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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时间,禁军跪倒一地。

    “主上,我们快走吧!”

    赫连危琊没有说话,他再朝着华章宫走了一步。www.qingwan.me此时他的手中还握着刚才那把匕首,那一天深夜在桂锦宫遇到裴如昼的场景,愈发清晰……赫连危琊的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凤城马上就要戒严了——”

    那个时候,赫连危琊的脑袋受了伤,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一点光影变化。

    赫连危琊自幼习武,他早忘了自己的手头回沾血是什么时候。

    赫连危琊手中那把匕首很短,银刃微微弯曲,轻易就可以在体内划破人的内脏。此时银刃已经全部没入裴如昼的皮肉,鲜血一股一股止不住的向往冒, 红衣掩盖了它原本的狰狞, 只留下一片暗色的痕迹。

    裴如昼真的一晚上都没有走。

    赫连危琊无比艰难地低头, 他看到, 自己手上的那股暖意,正是来自于裴如昼的身体。

    昼兰关城郊的房子,都是黄土夯成的,而沙漠里的阳光,也是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金色。赫连危琊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在赫连危琊一行人离开华章宫的同时,知泉宫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禁军们惊魂未定,他们还在寻找是否有刺客隐匿在知泉宫里。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忽然闯了进来。

    此时整个知泉宫里都是血腥味,而这样的味道,忽然将戚白里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勾了出来。他的心脏狂跳,血液都好像热了气来。

    救了自己的人背光而立,身上泛出了一圈浅浅的金边,就像传说中的神祇一般。

    “主上,我们要走了!”

    哪里有什么若舟?

    “皇子殿下,我们还不确定这里还有没有刺客,您——”

    看来裴如昼已经熟睡。

    他想要以鲜血,来平息自己的愤怒。

    就在这一刻,赫连危琊甚至忍不住又向着华章宫的方向走了一步。

    此时已经离开华章宫的赫连危琊忽然转身,向着那座灯火辉煌的宫殿看去。

    暖色的光,将他碧色的眼睛映亮,但是赫连危琊的心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

    他这个动作吓坏了周围的人。

    他轻轻地,用沙哑至极的声音说:“若舟?若舟你睡了吗?”

    第34章 命悬一线

    刹那间,赫连危琊就像是被火烫到一样将手收了回来……这种感觉,直至今日赫连危琊都没有忘记。

    暂时失去视觉与听觉,就连赫连危琊也变得脆弱了起来。

    知泉宫里乱做一团,赫连危琊带来的人武艺高强,但现在又有许多禁军涌入。眼见着皇帝,还有那差一点被自己杀了的太子都已经被周围禁军带走,赫连危琊一行人也该离开了。

    少年依旧静静趴在这里,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没有半点反应。

    他颤着手,想要将裴如昼扶起来。可是还没有碰到裴如昼,眼前的少年便已经支撑不住,向着背后冷硬的地砖倒去。

    但是镇守边关一辈子的裴大将军,依旧不喜欢裴如昼与西域人有太深的牵扯,更担心他被那群西域人带坏——裴如昼手腕上的文身就证据之一。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赫连危琊常会发烧,裴如昼总会用手轻轻地摸一下赫连危琊的额头,看他现在的体温是否正常。

    救赫连危琊的事情,从桃虽然也是知情者。但她毕竟是个姑娘,裴如昼当然不会让她去照顾赫连危琊。所以当年,赫连危琊可以算是被裴如昼一个人救过来的。

    *

    这一路上,本该紧张的他,竟然跑了神。

    而同在这一刻,趁着赫连危琊分神的功夫,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人则一掌向赫连危琊的脖颈处劈去。

    ……自己本是来找少年报恩的,但是谁想最后竟然亲手将这匕首刺到他的胸膛?

    赫连危琊向来不信什么神,但是那一刻,他还以为是传说中身处九天的神仙降临,将自己救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曾在高烧不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对裴如昼说:“能不能不要走,再陪我一会?”

    知泉宫依山而建,平时看着惊艳美丽的宫室,现在都成了危险的代名词。

    他想杀了这些没用的人。

    就在他呆立在这里,心脏疯狂跃动的这一刻,站在赫连危琊身边的一个“舞女”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若舟?”赫连危琊的声音, 颤抖了起来。

    他不会认错。

    不安感在赫连危琊的心中蔓延,他终于忍不住咬牙,重新向着华章宫的方向而去。

    裴如昼的睫毛很长很长,此时睫毛正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地在赫连危琊的手上扫动着。

腕上的东西,却彻底与赫连危琊记忆里的痕迹重合了。

    赫连危琊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了无数画面,但实际上时间也就过了几息而已。

    ——正是裴如昼当晚咬的位置。

    裴如昼虽然从小习武,但是手上几乎没有一点茧子。

    赫连危琊伸手想拉,却只捞得一场空。

    “都是废物。”少年低声说道。明明是华章宫里面最不受宠的皇子,但是这一刻,周围禁军竟然从戚白里的身上,感受到了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杀气、

    戚白里的视线不由落到了禁军腰侧的长刃上……这一刻他很想很想拔剑。

    一阵痒意,就这么从他的指尖,传遍全身。

    戚白里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的视线快速从周遭扫过,接着忽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下……

    救了自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裴如昼!

    刹那间,几个月前在行宫见面时的场景,再一次涌进了赫连危琊的脑海——那天,眼前的少年从自己手中拿过长弓,他旋身射箭惊破长空,将自己已经刺入十环的箭挤了下去……赫连危琊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将那一天那一幕记得那么深。

    后来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赫连危琊想要在这个夜里,用指尖记住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年的相貌。

    赫连危琊半生颠沛流离,他没有想到,反而是在自己最最落魄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他有些紧张的伸出手去,一点点将指尖贴到了少年的脸上。

    但是戚白里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裴如昼还在这里。

    ……

    等到夜里,困了的裴如昼索性直接趴在床榻边睡下了。

    当年的一幕幕,又一次从赫连危琊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向沉默温和的六皇子,一把将眼前的禁军推开。

    戚白里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将裴如昼抱起,竟然是这个时刻。

    那一年,镇西大将军还在,大易与西域也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裴如昼本该和那天一样洒脱快意。

    “我叫,裴如昼。如昼,听到了吗?”

    他还记得自己昏迷苏醒之后,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少年背光而立。

    可他……却因为自己,流了这么多的血。

    因为他忽然想起,在桂锦宫的那一晚,裴如昼的眼神分明是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自己……却在用对方的家人威胁他。

    记忆里的这句话,忽然清晰了起来。

    赫连危琊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就这么被身边的人带着,按照原定的路线离开了华章宫。

    “六皇子!”

    赫连危琊的思绪终于被打断,看到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身边的人虽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们终于还是不顾尊卑将赫连危琊向着知泉宫的殿门拉去。

    “……如昼?”话说出口,戚白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 是那么的沙哑。

    “滚开!”

    他怀中的人,轻的好像落叶

    “知道吗,我射箭还没有输过。”

    听到他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但可惜的是,此时裴如昼已经睡熟,他的脸压在小臂上,赫连危琊伸出手去,只摸到了裴如昼的眼睛。

    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慌乱过。

    戚白里看到——裴如昼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半身红衣,已经被鲜血打湿。

    然而这个时候,赫连危琊却呆在了此处。

    那个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赫连危琊隐隐约约听到裴如昼和人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便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握着他的手坐在了床榻边。

    “走!”赫连危琊意识消失前,只看到那人重重地朝自己叹了一口气,“主上,对不住了——”

    昼兰关的夜晚总是那么安静,再加上赫连危琊受了伤,到了晚上就连那一点模糊的声音都没有了。

    如昼,若舟。

    而接着,他忽然在周围手下惊诧的眼神中,重新拿起匕首,狠狠地向自己的虎口处刺去。

    “绣花枕头。”

    ……

    骨骼将赫连危琊心跳的声音传至耳膜,这一夜,他耳边都是扑通扑通的声音。赫连危琊睡不着了。

    下一刻, 鲜红洒满了赫连危琊的世界。

    裴如昼就像是一只坠入秋风的蝴蝶,直到他飘然落下的那一刻,赫连危琊才知道原来眼前人的身体,是那么的轻那么的脆弱。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是最后这一步,戚白里却怎么也迈不过去。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裴如昼身边的。

    而就在同一时间,他的手背上忽然出现了一阵暖意。

    看上去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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