来。
一瞬间，谢兰亭被他看得几乎有种错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和上一世被她引为军师、最后又背叛她的那个桓听重合了。
谢兰亭默然良久：“你对我说这些话，又有何用？我只是一个握着刀剑的杀人者。”
他轻轻一顿：“但你没有。”
他的白衣上落满了血，就像此刻眼前所见的一样。
可是要想渡过这条河，再逆流打回江北，收复失地，他用了整整三十年，都没能完成。
天地间，一时间只有那一种悲哀恸哭的声音，在茫茫古今岁月里浮沉，荡气回肠，幽咽如诉。
一顿，又道：“生生死死，永不复叛。若违此誓，我必万劫加身，不得好死。”
青霄营大军入城后，一面休养生息，一面劳作农桑，广开粮仓，周济百姓。凡上门有求者，无不响应。
恍惚觉得，自己在渡过一条逆流而上的长河。
“我每思之，常觉心惊”，他叹息着说，“人在乱世的黑暗里沉浮久了，便麻木了，不相信从前真的有过那样来自盛世的一缕光。”
“不过是做该做的事罢了”，谢兰亭打断他，傲岸地一挑眉，“少整那些虚的美饰之词。”
那样重的伤势，就算是见惯杀伐如谢兰亭，看了也不免心惊。
“罪臣桓思忧，愿降谢将军。”
最后西沉的残阳落了下去，笼罩了城墙，和城外亘古不变的青山。
当年被姜国异族兵锋所迫，绥举国南渡，仓惶过江，疲于奔命，只用了短短三日。
仿佛国土之上一把燃烧的烈火，将绥国的过往千年，都付之一炬。
他白衣上血痕散落，犹如一群折翼的红蝶，寂然卧在一片白雪之间。
“别说百姓了，就连我也不信”，谢兰亭侧过脸，望着远处绵延无边的长夜，“这些年间，一直都是无边的战争与杀伐，从来
桓听却想“护山河”，恢复绥国当年的盛世，让万里江山，尽数复归于绥，让所有的绥人，都国泰民安。
她的手中写着：“护万民山河。”
一种彻骨的苍凉，在他语气中蔓延：“可是那个时候——谢将军生得晚，或许没见过，在那时，盛世的脚步尚未远去，人人都还记得，从前的太平年岁，哪怕无边长夜，也有灯火满街、繁花漫天。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常态，而不是……所有人都对灾难习以为常。”
桓听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写下了一行字。
“不若这样”，许久，她将手摊开，伸到他面前，“你我各自将答案写在对方手心。也省得你为了取信于我，故意顺着我的话说。”
他的指尖冷如清冰，连一丝细微的颤栗也无，似是将所有的心绪都掩藏在了内心深处，无人能知。
谢兰亭一怔。
先自殊途，何来同归。
桓听淡淡说：“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桓听抬眸看她，眼神一瞬间犹如空寒的沧浪水，深不见底：“也许，我为何做这些事，说这些话，便和谢将军这些年所历所想，是一样的。”
那只手修长优美，指骨很细，如同冰雪雕琢，动作带着几分轻慢和随意，仿佛不是在行杀伐之事，而是邀请他赴一场流觞曲水的雅集。
谢兰亭审视了他半晌。
谢兰亭立在天子殿前，向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红色，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士兵们也放下了盔甲，想到今日国破家亡，都忍不住垂泪。
桓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谢将军自兴兵以来，青霄营大军过境，从未侵扰国百姓一分一毫。离泱城破的那一日，我以为你会血洗屠城，就像这三十年的乱世，每一个被灭亡的国家所经历的那样……”
烧到尽头，再让绥国从灰烬里获得新生。
他又道：“听闻谢将军年少习剑，扬名立万，曾发誓匣中剑，当为天下不平事出鞘……”
桓听向她走去，穿过层层叠叠厚重的刀剑和人墙，
谢兰亭冷笑：“你的大绥都亡了，还说什么天下苍生？”
片刻后，两只手凑在一起。
没个尽头。”
谢兰亭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也懒得再去想，上一世的那些灵犀相投，到底有多少是他演出来的，她以为的那个完美知己、下属与战友，或许根本就没存在过。
上辈子灭绥后，她驻军离泱，某天，骆国引兵攻来，桓听出战，重伤险胜而归。
桓听面容沉静，秋风里凉灯的雾气萦绕在他的眼睫上，轻轻浮动，犹如雾里看花：“今日，骆国随军携百姓数千，罔顾其生死，驱赶他们来冲撞我军。”
她扔给他一瓶灵药，面色复杂道：“太傅这么拼命，如果是为了取信于我，那你已经成功了。”
他们立誓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同一个理想。
他跪在她面前，单膝点地，道：
谢兰亭想要在白骨和废墟之上，为幸存者、为瑶京谢氏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谢兰亭当时深受震动，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挚友，可以并肩风雨，所向披靡。
仙洲十四洲，从前俱是绥土。
誓言犹在，他们短暂地同行了一段路，但最后依然走向了背弃和决裂。
桓听也确实“不得好死”。
她眼眸明亮，在长夜中熠熠如星火：“我想以战止战，终结这个乱世，还天下以清平长安，请桓卿助我一臂之力。”
何止是没有。
] “是啊”，桓听垂下了眉眼，“我出生的时候，仙洲便已经烽烟四起，山河飘摇了。”
上一世他复国后，坚守了一十七年，为姜国主孤月影所灭，自焚于皇宫，死后挫骨扬灰。
也已经不重要了。
永不复叛。
哭声传出很远，仿佛有感染力一般，城中百姓也开始悲声大作。
桓听又道：“尽管我及时收拢军阵，仍有数十名百姓被误杀。他们当时……完全没有一丝害怕，满脸木然，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桓听当时这样回复她：“谢将军既有此志，在下余生当奉陪到底，以供驱策，一往无前——”
他的手中写着：“为苍生立命。”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信任他，也曾严加戒备，真正让她转变心意的，是一场谈话。
他知道，这火焰终会燃烧起来。
一瞬间，谢兰亭被他看得几乎有种错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和上一世被她引为军师、最后又背叛她的那个桓听重合了。
谢兰亭默然良久：“你对我说这些话，又有何用？我只是一个握着刀剑的杀人者。”
他轻轻一顿：“但你没有。”
他的白衣上落满了血，就像此刻眼前所见的一样。
可是要想渡过这条河，再逆流打回江北，收复失地，他用了整整三十年，都没能完成。
天地间，一时间只有那一种悲哀恸哭的声音，在茫茫古今岁月里浮沉，荡气回肠，幽咽如诉。
一顿，又道：“生生死死，永不复叛。若违此誓，我必万劫加身，不得好死。”
青霄营大军入城后，一面休养生息，一面劳作农桑，广开粮仓，周济百姓。凡上门有求者，无不响应。
恍惚觉得，自己在渡过一条逆流而上的长河。
“我每思之，常觉心惊”，他叹息着说，“人在乱世的黑暗里沉浮久了，便麻木了，不相信从前真的有过那样来自盛世的一缕光。”
“不过是做该做的事罢了”，谢兰亭打断他，傲岸地一挑眉，“少整那些虚的美饰之词。”
那样重的伤势，就算是见惯杀伐如谢兰亭，看了也不免心惊。
“罪臣桓思忧，愿降谢将军。”
最后西沉的残阳落了下去，笼罩了城墙，和城外亘古不变的青山。
当年被姜国异族兵锋所迫，绥举国南渡，仓惶过江，疲于奔命，只用了短短三日。
仿佛国土之上一把燃烧的烈火，将绥国的过往千年，都付之一炬。
他白衣上血痕散落，犹如一群折翼的红蝶，寂然卧在一片白雪之间。
“别说百姓了，就连我也不信”，谢兰亭侧过脸，望着远处绵延无边的长夜，“这些年间，一直都是无边的战争与杀伐，从来
桓听却想“护山河”，恢复绥国当年的盛世，让万里江山，尽数复归于绥，让所有的绥人，都国泰民安。
她的手中写着：“护万民山河。”
一种彻骨的苍凉，在他语气中蔓延：“可是那个时候——谢将军生得晚，或许没见过，在那时，盛世的脚步尚未远去，人人都还记得，从前的太平年岁，哪怕无边长夜，也有灯火满街、繁花漫天。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常态，而不是……所有人都对灾难习以为常。”
桓听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写下了一行字。
“不若这样”，许久，她将手摊开，伸到他面前，“你我各自将答案写在对方手心。也省得你为了取信于我，故意顺着我的话说。”
他的指尖冷如清冰，连一丝细微的颤栗也无，似是将所有的心绪都掩藏在了内心深处，无人能知。
谢兰亭一怔。
先自殊途，何来同归。
桓听淡淡说：“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桓听抬眸看她，眼神一瞬间犹如空寒的沧浪水，深不见底：“也许，我为何做这些事，说这些话，便和谢将军这些年所历所想，是一样的。”
那只手修长优美，指骨很细，如同冰雪雕琢，动作带着几分轻慢和随意，仿佛不是在行杀伐之事，而是邀请他赴一场流觞曲水的雅集。
谢兰亭审视了他半晌。
谢兰亭立在天子殿前，向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红色，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士兵们也放下了盔甲，想到今日国破家亡，都忍不住垂泪。
桓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谢将军自兴兵以来，青霄营大军过境，从未侵扰国百姓一分一毫。离泱城破的那一日，我以为你会血洗屠城，就像这三十年的乱世，每一个被灭亡的国家所经历的那样……”
烧到尽头，再让绥国从灰烬里获得新生。
他又道：“听闻谢将军年少习剑，扬名立万，曾发誓匣中剑，当为天下不平事出鞘……”
桓听向她走去，穿过层层叠叠厚重的刀剑和人墙，
谢兰亭冷笑：“你的大绥都亡了，还说什么天下苍生？”
片刻后，两只手凑在一起。
没个尽头。”
谢兰亭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也懒得再去想，上一世的那些灵犀相投，到底有多少是他演出来的，她以为的那个完美知己、下属与战友，或许根本就没存在过。
上辈子灭绥后，她驻军离泱，某天，骆国引兵攻来，桓听出战，重伤险胜而归。
桓听面容沉静，秋风里凉灯的雾气萦绕在他的眼睫上，轻轻浮动，犹如雾里看花：“今日，骆国随军携百姓数千，罔顾其生死，驱赶他们来冲撞我军。”
她扔给他一瓶灵药，面色复杂道：“太傅这么拼命，如果是为了取信于我，那你已经成功了。”
他们立誓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同一个理想。
他跪在她面前，单膝点地，道：
谢兰亭想要在白骨和废墟之上，为幸存者、为瑶京谢氏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谢兰亭当时深受震动，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挚友，可以并肩风雨，所向披靡。
仙洲十四洲，从前俱是绥土。
誓言犹在，他们短暂地同行了一段路，但最后依然走向了背弃和决裂。
桓听也确实“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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