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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就义手疾眼快的抓住麻布,复为死者盖好。

    “雨太大了。”李瑨仪对上蓝子玉的目光,嘿嘿笑道。

    贺婉娇与蓝子玉挨得很近,蓝子玉怪不好意思的,便有意让贺婉娇坐远一点。

    “大人,这具尸体怎么办?明天告诉她的父母吗?”李瑨仪心觉有点儿残忍,

    “见过屠夫杀猪吧,猪死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人死之后就是什么样子的。既然你不害怕死之后的猪,把人想成猪就不用怕了。”

    外面果真和耳中听到的一样,下着瓢泼大雨。

    门缝和窗缝不时有丝丝寒气从外面钻进来,屋内的温度逐

    刘志兰父母还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女儿回来呢。

    小峰不禁害怕得直哆嗦。

    “大人。”

    之前贺大人说要蓝子玉与贺婉娇订下婚约的事,由于蓝子玉的执意婉拒,一纸婚约都现在都还没有拟定呢。

    蓝子玉眉目一凛。

    “大人客气了。”卢就义向蓝子玉微微躬身作揖。

    蓝子玉沉默了些许,道:“明天让卢仵作再验一次尸,再告知刘氏夫妇前来认领尸首。”

    好一会后,二人冒雨冲进了屋里,吓到了站在门附近的衙役,老贺也被他二人弄得紧张兮兮。

    蓝子玉瞥了那衙役一眼,对贺婉娇说道:“别乱说,世上只有人作鬼,绝没有鬼神。一切鬼神皆是人的妄想。”

    “这儿有这么多人,不用怕。”

    “火把的火焰太旺会对尸体有影响,所以小人准备了几个几根蜡烛来照明,点燃蜡烛之后,还请诸位将火把熄灭放到这个火盆里。”卢就义一边将蜡烛点燃一边说道。

    坐得稍近的衙役听贺婉娇说的话,顿时浑身一哆嗦,神神叨叨起来。

    蓝子玉面无表情的命道:“把火把熄了。”

    “怎么?睡不着吗?”

    蓝子玉本还不想裹胸了的,毕竟也看不出来,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裹了胸。并且时值倒春寒,多穿一层布料,也暖和一点。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他们原本是满怀希望的,至少没有想到女儿会被害,更不会想到女儿被埋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无人知晓。

    小峰还是怕。

    贺婉娇在蓝子玉怀中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去了。

    卢就义将怀中之物全都放到了地上,一个火盆和几根蜡烛还有一个薄薄的毯子。

    因而,刘志兰现在还是又脏又臭,脏是泥污的脏,臭则是泥土的腥臭。

    卢就义只帮刘志兰擦了脸、脖子,还有靠近伤口的一点头发,没有擦已经被泥污浸透的衣裳,也擦不干净。

    圆柱形钝物、口中枝叶异物还有两人作案时的心理都可作为破案的切入点。

    卢就义仔细将刘志兰头部的伤看完之后,道:“光线太暗,小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尚无法定夺。”

    卢就义只带了三个蜡烛台,因而只点燃了三支蜡烛,其它蜡烛留作备用。

    “大人。”贺婉娇也胆怯。

    只开出半扇门,一阵寒风霎时从门外钻了进来,差点吹飞了盖在尸首上的麻布。

    蓝子玉略做思考,抽出被贺婉娇搂住的手臂,搂上了贺婉娇的肩膀,叹了口气无奈道:“睡吧。”

    “是。”老贺赶忙关上了门。

    其实是卢就义害怕怀中之物被雨水淋湿,才跑着回来,同行的李瑨仪便不得不也跟着跑了起来。

    小峰懒得跟他说了,走近了小宋。

    死者死于掐颈所致的机械性窒息,头部淤血鼓包,疑似被圆柱形钝物击打所致;颧骨有雨点般钝击伤,疑似被拳打所致;口中有枝叶异物,疑似被人暴力塞入口中;颈部掐痕有重叠,疑似两人作案。

    贺婉娇不再抱着蓝子玉的手臂。

    蓝子玉垂眸看了贺婉娇一眼。

    突然发现,丫头长得还怪好看。

    幸好天气凉爽,夜里寒冷,尸体还没有散发出腐臭味,不然,蓝子玉也不可能站得这么近了。

    蓝子玉本欲伸手接过毯子,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只道:“无妨。”

    李瑨仪侧目看着蓝子玉搂着贺婉娇,看了好一会,心头仍旧戚戚然。

    蓝子玉看向屋门,似在考虑。

    火把全都熄灭之后,屋子里骤然暗了下来。

    贺婉娇才刚刚松开蓝子玉的手,便又双手抓紧了她的手,并靠到她肩上,点头道:“嗯。”

    丫头睡得不安稳呀。

    卢就义见他害怕,便将一柄蜡烛交给了他,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就把尸首想象成刚死的小猫小狗就可以了。”

    宋宁章掏出册子,看了一眼蓝子玉与贺婉娇,满意的用炭笔在纸上写下了蓝大人的生平。

    蓝子玉点头,并默默在脑中将尸检结果总结了一下。

    “但我还是害怕。”

    “大人,小人特意从寒舍翻出了一块未用过的毯子,想给大人垫坐。”卢就义将折叠整齐的毯子俸到蓝子玉面前,“小人本有意请大人前往寒舍过夜,但鄙人寒舍实在乱得不堪入目,只能委屈大人在此处暂且休息一晚。”

    宋宁章坐在老贺与衙役的中间,李瑨仪则坐在距离蓝子玉有三尺远的地方。

    “大人,外面下着雨,若是此时回去,会被淋湿的。要不权且在这儿留宿一夜再走?”卢就义提议道。

    眉毛虽淡却有纤长的形状,十分自然的扇形双眼皮下是一扇不住颤栗的浓密眼睫毛。

    话说回来,贺大人也真是放心,直接将女儿扔给蓝子玉,撒手不管了。

    雷声渐弱了,瓢泼大雨似乎才刚刚开始。

    卢就义便去给蓝子玉选了个好地方铺下毯子。

    “嗯?”贺婉娇果然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睡。”

    原先还有衙役的窃窃私语,现下逐渐安静了下来。

    老贺见蓝子玉看向大门,便将已经关上的大门开出了一扇。

    蓝子玉便和贺婉娇坐在那毯子上背靠着墙而眠。

    “嗯。”贺婉娇乐得嘴角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拿着火把的衙役似有些不愿意,不断去瞟蓝子玉的脸色。

    她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奈。

    贺婉娇略一思索,也觉得残忍极了。

    “但……”蓝子玉压低了声音,“你也不用粘着我呀,你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县衙的公务繁多,蓝子玉又没日没夜的为义沧殚精竭虑,整个人瘦了不少。

    “都一样。”

    贺婉娇强作镇定看了一会刘志兰之后,还是转头埋在了蓝子玉身后。【曼易文学

    卢就义平常并不住在停棺房,而是住在与停棺房一墙之隔的小屋里。

    刘志兰父母来县衙求蓝子玉找人的时候是何等迫切的希望女儿回来,蓝子玉应承下来的时候,他们又是何等的相信蓝子玉会将女儿安全无恙的送回来,现如今,蓝子玉找到人了,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捕快小贺用手肘捅了一把旁边的衙役小宋,取笑道:“胆小鬼,这有什么好怕的。”

    “贺……婉娇。”蓝子玉低声唤了一声。

    李瑨仪拿着贺婉娇的油纸伞,陪同卢就义回房拿东西。

    老贺和另一个捕快靠着门板而眠。

    若是蓝子玉不曾想过埋尸的可能性,最后以找不到人而告终,刘氏夫妇因为常怀希望,精神状态会不会更乐观一点呢。

    这丫头靠得也太自然了吧,她们之间可还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呢。

    所以蓝子玉很放心的让贺婉娇靠在了自己怀里。

    李瑨仪唤醒了正在沉思的蓝子玉。

    衙役只好不情不愿的将火把熄了,放到火盆中。

    难不成贺大人是想让蓝子玉和贺婉娇发生点什么,好让蓝子玉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我害怕。”贺婉娇可怜巴巴的说道。

    “……”这么高兴吗?

    蓝子玉感受到贺婉娇又在扯她袖子了,但为了颜面,她决定忍着心头冒出来的火,十分自然从容的将贺婉娇的手扒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攥着。

    卢就义也走开了。

    “这不一样。”小峰争辩道。

    “在……在这里过夜?!!”长着浓密一字眉的小宋大吃一惊。

    县衙里的仆役都统称衙役,为了更好区别各自的职能,其它职位都有各自的称呼不和衙役这个称呼混淆,预备捕快便归到衙役这个大类别,用这个统称随同捕快做事。

    蓝子玉注视着怀中仍在强忍笑意的贺婉娇。

    无论是女儿被拐骗还是被害,刘氏夫妇的精神状态到底会如何,蓝子玉不知,但含冤地下的亡者定死不瞑目,逍遥法外的歹徒仍在瞄准下一个目标。

    蓝子玉见怀中的贺婉娇气息平稳,已经睡着了,自己便也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息。

    雨声已经微不可察,寒气却越来越冻人。

    从门外吹进来的水花准备就要将站在门边的老贺淋湿了,蓝子玉才开口道:“把门关上。”

    “那便借宿一夜吧,打扰了。”蓝子玉对卢就义说道。

    瘦了之后,本就贫瘠的胸便更加无物了。

    不消一会,停棺房内便静得落针可闻。

    “还是害怕。总感觉有冷风吹过,就像是鬼魂在我身边对我吹冷气。”

    其他人自然享受不到坐毯子的待遇,都是直接坐在地上而眠。

    “但我只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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