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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晦如攥着信纸，目光像是要把那层薄薄的信纸烫出一个洞来。
他的袖子放下来，李元暕才看见回廊上有两个争执的人影，说是争执也不准确，应当算是单方面的纠缠，那个白衣的男子数次想要把袖子从对面的女人手里抽出来都未能成功，只能尴尬的往后躲。
谢安世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朝他点了点头：“他同若音在一块呆在后院，我这就叫人叫他出来。”
谢晦如却顾左右而言他：“裴家那双孩子是不是身体不好？”
谢晦如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帮自己说话，说是帮他说也不对，这句话叫谁听了去都要气个半死，不过这位殿下也说得对，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就先不想了，反正烦恼的又不是他。
什么病了，分明是受了刑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谢家今日邀请的宾客也没有携带家眷的啊。
乘着李元昭楞神的功夫，他已经拉着李元暕走了过去，兰陵公主见了有人来，动作稍微慢了半拍，就被谢安仁把袖子抽了出去。
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琉璃人，就是把他往昭明台上一放，又能立住多久？
谢晦如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我最近病了一场，到现在都没好，想起先前瞧着裴家阿兄，竟比我还要瘦弱些，眼下天气炎热，他莫不是病了？”
洛阳，那是谢晦如只在诗里听过的地方，石渠金马，绿水红莲，满月流光，金刹与灵台比高，讲殿共阿房等壮。
他的声音轻轻的：“上次我听见她说要来找我二叔，那边应当就是？”
“不必了，我去寻他就好，”李元昭摇头，“在前院里带着，少不得要应酬。”
他正纳闷，却听见谢晦如低声问：“那是兰陵公主？”
他替谢晦如理了理衣襟，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起谢晦如的手：“好了，我们走吧，广宁阿兄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哪个孩子少年时没有对故事里银鞍白马的将军心驰神往过，谢晦如出神了片刻，把信交还给那个宫女，然后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能送到他手里的东西皇帝必定亲自看过了，他也不指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知道青轴安然无恙就好了，但是这件事也给他提了醒，不是他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可以一力承担所有罪责，站在台上判罚的是皇帝，他暂时还无力违抗的皇帝。
李元昭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即使是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只能凭借着身形和地点推测出男方是谢安仁，谢晦如怎么认得的？
谢晦如只装作不认识他：“这是？”
谢晦如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然问：“你怕不怕我？”
李元暕先下了车，不等官员们前来见礼，就拉着他往谢安世那儿凑。
李元暕疑惑了一瞬，旋即笑了出来：“水至清则无鱼。”
谢皇后的脸当时就青了，可是兰陵公主还笑吟吟的，说可惜谢安仁不是女子，不然轮
之后的日子里谢晦如再也没有见过宫女和太医以外的其他人，整个侧殿里静悄悄的，连只鸟叫声都听不见，倒叫他怀念起那只八哥来了。www.yanying.me
谢明台已经年近五十，虽然看起来还是精神饱满，鬓角却已经生出白发，先同李元暕见了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之后才和谢晦如缓缓一点头，“瞧着比之前瘦了许多，在宫里好好养病，要听你姑母和陛下的话。”
李元暕握住了他的手：“你要做什么，我去吧。”
对此李元昭倒是很大方：“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李元暕心想，他们不会撞见了什么私相授受现场吧。
谢晦如走到她面前：“晦如见过公主。”
正说着话他的脚步突然一顿，李元暕被他的袖子拂了一下，正好开口，就听见他说：“噤声。”
状况外的李元暕终于摸出一点门道，裴知易可以说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身子孱弱的要命，走几步路吹点风都要咳嗽，加上常常遐想出神，脸色十分苍白，总叫人担心能否顺利成人，这也是他才名渐放却始终未曾入仕的原因——兰陵长公主想等他成亲留下子嗣后再放人，不然万一学了王弼，她难道还要提刀跑去乾明殿同皇帝拼命吗？
难怪这位姑母在这里同她小舅舅拉扯。
谢安仁见到他一袭青衫，恍惚了一瞬，而后默默退了半步。
他今日也穿了吉服，缁衣纁裳，宽袍博带，袖子上翻滚着暗红色的云纹，一支白玉簪子斜斜地把柔顺的青丝束在脑后，腰间垂着两枚山玄玉。
李元暕一脸尴尬：“姑母。”
皇帝先前允了谢家，那时候还没有和政小祥祭的事情，帖子自然发的满京城都是，如今再想收回去也不能，只能稀里糊涂的办，于是谢晦如到的时候，谢家门前的车盖已经可以蔽路。
信里青轴说她如今在谢家的庄子上养病，听从前的姐妹讲起宫外的事情，想着谢晦如也大了，自己终究还是受不了宫里的寂寞，正好彤管在洛阳的生意需要人搭把手，等她身子好了就过去，希望谢晦如不要怪罪她。
李元昭皱着眉毛点头，见谢晦如跨出一步，连忙把他拽回来：“你干什么？”
谢安仁和兰陵听见那张形似故人的嘴里吐出来“裴家阿兄”四个字，都陷入了离奇的沉默。
谢晦如坐在镜子前由着侍女替他梳发，他的头发还没有很长，挽不住，只能用一根玄色的带子拢起来绑在脑后，李元暕跽坐在他侧边，望着他瘦削到清减的侧脸，觉得这个半个月没见的小朋友有些陌生。
见谢晦如终于梳好了头发，他也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拦住要给谢晦如把外袍套上的侍女，亲手把那枚水苍玉系在了他的腰间。
兰陵长公主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想起她劝裴知易抱病却被儿子坚定拒绝的伤心事，一腔恼怒都没处泄，还要笑着写过谢晦如的关心：“不曾，只是看书太用功，夜里着了凉。”
李元暕拉着谢晦如跟在他身后，才发现这个人对谢家熟的不像话，甚至嫌弃带路的小厮走得慢，直接打发了：“你和若音姐姐都要成婚了，怎么还这样……？”
谢晦如跟在他身后，穿过一道道回廊，同广宁王打了招呼，正张望着寻找自己的车马，却被李元暕拉住他的车驾上带：“你今天和我一起。”
他把谢晦如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双手握住谢晦如的：“你要来东宫，我很高兴，你继续住在乾明殿，我也很高兴，你要回谢家，我还是很高兴。www.xianqing.me”
他已经错过了那个英豪辈出的年代，但是今生他也许能亲眼看见一次邺城的铜雀台。
谢晦如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辈子裴知易强撑病体在昭明台上把众儒生都辩的无话可说，皇帝想叫他认输，可是他是宁可枝头报香死，也不愿意低头，儒学这边车轮战连着上台同他辩论，熬到一半人就已经晕过去了，还是他姐姐裴象玄上台替他辩了下去，谢安仁上门探望，却被兰陵公主直接打了出来，之后她却当着朝臣的面闯了乾明殿，要请赐婚的诏书，皇帝自然不同意，她却径直上了谢家的门堵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谢安仁当赔她一个孩子，最后不知怎么的，这桩婚事既然成了。
谢晦如还记得升明四年兰陵公主刚刚有孕，跑进宫里来找谢皇后喝茶，见了他也不曾冷脸，他还以为她再为人母终于和气了些，就见到她笑着抚摸自己的肚子，杀人诛心，同谢皇后说谢晦如已经同废太子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了，肚子里这个孩子怕不是更像。
说完，他朝李元暕挑了挑眉：“一起？”
弘治十一年后雍燕会盟，兵戈暂缓，曾经令无数人魂萦梦系的晋室旧都，那座偏安以来百年未曾到处的城池的归属终于落定。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在谢晦如几乎要憋死在宫里之前五月初五终于到了。
李元暕连忙打圆场：“这是你二叔。”说完朝谢他的小舅舅颔首。
李元昭只是淡淡的笑着：“小王见过中台，见过领军，不知道长度现下在哪里，我刚刚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个人影。”
护卫的羽林都身着玄甲，胸前明铠如镜，折射出耀日的甲光，李元暕依旧牵着他的手不放，他凑在他耳边说话，头发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你身子还没好全，一会只在开头同抓周宴上露个脸就好了，今日正好萧散骑回京，父皇就不来了。你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谢晦如正要敷衍着应声，就听见广宁王的声音远远的从身后传来：“都是父皇惯出来的，恣意一点也无妨，只是身子终究是自己的，有句话说得好，宁折他人心肝，不与自己生气。”
他心里郁结，却不敢表露，只是继续往下读。
他笑着看向李元暕：“等你在长几年，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谢晦如其实也不认得，他只是想起了上辈子听见的那些传闻。
好在跟着太子和广宁王出行，总是有特权的，大家都纷纷避让，分出一条路来。
大约是之前他因为青轴的事情吐血把皇帝吓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是青轴的亲笔信，字迹很虚浮，一看就是使不上力气，先是请罪，说是她病了，所以一直没有消息。
谢晦如现学现卖：“你说的，宁折他人心肝，不与自己生气。”
许是因为今天休沐，谢家的人难得齐全，谢晦如跟在李元暕身后，对着走来的谢明台行了一礼：“祖父。”
“二叔好，不知道二叔今日给我备了什么礼，”谢晦如持续性发疯，只可惜谢安仁的反应不尽如人意，但是旁边不是还站着兰陵公主吗，他笑得一脸天真，“今日怎么不见裴家阿兄？”
他可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嫁进谢家——别的不说，就那个“你欠我一个孩子”的感人精神状态，就已经够让谢晦如胆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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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世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朝他点了点头：“他同若音在一块呆在后院，我这就叫人叫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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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那是谢晦如只在诗里听过的地方，石渠金马，绿水红莲，满月流光，金刹与灵台比高，讲殿共阿房等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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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暕拉着谢晦如跟在他身后，才发现这个人对谢家熟的不像话，甚至嫌弃带路的小厮走得慢，直接打发了：“你和若音姐姐都要成婚了，怎么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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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谢晦如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双手握住谢晦如的：“你要来东宫，我很高兴，你继续住在乾明殿，我也很高兴，你要回谢家，我还是很高兴。www.xianqing.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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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晦如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辈子裴知易强撑病体在昭明台上把众儒生都辩的无话可说，皇帝想叫他认输，可是他是宁可枝头报香死，也不愿意低头，儒学这边车轮战连着上台同他辩论，熬到一半人就已经晕过去了，还是他姐姐裴象玄上台替他辩了下去，谢安仁上门探望，却被兰陵公主直接打了出来，之后她却当着朝臣的面闯了乾明殿，要请赐婚的诏书，皇帝自然不同意，她却径直上了谢家的门堵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谢安仁当赔她一个孩子，最后不知怎么的，这桩婚事既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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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朝李元暕挑了挑眉：“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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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暕连忙打圆场：“这是你二叔。”说完朝谢他的小舅舅颔首。
李元昭只是淡淡的笑着：“小王见过中台，见过领军，不知道长度现下在哪里，我刚刚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个人影。”
护卫的羽林都身着玄甲，胸前明铠如镜，折射出耀日的甲光，李元暕依旧牵着他的手不放，他凑在他耳边说话，头发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你身子还没好全，一会只在开头同抓周宴上露个脸就好了，今日正好萧散骑回京，父皇就不来了。你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谢晦如正要敷衍着应声，就听见广宁王的声音远远的从身后传来：“都是父皇惯出来的，恣意一点也无妨，只是身子终究是自己的，有句话说得好，宁折他人心肝，不与自己生气。”
他心里郁结，却不敢表露，只是继续往下读。
他笑着看向李元暕：“等你在长几年，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谢晦如其实也不认得，他只是想起了上辈子听见的那些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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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之前他因为青轴的事情吐血把皇帝吓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是青轴的亲笔信，字迹很虚浮，一看就是使不上力气，先是请罪，说是她病了，所以一直没有消息。
谢晦如现学现卖：“你说的，宁折他人心肝，不与自己生气。”
许是因为今天休沐，谢家的人难得齐全，谢晦如跟在李元暕身后，对着走来的谢明台行了一礼：“祖父。”
“二叔好，不知道二叔今日给我备了什么礼，”谢晦如持续性发疯，只可惜谢安仁的反应不尽如人意，但是旁边不是还站着兰陵公主吗，他笑得一脸天真，“今日怎么不见裴家阿兄？”
他可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嫁进谢家——别的不说，就那个“你欠我一个孩子”的感人精神状态，就已经够让谢晦如胆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