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父母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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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被孤立了。

    她想娘了。

    她还会绣花，做衣服，纳鞋子。

    她想了许久，想明白了，她和他生来就不是一路人。

    那天，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穆敬生去吃饺子。

    媒婆就来的更勤快了。

    她很高兴，她的高兴是含蓄，内敛的，以致于几个月了也没有人知道她看上了穆敬生。

    她想，他可真是个混蛋。

    之后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冷战的氛围，她不再去后山，穆敬生也从未找过她。

    他们大多是当官的，大到在县里当官的，小到在队里记账的，且都长相不错，可惜她都提不起一丝想要结婚的冲动。

    想到这她哭了。

    嫂子一听鞭炮响，又在骂了。

    再加上穆敬生性子沉闷，不爱与人交流，除了那些故意招惹他的小姑娘之外几乎无人愿意与他作伴。

    大多是祝福的。

    亲爹不反对，她却也不敢太过明显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跟她一样见色起意，纯纯的大色迷儿。

    她不想嫁人，可惜爹失去了当家做主的权利，哥哥性格没有主见，也不敢反驳嫂子，媒婆一天天地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若是长相，她没得挑。

    有个扎麻花辫的大姑娘，正堵在穆敬生的跟前，笑盈盈地给穆敬生送西瓜吃。

    不过这次他们打趣的对象是穆敬生和她，说什么，敬生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吭的，骨子里是个闷骚，活该他有媳妇儿。

    除了那些恶意嫉妒的。

    一连两个月，两人形同陌路，连面也没有见过几次，偶尔在村里碰着了也只是漠然地打个招呼，惹得她爹都忍不住问了缘由。

    叶霞猛不丁一怔，想逃没处逃，他怎么知道她站在后面的？

    青年脸上绽放出一抹由内而外的笑容，刹那间仿佛天地间黯然失色，走到她跟前，把西瓜塞进她手里，低低的嗓音跟他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快吃了。”

    忽然，穆敬生转身看向了她。

    二丫本和她一样害怕嫁人，可二丫拗不过家里，嫁给了隔壁村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瘸子。

    她抬头望了望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啥样的。

    可是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一个好就看的，另一个也是好看的，走在一起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色令智昏，为爱昏头。

    这一看不得了。

    她当晚失眠了好久。

    随着不断的接触，两人的关系逐渐上升，穆敬生经常会坐在后山姚望远方，叶霞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大队里逐渐传出了两人处对象的言论。

    哥哥缩着脑袋当鹌鹑。

    过完年之后的叶家沟迎来了几件喜事，年前相亲的，年后结婚，鞭炮放得噼里啪啦响。

    知青们大多是自愿下来接受教育的，痛恨资本家，对他这个资本家的后代也是敬而远之，时而嘲讽二三。

    一句话，她心都凉了。

    一连几天没见到穆敬生，她心里想念，以给自家大队知青送水的名义和队长去了隔壁大队。

    希望二丫遇上的男人不打媳妇，二丫平时特别爱笑，和她在一起总是笑得前仰后合，可是二丫要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瘸子，那天二丫坐着牛车离开家，她去送嫁，听见二丫在红盖头下哭得好痛。

    原来这就是阶级啊。

    爹很诧异，爹很愤怒。

    哪里配不上他呢？

    瘸子送给二丫他爹两头猪崽，她爹欢欢喜喜地让人把二丫接走了。

    无论是农忙还是闲暇时的知青活动，他都不太喜欢和人结伴。

    所以，她用自己攒了半个月的积蓄，请大队里的所有知青吃了次冰棍，亲手把穆敬生的那一根递给了他。

    好水灵的西瓜啊。

    天寒地冻，整个大队里的人缩在集体食堂里，围着火炉吃大锅饺子。

    不对，好红的姑娘，好像是隔壁大队队长的女儿。

    越是这样孤僻的穆敬生，对她越是充满了诱惑，她忍不住想靠近，拥抱他的形只影单。

    但很快，她着急了。

    旁人几天说不了一桩亲，媒婆一天带俩地往她家跑，见她始终无动于衷，媒婆发愁，跟老爹蹲在一起问她到底想要个啥样的。

    媒人一溜烟地跑了。

    饺子是平日里干轻松活的姑娘们一只只包出来的，一整个大队的男女老少，姑娘们和面、擀馅，足足忙活了一整天。

    这些男子，但凡扔出去都是旁人上赶着想嫁的好人家。

    但她从小跟着爹娘识文断字，也上过几年学堂，比大队里的男娃娃比起来也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没关系，她也不着急，她们可以慢慢来，来日方长嘛。

    她知道，都是冲着她这张脸来的。

    这就是娘说的盲婚哑嫁吧。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即使落进了泥潭，也是一身傲骨，而她生于泥潭，即使再漂亮、再有文采，再与众不同，也不过是泥潭里的一朵比较出色的花，改变不了她生于泥潭里的事实。

    许是书呆子真的很喜欢读书，每次他都会如愿问她拿的什么书，两人顺其自然地坐下来，探讨书里面的情节。

    本想着借机看一眼穆敬生。

    只是，外人传的总归是外人传的，叶霞从未在穆敬生口中听到一句有关情爱的言语。

    思想、出身，统统都有阶级。

    到了秋收，其他大队人手不够，叶家沟大队干活利落，早早地收拾完自家的活计，把知青们调去了其他大队支援。

    生于蓝天看惯了白云的他，又怎么会，看上一朵泥潭里的花呢。

    天空响起一道爆竹声，不知道是谁家放了炮仗，她才惊觉今日是本该格外高兴的元宵花灯节。

    最后，那人悄然离去。

    她便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爹。

    热气蒸得她一张瓷白的小脸红扑扑，鼻尖泛红，眼角湿润，她看不清排到她跟前打饺子的人，朦胧的水雾中，她只能看见依次伸到她跟前一个个空碗，然后手一扬，给碗里添上白白胖胖的饺子，浇满白花花的热汤，送上冬日里的一丝温暖。

    看到穆敬生一个人坐在山上发呆，她会抱着一本书与他偶遇。

    媒婆领来的便都是出色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直让她自己当家做主的道理！她做不了主就让家里人给她做主，明儿就让媒人再领一个回来，管他什么样的直接嫁了，再不嫁就真死屋里头了！”

    可穆敬生回去之后，却以一副说笑的口吻对她说：“你别误会，我是怕那位女同志误会才不敢吃她的西瓜，刚好你来救我，我简直如释重负。”

    她不禁瞠目结舌，她应该是受到了一种旁人没有的待遇。

    若说文化，她确实没他厉害，是读过大书的。

    叶霞觉得自己疯了。

    旁人皆是打趣起了穆敬生。

    隔着几米远的玉米地，她看见穆敬生吞咽了下喉咙，但他还是拒绝了队长女儿的西瓜，可惜队长女儿也是个有毅力的，拉住他的袖子，硬是把西瓜塞进了他怀里，留下一句话，含羞带怯地笑着跑了。

    她爹怒了。

    “这个小兔崽子，我姑娘多好的娃娃，十里八村挑不出我姑娘这么好看的女娃，他竟然看不上？！”

    下饺子的锅里热气腾腾，叶霞负责打饺子的活儿。

    穆敬生这人不太合群。

    他善于思考，常常能提出一些独到的想法让人不禁刮目相看。

    嫂子又摔了盆子。

    嫂子又在骂骂咧咧了。

    那边见西瓜被穆敬生塞给她吃，队长女儿眼睛都气红了。

    她沉默，她爹也沉默。

    旁人又打趣了起来。

    爹跟媒婆说，要好的男娃娃，不要啥人都往家里领。

    “还是敬生命好，这大热天的竟然有西瓜吃，咱们只有凉水喝啊！”

    有几个甚至见过她之后对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被她明确拒绝之后仍是时不时上门给她送东西，照顾他们一家。

    叶霞也是挠破了后脑勺，也没想明白，她哪里不好了？

    当时青年神色些微诧异，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低头跟她说了声谢谢。

    她爹蹲在堂屋门口，揣着双手，愁眉苦脸地想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噢~霞，他这是拒绝你了啊。”

    转眼到了过年。

    穆敬生就在其中。

    她就知道，她爹跟她一样色迷儿。

    二丫也嫁人了。

    娘啊，她怕是找不到一个真心待她，事事对她好的可嫁之人了。

    “你来的刚好。”

    嫂子是大队里头有名的悍妇，一发脾气，旁人都不敢惹。

    “……”

    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种身份，坐在穆敬生旁边，心安理得地把西瓜消灭了个干净。

    一连两个月的冷战，她没哭，想通了之后，反倒控制不住地哭了个畅快淋漓。

    她：“……”

    叶霞想，这人约莫是个木头。

    哦，你别误会，那她就不误会了。



    她不知道有人在集体食堂外徘徊了许久，透过窗户，痴痴地凝望着她鼻尖冒汗给人打饭的画面，凝视了许久。

    原来不只是有钱是阶级。

    这一刻，阶级在她的心中有了更新层面的认知。

    爹更多的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