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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惹祸了。”翠雀垂着头,扶着魏绵的手,于小道上行得缓慢。

    “你跟她们不一样。”翠雀说,“她们待嫁闺中,露出面貌,更易与郎君看对眼。”

    “儒佑,去看吗?”后面几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对这骂战不以为意,只是调笑。

    一到春日,天气好时,游玩的人络绎不绝,此时坊门人群聚集,车马排成长队,呼朋引伴者众多。

    门口一株百年梨花开得荼蘼,有花瓣渐次飞落。

    .

    眼看已经出名,魏绵懂得适可而止,只想快行到南山园林,让看热闹的赶紧散了。

    布衣少年似懂非懂,只听一声:“来了!”

    文人骚客最愤被人用话语压过一头,不在口头上占上风都不服气。晏王妃多美无关紧要,能不能说服别人却是事关尊严的大事。

    众人不服那轻描淡写,一时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竟要动手。

    翠雀只好说实话:“你这张脸,容易惹是非。”

    今日淑顺郡主也在此设探春宴,只不过是在下午。

    翠雀苦了脸,魏绵说得是没错,可是:“我家小姐一直是如此装扮的,你改了的话,吴小姐会察觉。何况那里面的衣裳都没熨,就将就穿吧。”

    魏绵慢吞吞让她折腾,她准备了一条芽绿襦裙,月白织锦长袄,配上清新淡雅的妆容,看起来清丽脱俗。

    碧袄白裙的圆脸丫鬟探身出来,她下了车,摆好步梯,车帘再次打开。

    “有点至于……吧。”翠雀看着她说。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妆成时翠雀都看呆了。

    美人现身又隐,其间坊门静默片刻,爆发出更高声的哄闹。

    “去就去!”

    魏绵抬手触上纱帘,她的手指修长,嫩白如玉,一抬手便令场面安静了下来。

    平乐公主设宴之地在碧游原南山园林,距坊门有一段距离。翠雀准备了帷帽,在马车里便准备给魏绵戴上。

    翠雀见状,不由得扬了扬脑袋,圆脸红扑扑的,满是喜色。

    她有意顶着这张脸抛头露面,方便日后出了晏王府,遇到武威堂追杀,关键时亮出这面容,镇住他们。

    “回殿下,是晏王妃。”

    魏绵也没想到,堂堂上京,百姓如此没见过世面。

    可她本就不是来做什么美人的。

    闻言平乐变了脸色,她身后珠帘内的人也动了动手指。

    魏绵笑了,妥协道:“那下了马车再戴,不至于一晃眼就惹是非吧?”

    美人甫一现身,吵闹的坊门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却见晏王妃一双细白纤长的手掀开门帘,半幅柔婷身躯乍现,面容自帘后徐徐显露,见之令人心惊。

    邹儒佑立在湖边,同伴的脑袋急往他

    王府侍卫在大门列成排,见了魏绵,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来做什么的,盯着她看,眼都直了。

    室外仍有些春寒,翠雀挑了一件四绿庄锦披帔,领口衬着紫貂皮。

    她掀开帘子,门房和传话人当先看到,皆是惊艳得怔住了。

    “你们说的是谁呀?”一青色布衣少年凑上去问。

    “有什么,外头不戴帷帽的多了。”魏绵道。

    谢芷兰不感兴趣,翠雀倒是每一件都心里有数。

    翠雀递上请帖,按理是要查验人身的,门房对她们身后跟着的人山人海有些发怵。有人已经爬到了矮墙上,山石上,还有一人被挤得落下了湖里,显然是为了看面前这位女郎。

    “那位还著诗明赞,不也没有动作么,还是世家大族更上得台面。”

    园林内一处楼阁上,几人正闲闲饮茶,三皇子捏起丝帘一角探看着那小小门扉。如此盛景确实不多见,他也来了兴致,想看那美人如何惊慌失措。

    碧游原,上京胜地。占了上京城西大片好地,地势高敞,景色秀丽,南有池湖碧波荡漾,西有青龙寺巍巍浮屠,每到节日,上京人成群结队,登原观赏。

    她一起来,翠雀便急急催她沐浴上妆。

    碧游原来了个神仙似的美人,很快传了开来。

    牌坊下一排男子但笑不语,只一人好心解释:“是那‘芙蓉春色沉秋水,花气夜落胭脂臂’”

    时候不早了,二人准备动身。

    布衣少年从人堆里挤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双眼放光:“公子!公子!我刚刚看见一个神仙似的美人。”

    魏绵决定要去,却似乎不如何上心,第二日睡到自然醒,已是辰时。

    南山园林入口在池湖最南畔,花丛掩映着不大的门扉,门外山石林立,短墙连绵。

    “我是晏王妃,不是相府千金。”魏绵看了一眼透镜中的自己,直接动手脱下长袄,“那个箱子里的,挑一件丹色襦裙。”

    “手艺不错。”魏绵看着镜中人赞道。

    翠雀止哭,见她笑得这般好看,确实该配更加夺目的妆容。

    “才看一眼作不得数,南山园林围墙不高,都去再探究竟,如何?”

    翠雀扬了扬下巴:“从前我在谢府便是梳妆立身的。”

    自然是没有的,反而是嫁人后更不必遮面。

    平乐也抬起眼皮来问。

    魏绵笑了笑。

    魏绵和翠雀所到之处,人人都来凑热闹,见她戴着幕篱,多数人看几眼便走,兴趣高的却也不少,他们跟在后面不肯离去,越往里走,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密。

    魏绵如此难缠,翠雀抽抽嗒嗒:“今日若是出事,你就把我发卖了吧。”

    恰时人群骚动,都想挤到前面去一探究竟。

    场面一时尴尬,身后王府侍卫横眉,却也无话可说。翠雀更是自觉身份低微,只捏紧魏绵的手臂,不敢吱声。

    那箱子里的,都是婚前王府送来的聘礼,那些衣裳色泽艳丽,料子华贵,谢芷兰气质清雅,确实穿不出风采。

    这方动静引人注目,除那蹲守几人看见真容,其余人只惊鸿一瞥,众人七嘴八舌评说不一。

    本是温柔可人的装扮,但与魏绵光华流转的双眼,和她清淡慵懒的神情极不相衬。

    又画了艳丽妆容,贴上金色莲蕊花钿,梳高髻,簪绒花,佩梳背。

    她抬步行下车来,众人看得出神,还未找到词语形容,她身旁的丫鬟替她戴上了帷帽。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道旁驶来的马车。

    待魏绵踩着步梯,进了车驾,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神情闪烁,唯恐被人发现方才的失神。

    魏绵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这些人跟了一路,此时即便她真是神仙美人,他们看了或许也觉得不过如此。

    魏绵铁了心要做的事,还未有人劝得住的。www.jingming.me翠雀只觉平乐公主不好惹,也说不出什么利害关系,只好乖乖帮她准备出行。

    “听说鲜少露面,三皇子也只是在繁阙楼惊鸿一瞥。”

    “什么美人,敢自称神仙?”有人嗤笑。

    .

    “怎么没有。”翠雀闻言来劲了:“不至于!走。”

    晏王府车驾宽大,有侍卫随扈,车停稳后,侍卫放下步梯,众人盯住那门帘,过了半晌才动。

    “我怎么没听说过,上京女子嫁人后见不得人?”

    邹儒佑客气笑笑,还未作应答,当头一玉色圆领袍男子道:“确是美人。虽已是人妇,看一眼总是可以的。”

    有说雪肤云鬓,美似名画的,有说气韵孤傲,胜似雪梅的,也有人轻描淡写一句胭脂浓抹,必定庸俗。

    未想,晏王妃竟取下幕篱,递给随侍丫鬟,转过了身来。

    “那就现在熨。”魏绵慢声道。

    魏绵止住她:“好多人等着看我呢。”

    “话虽如此,美人谁不爱看。”

    “你也不那么肯定,我没见过上京的世面,你也没见过?”

    左右藩篱外脚步声夹杂着人声,全是来围观的,男女老少都有,今日过后,她家小姐算是彻底出名了。

    碧游原对达官显贵平民百姓一视同仁,所有人不得乘车骑马进入,乘车来的贵女只能在此下车。

    翠雀挑了一件朱橘色齐胸裙,孔雀绿的半臂,加之金粉祥云十字花琥珀色披帛。

    此时道旁停着的车驾,大多是来参加那边的雅集,下车的都是世家子弟,也有不戴帷帽的娇俏女子。

    魏绵正打算进去,不料门内快步走出一人,对那门房喝道:“公主有命,今日来的,无论身份如何,均要查明正身。”

    “要美丽,就只能受凉了。到了那边,进屋便好了。”翠雀倒是可心,把毛领紧紧束着,魏绵的领口被遮得严严实实。

    翠雀娇哼一声,还是去准备了。

    南山园林里,赴平乐公主探春宴的几乎已经到齐,方才有仆役来传,晏王妃也到了门口。不一会儿,碧游原津津乐道的风声传了进来,说原上来了个神仙美人。

    王府车驾抵达碧游原,魏绵便听见有人议论,像是与谢芷兰有关,她仔细听了几句。www.cuiya.me

    “一帮子书生,还不如家仆眼亮嘴快。”邹儒佑笑道。

    “……年过半百没有儿子,官至卿相有什么用。”

    这一刹那,人群如被风吹倒的麦子,往那方倾身过去。

    翠雀对她的行事作风有些习惯了,还是劝道:“那些要么是来上京赶考的寒门,要么是凭一张黄口投机的人,不必给他们看。”

    终于出得门,吴伯亲自恭送。

    “王妃可以径直进去。”门房还算有礼。

    魏绵笑了:“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魏绵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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