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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郎的心直蹦起来，回头朝身后的婢女挤眼睛。婢女也欢欣雀跃，压着嗓门道：“他要与娘子谈一谈呢！”

    的？”

    皇后说好，舒舒坦坦躺进了贵妃榻上，卷起袖子赞许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闲不下来的性子，一看便是办实事的人。”

    呢喃唯恐婢女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主仆俩蹑手蹑脚退到廊上，婢女比她还高兴，抚掌道：“娘子，你说小冯翊王会与你说什么？会不会说一些亲近的话，再邀你出去逛夜市？”

    可就算贵人们起不来, 她也还是得办正事, 反正推脱不了，不如及早出发。于是收拾停当，让鹅儿赶车出门, 如今校事府没有了王朝渊，她再也不用担心忽然蹦出几个生兵, 把她押进校事府去了，可以不必绕路, 直接上朱雀航。

    大长公主淡淡笑了笑，“皇后殿下的意思，是我家呢喃。”

    神域赧然笑着，摇了摇头。

    他慌张又尴尬，“呢喃……她是阿姐的女儿啊。”

    他对掖着袖子，十分郑重地说：“我虽只比你大四岁，但你我隔着辈分。姑母的意思，我不能违逆，好在暂且不用下定，也不必太过惊慌。”说罢又问她，“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他说得很实在，小小的女郎便觉得心疼，心想君子果真是君子，没有为了攀交，就不负责任胡乱答应。

    他很随和，呢喃便不紧张了，赧然道是，“不知阿舅是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大长公主笑着说，“呢喃是个乖顺的孩子，不说立刻结亲，两个人先熟悉熟悉，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春和郡主见缝插针，“你回朝整一年了吧，也该落定婚事了，可遇见了合心意的女郎啊？”

    摇了摇头，他说还没有，“近来事多，哪里有心思过问这个。”

    席上的四个人交换了下眼色，春和郡主下意识挺了挺腰，坐得笔直。燕仰祯也持重起来，那将要以老岳丈自居的模样，很有些滑稽。

    “也罢，那就再想想。”他笑着说，“咱们以甥舅相处，来往没有避忌，但不以定亲为目的。我在建康孤寂得很，与你们走动才像找到了家，千万不要因这件事，坏了彼此间的亲情。”

    神域听了她的话，沉默良久，半晌才缓缓点头，“我明白姑母的苦心，但……心里着实迈不过这道坎。”

    呢喃听后有些失望，但出身显赫的女郎，有的是执拗的底气，冲口道：“大母说明年春日才过礼，阿舅何不再想想？万一到了那时，忽然想通了呢。”

    他眉目温和，专注地望着她一步步走来，呢喃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此登上了他人生的舞台，仅仅这一小段的距离，连往后余生都想好了。

    皇后预先与她约好了, “今日你就在我宫里, 一会儿陛下要过含章殿来。他最近不知怎么回事, 总有些盗汗，膝盖上也莫名疼痛，叫太医院的人看了，说是有风湿，但吃了几日药，一点疗效也不见。”

    神域客气还礼，看着这女郎，实在分不清她和允慈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完，便见神域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即便他早就料到了，必要的情绪还是得配合一下。

    谈什么，不知道，但有机会面对面说上话，已经让她心花怒放了。

    皇后倒也自信，“这回这个，我料他没有道理不喜欢。”说得兴起，扭身问，“你猜是谁？”

    南弦说不曾见过，“向来是他有病痛，才命人传见我，平常没什么往来。”顿了顿问皇后，“殿下怎么忽然提起他？”

    神域笑起来，檐下弦月倒映在他眼眸，他的笑容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打趣道：“我也是长辈，你可要听我的话？”

    孙长御道：“是晋国大长公主的外孙女，自小养在大长公主身边，十分温和知礼。”

    说起这个，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神域身上，他心里自是有数的，看来今天要说的，应当就是这件事。

    皇后和她也惯常闲谈，随口道：“我前日替他物色了位女郎，端的是好相貌，只是不知道小冯翊王喜欢不喜欢。我想着他没准会与你说起，想打听一下他的想法。”

    呢喃的心砰砰跳，做出端庄的样子，矜持道：“人家是君子，岂会那么失礼啊。”

    一路到了右御门前，再穿过几重宫门便进了内苑，先上皇后宫中请平安脉, 皇后脉象平和，血气也充盈，这段时间的调理颇为有用。

    橘井忙把她御寒的物件都取来，又塞了个手炉进她怀里, 絮叨着：“今日还要进宫, 那些贵人娘子们怕是冷得起不来吧！”

    神域迟疑了下，垂首道：“我养父刚过世不多久，他毕竟抚养了我十九年，现在就来议亲，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小女郎很勇敢，就算脸色酡红，眼神却不避让。这样……其实正应了神域的盘算，有这四五个月时间，足够与沈沉、燕仰祯建立良好的关系了。

    皇后得意地朝孙长御递了个眼色，“你说。”

    在他心里，世上的女子分为两类，一类是南弦，一类是不相干的局外人。他虽然想通过她这层关系笼络住沈沉和燕仰祯，但并不打算利用她的感情。

    越是这样，她就越敬重他，先论甥舅，也不排除定亲的可能。反正自己还年轻，等得起，能在这个年纪遇见惊艳一生的人，已经是姻缘上上签了。

    孙长御说是，“不过外甥女与小冯翊王出了五服，若是要结亲，倒也不相干。”

    大长公主说正是，“我嫁入沈家，生春和，春和嫁入燕家，生呢喃，若走得近，还算是亲戚，若走得不近，大街上迎面遇上也不相识。皇后的这个主意，说实话我初听也觉得荒唐，但细想之下，倒未必不可行。雁还，你是极聪明的人，前阵子的事之所以闹起来，终究还是因你根基太弱的缘故。这建康城内，看着是家家自立门户，但私底下关系错综复杂，随便拎出两家，保不定都沾着亲。你是你阿翁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这做姑母的自然要顾念你，将来见了你阿翁，也好向他交代。”

    南弦一大早起身, 讶然发现一夜入冬了。

    呢喃点了点头，嘴上不便说，心里明白他是全建康所有女郎的向往。

    远远看见人了，小冯翊王穿着青骊的袍服，肩背上的暗金刺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片跳跃的细闪。

    南弦道：“殿下看得中的女郎，那还有什么挑剔，定是合他心意的。”

    南弦不由忐忑，“我不曾给陛下诊治过，唯恐有错漏。”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尚且带着哀致的味道，这让在座的各位心凉了半截。但大长公主仍不放弃，放下银箸道：“我很明白你的心意，确实立时说定亲，很不合时宜。但你眼下境况，亲事终归不能回避，不如先说合上，过礼事宜，可以等到明年三月再办。”

    放缓了语调，他耐着性子道：“先前席上，姑母与我说了那件事，不知你是怎么看

    站在檐下看，院子里的草木被北风吹得零落，呼出一口气, 在眼前凝结成了浓密的云雾。她搓着手, 畅快地跺了跺脚, “天是真凉了啊，快拿我的围脖来，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呢。”

    皇后道：“还是明眼人多，都知道向娘子医术好……”说着话锋一转，偏头问，“你近来可见过小冯翊王？”

    大长公主道：“这却不行啊，如今你府上一个至亲都没有，回去也孤零零地，谁操心你的冷热？今日皇后召见我，说了好些话，字里行间很为你担忧……”说着又唤了声雁还，“我有个现成的人选，你可要考虑考虑？”

    南弦的脑子要辨清辈分，须得花费一番工夫。半晌才厘清，“大长公主不是小冯翊王的姑母吗？”

    大家便发笑，沈沉记得此次会面的宗旨，推杯换盏一番后问神域：“阿弟的婚事，如今可定下了？”



    花厅里宴席未散，她赶紧回卧房重新收拾了一下，补上一层粉，再加点口脂。不多会儿前面传话进来了，说让小娘子出面，代为送客。

    第32章 欺负老实人。

    南弦便安然了，但光等着十分浪费时间，便掖手对皇后道：“我给殿下灸一下吧，天冷了，可以行气血，温热保养，对殿下的身体有益处。”

    呢喃很紧张，结结巴巴道：“我是……是闺阁女郎，一切听凭长辈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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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弦失笑，“我是猜不出来的，这城中达官显贵多得很，尤其闺阁里的女郎们，不来问诊的，我都不认得。”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燕仰祯频频点头附和：“很是、很是。”

    她立刻提着裙子往前去，将要出月洞门的时候放缓步子，匀了匀气息，好歹不能让人看出她的急切。

    他也不掩饰，笑道：“你还是孩子，我心里拿你当外甥女看待，但借着这个由头，可以清净几个月。”

    皇后经过几个月相处，已经十分信得过她的医术了，宽慰道：“陛下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如寻常给我看诊一样就行了。”

    春和郡主适时提醒了一下，“我是你表姐，呢喃已经出五服了。”

    这场宴席是长辈之间的宴席，呢喃并没有参加，躲在屏风后悄悄探听着。小冯翊王的反应如她预料的一样，起先是有些难以接受，后来似乎慢慢转变了态度。她努力伸长耳朵，听见他终于松了口，“那就依姑母的意思，容我先与她谈一谈吧。”

趣得很。”

    南弦点了艾绒，坐在杌子上为皇后悬灸，笑道：“闲不下来也甚劳碌，像平时在家，我照旧开门坐诊，倒也不是愿意忙碌，是病患登了门，不好推辞。”

    神域似乎也动容，转变了态度道：“那就劳烦姑母吧，不知是哪家女郎，让我高攀。”

    但小女郎甚为腼腆，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唤了声“阿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