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肝胆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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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将绝望而渴盼的眼神投向了他。

    “社稷为重，君为轻”，他缓缓道，一扬手，那只纸鹤瞬间被撕裂成灰，“此为矫诏杜撰。诸君请记住，圣上如今正安坐于绥宫，外面的不过是个假冒之徒，若见到了，当场斩杀，勿要再言。”

    阶青，你留下的江山，我已经帮你守了太久太久。

    桓听反问道：“诸君意下如何？”

    “国家生死存亡，只在今日”，桓听拔出玉箫，直指天穹，声音像利箭一样穿透了离泱城的上空，“随我开城出战，立斩谢兰亭！”

    绥国的前途，也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一名偏将红着眼说：“国家养士多年，为的就是今日，我等唯有以身报国，虽死后已！”

    桓听并未惊乱，只是伸出手，握紧了袖中的一支玉箫。

    先帝说，桓卿与我结义多年，情同形影，交托生死。我死后，这江山还请你多看顾。从此，他便朝堂军中，事必躬亲，三十余年，从来深夜未曾合眼。

    但命运总是无常。

    若你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保佑我们的国家吧。

    “很好”，桓听站在冰冷的冬风中，披散的雪色长发，被吹得猎猎飘荡，如同一面凌厉飞扬的战旗。

    他不知有

    众人此刻，一时愤怒痛心，一时又为先皇驾崩、后继无人感到悲哀：“当年天帝在时，天下十四洲，哪有一人敢大逆不道、称公进王？如今，却是各方虎狼都来了，难道是天要亡我大绥吗？”

    “竖子不堪与谋！”

    桓听站在城头，听着风里锐利呼啸的兵戈声，马蹄声，和血雨腥风即将到来前，那种肃杀的静寂。

    先帝至死不忘南渡之流离，从此，他便征战四方，多次伐祈征姜，只求收复失地，天下一统，不让国殇遗恨九泉。

    没有人知道，在很多年前，他的兵刃其实是这支玉箫。

胜负未分，他安敢擅自先降！”

    就像他本来，也只是个浪迹江湖的狂客，牵着青骢马，漂泊如云，随处可栖，是往山水间一躺，就算立时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那种浪子。

    众人皆肃然领命。

    如今，天帝剑已断。

    君子一诺。

    这一战不胜，可能也就守不下去了。

    全仙洲的人都以为，桓听生来就是执剑的，执天帝剑，守山河社稷。

    三十余年来，绥国一面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的旗帜。

    半生的如潮过往都有了片刻的凝伫，好像一回头，故人就在那里，某一年春深酒暖，梨花满身，静静地听一曲《少年游》。

    他年少的时候，是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山河社稷而献上这一生的。

    “早知如此，当初哪怕是拥立太傅自立为帝，也好过像这样国破家亡。”

    不多时，令官传讯，绥国前线诸城依旧音讯全无。

    先帝死时，让他执天帝剑，掌江山事。从此，他便执剑。

    在这一片低低的骂声，和抑制不住的啜泣中，桓听凝视着掌心的那张纸，神色波澜不惊。

    “家国大业，如何能一朝落于乱臣贼子之手？”

    他压低声音痛骂，动静引来了其他几个守城的高官，得知消息后，皆相顾失色。

    殷若羽在寒云道牵制守军，切断了消息往来，只道前方城池已尽数落入青霄营手中，离泱成了一座彻头彻尾的孤城。

    风拂过箫孔，和箫穗上永远不会作响的金色铃铛，音韵似水，像空明的月色流淌过指间。

    他遇见了改变一生的挚友，然后又失去，背负着对方的理想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