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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片刻后被打开,褚非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进来,一看到盛意就没好气道:“你这一天天的晕什么呢,是人是鬼你分不清楚?”

    盛意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拳,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问褚非:“你确定她不是幻象?”

    真不愧是男主,短时间内竟能想出如此阴毒的法子,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这样一来生灵消散,世界却保住了,他

    然而她越心急,便越是睡不着,烦躁地翻来覆去半天,终于猛地坐起身:“我知道你在这里,看我为了找你想方设法很好玩是吧?要么你现在就出来,要么这辈子都别进我的梦!”

    “民间传说,一派胡言。”

    “是那只小食铁兽,就是你说的熊猫,”‘奚卿尘’出现在她身后,“他们烧了致幻的艾草,让他误以为是亲密的伙伴来了,出来迎接后却被一只铁耙刺穿了肩胛。”

    盛意冲回房中,哐当一声关上门,便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周围场景化开,又逐渐合一,变成了一座熟悉的山林。

    她这样一说,奚卿尘立刻看向她,褚非面色也凝重了。

    “不要!”小姑娘尖叫着痛哭,还要跑来找他们。

    “顾惊时费尽心机重生归来时,我便猜到他会在飞升进虚无、和救这个世界之间,辟出第三条道路,”‘奚卿尘’缓缓开口,“他既不愿为万物生灵牺牲,便只能万物生灵为他牺牲了。”

    “有用吗?”

    它们总是生动的,像人类三五岁小孩的智力,永远天真永远无邪,她在梦中来这个地方十余次,见证了它们每一只的成长,而那只被刺了十几剑的兔狲,还是她亲自接生的。

    盛意迟疑地走在空旷的街头,在经过小姑娘最常摆摊的地方时,看到地上还有半块被踩得稀碎的板栗饼,她蹙着眉头去捡,手指碰触到饼皮的刹那,脑海里闪过嘈杂的尖叫。

    小姑娘的声音胆怯无助,于盛意听来却如同催命的恶鬼,奚卿尘刚要去开门,便被她一把拦住。www.aihaowenxue.com

    盛意坐在桌旁失神,奚卿尘在她面前单膝跪下,默默将她冰凉的手阖进掌心。盛意愣了一下看向他,看着他宁静的眼睛,心下突然定了大半。

    除了它,还有爱干净的长耳兽、总是吃不饱的豹猫,天天爱撩骚的灰狼……

    “别跟过来!”盛意突然开口,小姑娘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跟,而那边两个本来想追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不怕,”奚卿尘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旁边,“有我在。”

    既然不是这里的人,又怎会有机会跟她认识?

    这些灵兽活着的时候,总喜欢用鬼机灵的眼神偷瞄她,每次被发现还立刻别开脸,将‘心虚’两个字直接刻在脸上。

    “您快往那边走。”他为妇人指了条路。

    盛意下意识否认:“我不认识她。”

    混乱还在继续,一个个孩童被抓捕,痛哭与哀嚎齐飞,刚才侥幸逃脱的妇人,在目睹了一个孩童被刺穿腹腔后跌坐在地,身下很快流了一大片血。

    “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说罢,他便径直出去了。

    “……所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被我救起来的小乞丐,那些灵兽,还有什么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全都是真实的。”盛意死死盯着他,见他没有否认,便哑声问,“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里十分宁静,静到仿佛没有生灵存在,盛意死死盯着地上一块沾着血的厚厚皮毛,浑身都开始颤抖。

    ‘奚卿尘’没有解释,只是朝她伸出手。

    几天前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繁华古城,如今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空气里弥漫浓郁的血腥气,街头巷尾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

    “他想做什么?”盛意攥紧了拳头。

    奚卿尘当即将盛意带进堂屋,褚非袖子一甩将房门关上,在他们四周设下防护阵法。

    “这一把抓得不错,”一个黑袍踢了踢最中间的小福子,笑了,“竟然还是个水灵根,没想到小小的上元城卧虎藏龙啊。”

    小姑娘一看到她就扑了过来,奚卿尘立刻将盛意护在身后,小姑娘见到这样高大的男子,怯生生地停下脚步,却还是对着盛意红了眼眶,“盛意姐姐,小福子他们都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救他们啊……”

    “设溯生阵,以灵根不错的童男童女为根基,修者灵兽为阵骨,汲取天下生灵性命,为天地充盈灵力,避免崩塌结局,他们刚才提到的生桩……是将没有灵根的孩子垫在阵脚下,以怨气保阵法顺利运行。”

    见盛意还是不相信,褚非也是个混不吝的,直接拉过小姑娘在她手指上划了一下,殷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它本就肥胖,一到冬天更是肉呼呼,像个球一样跳来跳去,如今躺在深坑里瞳孔放大,牙龈也露了出来,原本可爱的模样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妇人连连道谢逃走,他却在下一瞬被一张大网捕获。

    她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刚救了她的人,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他为何要这样做?”

    “有哪个幻象会流血?”褚非问完,又觉奇怪,“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幻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没等他们将网子扯开,又一张大网朝他们扑来,一个小丫头眼疾手快,直接把小姑娘推了出去。

    盛意怔怔往前走了几步,面前倏然出现一个深坑,坑里灵兽的尸体长达百余,一只叠一只地胡乱丢着。

    她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进一场混乱,百姓四下奔逃,身着黑袍的年轻人们,用一张张带刺的大网四处抓人,吓得所有人都混乱不堪。盛意看着这些神秘人矫健又熟悉的身手,默默攥紧了拳头。

    没等小姑娘反应过来,伤口又全然愈合,若不是指尖还有一点血,她都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盛意定定看着一只只灵兽龇着牙僵直的样子,即便‘奚卿尘’没有将当时的场面回放,她却也能听到它们死前凄厉的哀嚎,风声越来越大,仿佛在哭诉这座灵山曾经的遭遇,盛意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心脏也发出尖锐的警告,逼得她与天地共同阵痛。

    眼看着她出了堂屋回房去了,褚非沉默半天,扭头问奚卿尘:“她怎么了?”

    ‘奚卿尘’悲悯地看着她:“我从未说过,这三年里你经历的一切是什么幻境。”

    她痛苦得快要死掉,渐渐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直到一股轻盈的力量涌入体内,心跳才渐渐慢了下来。

    “活生生的小丫头,为什么会是幻象?”褚非反问。

    “不止是它,还有其他灵兽,除了死去那些,都被一一抓捕。”

    “催催催,催这么急干什么?”他不耐烦地问完,下一瞬对上盛意恐慌的视线,顿时皱起眉头,“怎么了?”

    “师兄,这个好像没有灵根,怎么办?”

    当雾气散去,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盛意身处其中,却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她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戒备与警惕。

    那不是修者能有的灵力,更接近于天地间自然产生的灵气,几乎是融于身体的瞬间,盛意便感觉神魂都随之一轻。

    盛意蹙眉看向他的手,只见一团白光升起,下一瞬四周环境便变了。

    小姑娘还在门外徘徊,时不时就要敲一下门,但褚非出现后,盛意心里安定多了:“……仙子,麻烦你去看一眼,现在外面的,究竟是人是鬼。”

    这也是奚卿尘好奇的问题,闻言立刻看向她。

    是逢源宗的人。

    盛意沉默片刻,重新看向小姑娘,心里一时乱如麻。

    是小姑娘口中的小福子,一个今年刚刚十二岁的少年。

    “盛意姐姐……”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小姑娘将眼泪憋了回去,看着她的视线也渐渐局促。

    ‘奚卿尘’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道:“然后,希望你救他们。”

    如今的他是个凡人,在妖魔鬼怪面前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但说出的话却仍有重量,盛意仅剩的那点不安,也很快安定下来。

    “想带你瞧瞧这繁华人间,多多参与其中,想……像世上万物生灵爱你一般,让你爱上这个世界的万物生灵。”‘奚卿尘’缓缓开口,语气起伏其实跟真实的奚卿尘很像,盛意却总能品出他们细微的不同。

    话音刚落,房间里洇出一团雾气,很快充斥整个屋子。

    奚卿尘不明所以,但立刻取出褚非先前所赠铜镜,紧急召了正在附近采药的褚非过来。

    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匆忙逃走,却不小心被推倒在地。盛意明知只是虚幻,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扶她,然而还没等动手,她先前救过的小乞丐便冲了过来,一把将妇人扶起。

    小福子大声呵斥:“快走!去找盛意姐姐!”

    网上的刺扎进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哀嚎出声,其他小伙伴当即跑过来,又是用剪刀又是用牙齿的,拼命去撕让他痛苦的网子,其中一个就是小姑娘。

    然而在这样的混乱里,每个人连自保都困难,又如何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孕妇,盛意试图搀扶,手却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求救到昏迷,再在昏迷中断气。

    小姑娘不愿意,可看到黑袍人逼近,只好咬着牙跑开。

    “小意,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奚卿尘问。他们在二虎村定居三年,他从未见过她,想来不是这里的人。

    盛意死死掐着手心,可心里仍然乱得厉害,她急于找某个混蛋求证,于是急匆匆往外走。

    “叫、叫褚非过来……”她死死盯住紧闭的房门。

    “都带上,没灵根的小废物就做生桩吧。”带头的黑袍手一挥,众人便将几个小孩收进了法器里。

    奚卿尘抿了抿唇,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外,三年来第一次有种什么事要失控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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