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枰上掌乾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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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将士的气息倏然而乱，互相冲撞着，把兵戈指向彼此，地上的武器亦被这股音流裹挟着，滔天升起，接连刺入了场中人的咽喉。

    姜国主尽管本身存在着诸多问题，但他作为一名领袖，无疑是合格的，不贪功，不冒进，不干涉下属，用人不疑，有功必赏，有过先自省。

    姜国主从旁飞来，凌空而立，翠色眸子一动不动，锁定了他的猎物。

    姜国主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沉默许久，立得像一座墓碑。

    可以，这位来了，事情基本就解决了。

    小熊也跟着愁眉苦脸，紧紧捂着肚子说：“刚才被划破了，棉花全都飞出来了，不好，我要瘪下去了。”

    桓听赶紧接住了小熊，一边拔掉臂上箭，嘶了一声。

    小熊：“……”

    小熊悄悄挪动脚步，五步，四步，三步，近了。

    轰。

    姜国主如同看死人一样，并不与猎物多说话。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凌厉森然的杀机锁定了他，那是一种锐利无边的刀意，藏于深处，出鞘则见血，拔刀必致命。

    忽然对她这个方向往来，悄悄眨了一下眼。

    是因为人心。

    小熊配合地握起拳头，做出一个很有力量的姿势。

    难道在她离开后，桓听也进了种魂境，然后顺着找过来了？

    她罕见地带着一丝犹豫说：“我有一个有些疯狂的计划……”

    然而......

    不管是天地营，还是裴师容、沈埋剑，都有自己的骑兵，实力并不弱。

    绥国内部却有几十几百种不同声音，有想杀将军的，有想南渡的，有想篡位的，还有准备私通敌国保住家世权位的，如此种种，能打赢才是怪事。

    小熊从无数人的脚边钻过去，终于抓到一个空子，爬上一根长戈，使劲地一跳，把自己像炮弹一样发射了过去。

    所到之处，姜军自发让出一条道来，他们极为尚武，这便是在表达对强者的敬重。

    兰亭小熊顿觉大事不妙。

    “往地上打，射低箭”，练闻莺瞧见身后空无一人，略一思索，便猜出了是那只被她抓回来的怪异小熊果然有问题。

    箫声如星河灿烂，沧海翻涌，狂澜声中山海重叠而来。

    兰亭小熊眨了眨眼，心想，这军营中的无数人，就是因为练闻莺，才能来到这里、才能活下来，也难怪对她如此尊敬了。

    小熊连忙跟上。

    小熊迈着小短腿，溜得飞快，准备去跟饲养员汇合。

    练闻莺皱眉，正要问责，忽见众战士一拥而上，将那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此人名义上不能死于我们手中”，练闻莺传音道，“来日等天地营调兵，可设法让他死于天地营，当然，最好是被陈阶青所杀。”

    女国师淡淡颔首，不置可否，只是抬手示意桓听跟她走。

    桓听直觉现在回去必

    那是他下山时，山中人让他带的护身符，共有三个，来自三名至尊。

    然讨不了好，于是跟小熊商议：“我们找个别的地方待着好不好？”

    兰亭小熊和桓听离开后，先是赶紧给陈阶青传了讯。

    桓听虽不知对面在商议什么，但观其神色可知，接下来必有一场血战。

    桓听可不怕他，岿然不动，长笑一声道：“你敢杀我，就等着举国为我陪葬吧，明天今日，教你满门尽缟素。”

    ……

    最终，练闻莺说：“数年后，我再与陛下谈此事。”

    小熊挤在人群里小小一只，焦糖色也并非特别明亮，转眼就看不到了，桓听忙着找小熊，一不留神，臂上便中了一箭。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练闻莺，悄悄向对方逼近，准备挟持这位军师，让姜国军队投鼠忌器，放他们走。

    练闻莺却微微沉吟：“陛下，不可。”

    这是为了送他们进天地营的代价。

    。

    桓听境界感悟均不比他低，在「道」上甚至比他走得更远。但比起生死搏杀的经验，可谓是连姜国主的半点零头都无。

    陈阶青为了找他们，险些将各处翻得底朝天，闻言实在是没好气，在回讯中将一人一熊厉声数落了一通。

    桓听不假思索，抬手结印一挡。

    他冷笑着，握紧了玉箫。

    一切皆灰飞烟灭。

    因为他不可能靠以杀证道，破入至尊。

    三垣帝脉当世至少有三位至尊坐镇，尽管他们名义上不能涉足当朝纷争，但身为至尊，总有一些规避天命的手法，倘若将其惹怒，打上门来，姜国定然挡不住。

    练闻莺纵有百般谋划，也不能派军队当场拦住一位至尊，这不是勇气，是送死。

    就在这一刹，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时刻，空中忽然响了一道飘渺的女声。

    可是，那么多的出口，他怎么就能准确无误地选到正对着姜国练兵场的那个，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这么倒霉吧？

    “小熊！”他高声道，远远地，瞧着口型像是在问，“你没事吧？”

    兰亭小熊慢慢探出脑袋，她丢了很多棉花，现在只剩一张壳了。

    老国师是绥国名义上的唯一一位至尊，自从那日在天地营作别，小熊已有许久未见过她，也不知她成天都在忙什么。

    姜国众志成城，只想要完成伐绥这一件事。

    就在

    小熊一想回去要面对一个发火的陈阶青，顿时心里一阵毛毛的，赶紧搓着爪爪道：“对对对，先跑路一段时间。”

    然而，仿佛坚不可摧的光幕竟在这一刀下灰飞烟灭，他疾速后退，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直指心口，最后在万分危急的关头，一道符咒自动从心口飞出，与那柄刀锋重重相击。

    她从那个护身符中，看出了倚帝山独特的手段。

    小熊：“……”

    然而，在某一刻，军阵的正中心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陛下，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练闻莺淡淡道，“若老国师一生行事，都顺应天意而行，可见方才那名三垣帝脉的少年，身上有与绥国有关的天命。”

    但事实并没有如此简单。

    她伸着脑袋使劲张望，果然看见国师拢在袖子里的那一只手，已经齐根而断。

    却见绥国的女国师，披着玄黑长袍，踏在姜国大旗的顶端，俯瞰众人，气势斐然。

    小熊嗷嗷叫着，拼命躲闪。

    桓听找了一家客栈，买了一堆工具，开始认认真真地填充棉花，重新缝制，修补小熊。

    小熊连忙抱头，就地一滚，好险才堪堪躲过漫天飞舞的暗器，没有被刺成筛子。

    对于那些投奔到姜国的人来说，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

    练武场中，姜国军士见桓听往军师那个方向去，个个惊怒交加，使出全力阻止。

    即便是至尊也做不到万人敌，何况桓听现在还不是至尊，这样下去只怕要出事。

    练闻莺向跟她行礼的那些人一一示意，转身去了练兵场。

    “是啊，小熊你也在天地营参过两年军呢”，桓听笑道。

一套完善的朝堂体系，尽数吸纳了这些投过来的人才。

    后世人经常认为，姜国之所以能成功逼得绥国南渡，将绥打到亡国的边缘，岌岌可危，是纯粹的战力压制，是铁骑洪流对陆上步兵的降级打击。

    来人一袭白衣，疏影琼姿，轻狂且皎洁，长发束得很随性，就这样握着玉箫，独自一人对上了军队。

    就在一只毛绒绒的熊爪，即将扼住练闻莺咽喉的时候，因为她站得位置甚是显眼，激战中的桓听无意间往这里一扫，顿时发现了小熊。

    兰亭小熊看得分明，这位姜国主，未破至尊，但已有了力战至尊的能力，古往今来都罕见。

    杀道所承载的气运必然与蒸蒸日上的国运相冲突，要么他死，要么姜国亡。

    “给我一个面子”，她的声音很苍然，犹如流水绕松，高观云海，“放了他如何？”

    等到小熊终于修补好了，她打了一个滚，也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不如去赤城看看，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坏事了。

    她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乱军中，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胶布，桓听只能将扁掉的小熊先塞进袖子里，掉落的棉花全然顾不上了。

    练闻莺是何等人物，立即有所警觉，手指立刻拍在了腰间的护身暗器上，往后狂风暴雨般一发。

    只要姜国肯与他们一隙容身之地，他们就可以倾力报答，何况姜国主和练闻莺给了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

    桓听终于打出了火气，心想再不发威，当他好欺负么，索性纵身而上，立于半空中，吹响了一曲如海如潮的箫声。

    不过，姜国主能到这个地步，也已经是极限了。

    姜国军队正在演练新的军阵，铁衣飒飒，惊雷凛凛，背脊听得笔直不屈，阵型变幻间，如同许多山峦在大地上此起彼伏。

    桓听在远处，也看不见她有没有出事，见小熊不回应，顿时有些急了，于是在军队中且战且走，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拦住了仍有不甘的姜国主，凝视着女国师，似乎想到了什么：“听闻冕下一生行事，只顺应天意而行，是么？”

    飞箭如雨下，只是稍微慢了一拍，转眼间就险象环生。

    饲养员怎么也在这？

    连她都觉得疯狂，那便是这世间绝无仅有，必然要颠覆整个世间的大事了。

    姜国主并无异议。

    其中之一，已在这般力量下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