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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罢。我那徒儿看见在外头雨淋日晒的东西,就爱捡回家里去。”

    他躬身帮她弄净袖上血污时,几乎能看清她的眼睫如何眨动。

    转瞬即逝间,奚昭就回来了。

    蔺岐摇头:“晚间还有事。”

    面对奚昭的问语,蔺岐默了一瞬,道:“比之奇门妖术妖术或有不及,若论及道相符术,岐亦不惧。【丹秋书屋】”

    奚昭顿住:“什么?”

    “若非天资聪颖,便是使了诈相之术。”蔺岐说,“有些妖族落入险境时,会故意化为弱小可欺之态,以博取同情。”

    干干净净的,根本看不出丁点血渍。

    他一臂抱着小虎崽儿,另一手则作剑指。赤色的气流从指尖溢出,渐渐将那血污洗净。

    “那人可烦,”她盯着在背着手院子里转来转去的管家,“老是揪我的错,丁点儿不对就爱骂我两句。”

    以前还是同学?

    “见过几面,但不相熟。”

    捡装备是吧。

    小院里造了园林景,满院栽着梅树,中间一曲折溪流,右旁是假山。那假山造得长,从院里一直延伸至小院门口,她便拽着他躲去了假山里。

    恰在这时,奚昭忽移回视线,看向他时眼梢扬着笑意。

    蔺岐分神看了眼她怀里的幼虎。

    奚昭讶然:“没听大哥提起过这茬。”

    看来她说得不错,这人确然是找骂来了。

    奚昭点点头。

    不过还未动手,就听见蔺岐道:“我帮你。”

    她生得明艳,虽被病气折损几分,平时看着不免虚弱。可一笑,眉眼间就又透出股骄矜气。

    奚昭便说她平时也不常出去,这玉放她身上也无甚用处。又说那灵兽可怜,能救下它花再多钱也值得。

    “小道长好厉害!”她理好袖口,往外走去,“你在这儿等我,就一小会儿,我很快便回来了。”

    奚昭轻抚着那虎崽儿的头顶,直摸得它打呼噜。

    奚昭:“那太崖道君几年前来这儿是为了……?”

    “拿了道君的草药,方才又劳烦您照看,还请道君收下这玉,聊表谢意。”

    蔺岐:“恐会打扰。”

    “那就好。”

    “三百年?”奚昭又在它脑袋顶上碰了碰,有些不敢相信,“三百年修为也还是这么一小点儿啊?”

    奚昭了然,心底也有了打算。

    毕竟他法力高深,三百年修为在他眼里估计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令人难以忽视。

    “是吧!”奚昭道,“看那老东西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讨骂来了。”

    等走出宁远小筑的地界,奚昭主动聊起了怀里的幼虎。

    “没事,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都是一个人闷着。”话落,刚好走至小院门口。

    等他答应了,奚昭才将虎崽儿递过去。

    他俩挨得太近了。

    “奚姑娘,好了。”

    “那你和我大哥呢?”奚昭带了几分试探,“你们之前也认识吗?”

    蔺岐思忖片刻:“听闻是师祖仙逝,两人才又见面,那之后概有和好之意。”

    见那副扭曲神情,他忽地想起奚昭方才说的话。

    奚昭手指一顿:“蔺道长喜欢灵兽?”

    正巧蔺岐看完书出来,太崖对他道:“玉衡,天黑路难行,不若送奚姑娘一程。”

    她语气温和:“小道长,听道君说你还要温习符书,我先不打扰你了,外面也还有些事没弄完。”

    “旁人有意冒犯,便不应忍。”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不少,又对蔺岐道:“蔺道长对妖族好了解——我大哥估计不会让我养这小虎,只能暂且偷养着。要是它伤好了想走,我再找办法送它出府。小道长……你平日里有空的时候要来看看它吗?”

    她躬身去看那幼虎,确定它的情绪平和下来了,便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

    说不定养着养着,还能驮着她飞出月府。

    “当日他们一道拜入太阴学宫,后又同在太阴境。不过不知发生何事,师父离开太阴,转走赤乌。往后百年里两人再无来往。”

    这么一递,她露出了衣袖上的血污。看见深浅不一的血迹,她下意识扯住袖口,想将那块撕下来。

    思及此,他抿起一丝极淡的笑。

    “所以我救下的这老虎崽儿,其实比我要厉害得多?”

    “那道君呢?”奚昭问,“您喜欢养灵兽吗?”

    太崖笑道:“玉衡性子内敛,多半不会收。与其送些回礼,倒不如把这小崽儿养好了,再送去让他逗耍两阵。”

    她原来还在犹豫,现在看来,太崖和月楚临早就认识了,两人的关系瞧着也不错。

    他忍着不适道:“我可以将它带去宁远小筑。”

    “小道长,之前听你师父说之前来过月府,他和我大哥以前就认识吗?”

    淡黑色的气流覆过伤口,许是感应到伤口在愈合,虎崽儿已没和方才那样哼哼唧唧的了,而是蜷缩起身子,眼睛半阖。

    奚昭抱着幼虎站在台阶上,问他:“小道长,可以劳烦你一回吗?”

    “那倒不用,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们了。而且是我要留下的,肯定得对它负责——你能不能抱着它暂且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过去看一眼。”

    奚昭想起方才太崖尽心照看那小崽儿的模样:“话是这般说,不过道君若是养了小宠,定然也很负责。”

    蔺岐颔首:“他二人师出同门。”

    她低笑出声:“还惹它生气了。”

    “这虎妖少说有三百年修为,或是因为受了重伤,被逼得化出原形。”

    到底年岁不大,哪怕有意谦让也会说些轻狂话。

    蔺岐淡声应好。

    “是被逼出了原形。”他忽道。

    奚昭没照顾过灵兽,但以前猫狗都养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多问了句:“道君,之后这小崽儿还需要这般疗伤吗?”

    “小道长,”她压低了声儿,拽着他往旁走,“那几个是大哥身边的人,要是被他们看见,肯定要给大哥告密。”

    隔着衣衫,奚昭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暖意,像是火焰炙烤。

    “不甚心喜。”太崖垂下视线,落在那血迹干涸的伤口上,“大多灵兽太过脆弱,养在身边还需劳心劳力地照看,徒增烦忧罢了。”

    像是在等着被夸,而又不在乎那么一两句赞语似的。

    领头的那个正是府里的管家。

    奚昭放了心。

    两人躲在假山的狭窄过道里。

    这样一想,能捡着这虎崽儿也算她走运了。

    气冲冲的。

    还是蔺岐更合适。

    奚昭:“……”

    蔺岐被她拉着往旁躲去。

    还有气息。

    她说一小会儿,果真没花多少时间。

    见她一脸又惊又气的模样,蔺岐忽觉心境松泛,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许多。

    奚昭垂眸看了眼。

    她懂。

    蔺岐想起那夜间出没的鬼祟,最终应好。

    奚昭往里瞟了眼,也幸亏瞟这一眼,她看见里头站了三五仆人。

    顿了顿,又补一句:“不会叫人发现。”

    衣袖已干净如初,蔺岐面不改色地收手。

    色泽脂白、质地细腻,雕成瑞兽模样。

    他来这儿只是为了修缮月府

    -

    有些痒。

    “但我时常骂回去,他也没讨着两回好。”

    但也正常。

    奚昭点点头。

    好像在打瞌睡。

    他道:“若是脾性相合,也可将它视作灵宠。”

    话说到这儿,他便该走了。

    她紧了下手,又探出头去观察着小院里的动向。

    奚昭拧眉,忽拽住蔺岐的袖口。

    神情也不大好,但还是强忍着情绪与他道:“多谢小道长,道长要是不急,喝杯茶再走罢。”

    “不用。”玄黑气流覆过最后一点伤口,太崖道,“你带些草药回去,日日给它敷用。所幸它骨头没断,要不了十天半月就能见好。”

    两人闲聊一阵,眼见天黑,奚昭抱起幼虎说要走。

    她态度诚恳,太崖再不作推辞,道了句“却之不恭”后接过了玉。

    “道君,还有一事。”她忖度着开口,“之前我夜里总睡不好,就向蔺道长求了些辟邪符,但也不能白拿——我那儿刚巧有套符笔,要是送给他,道君以为如何?”

    “这是在小筑外头发现的,估计是受伤了,然后被月府的妖息给吸引过来了。”她挠了下小老虎毛茸茸的前额,“道君说它是灵兽,不过我现在还没发现它灵在哪儿。除了通人性些,怎么看都只是只普普通通的小老虎嘛。”

    不过半刻钟,蔺岐就看见那管家带着几个仆人走了。

    他应是鲜少落入这样的境地,姿势格外别扭。

    太崖刚刚什么都没说啊!

    出去时,太崖还在给虎崽儿疗伤。

    蔺岐的背抵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上,硌得疼,却不敢往前挪步避开——

    蔺岐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背后的石块硌在他的脊骨上,压出钝痛。

    那小崽儿许是听懂了,呲着牙回撞她的手指。

    太崖没接:“这谢意未免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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