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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能要等一会。”护士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不忍道，“等会我领你去见她。”
“不要。”纪惜桐摇头，“我刚刚看过了，只剩下凌晨的高铁票了。而且高铁站离这里太远了，你明天又要早起去谈合同，别当我不知道。”
“我要走了。”纪惜桐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狗勾，挨个揉了揉脑袋。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是嘈杂，纪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空荡的客厅里，茶几上的洋桔梗早已枯败。
“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乖乖等我回家。”
“可是——”
佝偻着背脊的陈郁抬首，低低道：“我可以去见一见她吗。”
陈郁眨了下眼睛，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头顶炸响了闷雷。
周遭不断有人来劝她节哀顺变。
她的额头抵上了冰冷的墓碑，带着喑哑的哭腔道：“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陈郁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眉心开始，抚过鼻尖，落在唇畔，虔诚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我送你一段吧。”陈郁望着纪惜桐，恳切道。
纪惜桐隔着车窗望着她，用口型对她道：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陈郁只知道自己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了。
“患者劳累，让她再休息休息吧。”一旁的医生劝导道。
走在雨里，大半张伞都护在了纪惜桐头上，陈郁阖上车门，眸中泛着泪光。
纪惜桐躺在哪里，已经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了。
医生拍了拍陈聆的肩膀，提醒道：“不要给她刺激。”
陈郁一一颔首，视线却从未移过地方。
陈郁掩着面，迟缓地颔首。
“姐——”陈聆唤她。
陈郁轻颤着指节，揭开了白布，看到了爱人惨白的面容。
陈郁眼眶泛红：“我知道了。”
纪母的啜泣声一直萦绕在耳边，陈郁想要走近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脸上有几道很重的划痕，伤口看起来很深。
“阿郁在家要乖——”
接连几日的悲痛好似让她流干了眼泪。
陈郁话音未落便被纪惜桐打断了。
陈郁捏着方向盘的指节泛了白。
“你明明让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乖乖等你回家。”陈郁哽咽着道，“你说的我都有努力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她一连失踪了好几天，行尸走肉般窝在家里，除了给宽宽喂饭，别的什么也没做。
陈郁没有换衣服，她就这样回到房间，躺在了她们的床上。
去医院的路需要经过南汉大桥，陈郁到时，大桥的一侧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没什么可是的。”她道，“来回一趟快两个小时了，你不准备睡觉了吗？”
“要乖。”
蔬果早已变得干瘪，失去了鲜亮的光泽。角落里的小菜也已腐坏。
“眼泪落到死者身上，会让他不得安息的。他也会因为离开了我们而难过。”
“能从ICU里出来已经很好了。”
郁拎着蛋糕，无奈道，“开车去邻省也挺累的，久坐你会腰疼的。”
指尖最后落在了她的眉心。
“等你出差完，就回家好不好。”
她难得任性一次，用略带威胁的语调道：“阿郁，这事没得商量。”
“那真的需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纪惜桐恋恋不舍地亲吻了她的眉心，用很轻很轻的语调道：
客厅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我不信。”陈郁凝望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面孔，“你只是出差去了对不对。”
她哭到近乎崩溃，几乎气绝。
她喉头发哽，顿了良久才道：“那是她的父母，你交给他们签吧。”
抢救室内地医护人员帮躺着纪惜桐整理好了仪容，才将她推出去。
很快的，距离纪惜桐离家的时间，就剩不到半个小时了。
回到家，陈郁看到花瓶里已显出些枯败的洋桔梗，心里闷闷的。
陈郁张了张口，纪惜桐立马道：“我们的小家还需要仰仗陈总奋斗，努力发展成大家。你休息好，高效率工作很重要。”
“你听外面的雨声。”纪惜桐摸着她的脸颊，“这么大的雨，你陪我到哪里，又从哪里打车回来？”
屏幕上显示着纪父的名字，陈郁迟疑了片刻才接通电话。
“她还有精神疾病吗？”
陈郁缓缓偏首，看向了他们。
纪惜桐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布上的血渍看起来都已经呈现了深褐色。
医生低垂着眼眸从里面出来，步伐沉重。
隔着呼吸面罩，陈郁的声音轻且低哑，陈聆凑近了去听。
“南汉大桥那边，小桐出车祸了。”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陈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枯坐在等候椅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陈郁阖眸，不想再说话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悲痛无以复加。
悬在陈郁颅顶的利剑落了下来，连同陈郁的心脏一同刺穿了。
她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了纪惜桐面颊上的泪。
再次睁开眼睛，陈郁又看到了惨白的墙面。
宽宽“汪”了一声，使劲蹭着纪惜桐的小腿。
陈郁想起了祖父去世时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温热和冰凉冲击着，陈郁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
“患者是肺源性心脏病及右心衰竭。”
回到家，宽宽正躺在纪惜桐的抱枕上，守在门口等她回家。
这是纪惜桐死后，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那天，她在墓园待到了很晚。直至管理员催促她离开。
“小郁，惜桐出事了——”
他走向了纪父纪母，说话声很低。
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导致了行车缓慢，交警出动将人群疏散开来。
陈郁踉跄了一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惜桐怎么了？”陈郁声音颤抖。
葬礼结束后，人群散去。
陈郁接过，还未曾落笔便听到护士的询问声。
她就这样望着灯饰，从天黑到天亮。
医生的说话声被纪母的哭声盖住了。
陈郁合上冰箱，背脊抵上了墙壁，缓缓瘫坐下。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最终只是撑着伞提着她的行李箱，送她到车上。
只有陈郁立簇新的墓碑前，单膝跪着，放下了一束百日菊。
担架车经过的地方滴落了不少血渍，现今已经被雨水冲刷暗淡了。
纪父抱着软瘫的纪母，微仰着首强忍眼泪，跪在了医院冰冷的瓷砖上。
“姐，你醒了！”陈聆俯身，眼眶红红的。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陈郁在冰箱里发现了纪惜桐临走时偷偷为她准备的蔬果，以及炒好的小菜。
“你们出去吧。”她道。
陈聆终于起身，一步一步退到病房门口。
“我想一个人。”陈郁敛着眸，疲惫道。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
陈郁垂眸，看到了白布上沾染的血迹。
年轻的护士握着死亡通知单走向了看起来最为冷静的她。
晃眼的警戒线将卡车和车头被撞瘪的轿车圈住了，陈郁一眼便认出了那时纪惜桐开走的汽车。
抵达医院后，陈郁看到了守在抢救室门口的纪父纪母。
陈郁来不及撑伞便奔入雨中，她颤着手启动汽车，眼泪一直在掉。
陈郁帮她把行李箱拎到门口，身后还跟着耷拉着尾巴的宽宽。
死亡和睡着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只不过这次，纪惜桐不会再用鼻梁亲昵地蹭着她的指腹，温柔的唤她阿郁了。
沾染了干涸血迹的眼泪沿着她的面部轮廓缓缓滑下，看着像是纪惜桐流泪了一样。
梦境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在重演。
周围充斥着各色眼神，有猎奇的，有厌恶的，绝大多数是怜悯的。
“惜桐。”她呢喃着她的名字，心痛到无法呼吸，“纪惜桐。”
陈郁僵住了，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
明明是半小时前刚拥抱过的人，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雷声更加闷重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再次见到纪惜桐时，她正被白布蒙着。
陈郁以挚友的身份参加了纪惜桐的葬礼，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请您节哀，这个是……”
“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喃喃道：“惜桐，他们都说你死了。”
……
纪惜桐的指腹抵住了她的唇瓣。
“之前已经落水过一次了，有过肺部感染史。再加上长久劳累和精神刺激……”
她握着一束百日菊，麻木地看着纪惜桐的遗照。
她僵硬地偏首，寻找着纪惜桐的身影。
“我就是想多陪陪你。”陈郁道。
……
哭声引来了过路的行人围观。
护士微怔。
它们安静地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塑料袋上贴着的标签表明了它们被买回来的时间。
] “您可能要等一会。”护士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不忍道，“等会我领你去见她。”
“不要。”纪惜桐摇头，“我刚刚看过了，只剩下凌晨的高铁票了。而且高铁站离这里太远了，你明天又要早起去谈合同，别当我不知道。”
“我要走了。”纪惜桐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狗勾，挨个揉了揉脑袋。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是嘈杂，纪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空荡的客厅里，茶几上的洋桔梗早已枯败。
“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乖乖等我回家。”
“可是——”
佝偻着背脊的陈郁抬首，低低道：“我可以去见一见她吗。”
陈郁眨了下眼睛，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头顶炸响了闷雷。
周遭不断有人来劝她节哀顺变。
她的额头抵上了冰冷的墓碑，带着喑哑的哭腔道：“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陈郁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眉心开始，抚过鼻尖，落在唇畔，虔诚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我送你一段吧。”陈郁望着纪惜桐，恳切道。
纪惜桐隔着车窗望着她，用口型对她道：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陈郁只知道自己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了。
“患者劳累，让她再休息休息吧。”一旁的医生劝导道。
走在雨里，大半张伞都护在了纪惜桐头上，陈郁阖上车门，眸中泛着泪光。
纪惜桐躺在哪里，已经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了。
医生拍了拍陈聆的肩膀，提醒道：“不要给她刺激。”
陈郁一一颔首，视线却从未移过地方。
陈郁掩着面，迟缓地颔首。
“姐——”陈聆唤她。
陈郁轻颤着指节，揭开了白布，看到了爱人惨白的面容。
陈郁眼眶泛红：“我知道了。”
纪母的啜泣声一直萦绕在耳边，陈郁想要走近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脸上有几道很重的划痕，伤口看起来很深。
“阿郁在家要乖——”
接连几日的悲痛好似让她流干了眼泪。
陈郁话音未落便被纪惜桐打断了。
陈郁捏着方向盘的指节泛了白。
“你明明让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乖乖等你回家。”陈郁哽咽着道，“你说的我都有努力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她一连失踪了好几天，行尸走肉般窝在家里，除了给宽宽喂饭，别的什么也没做。
陈郁没有换衣服，她就这样回到房间，躺在了她们的床上。
去医院的路需要经过南汉大桥，陈郁到时，大桥的一侧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没什么可是的。”她道，“来回一趟快两个小时了，你不准备睡觉了吗？”
“要乖。”
蔬果早已变得干瘪，失去了鲜亮的光泽。角落里的小菜也已腐坏。
“眼泪落到死者身上，会让他不得安息的。他也会因为离开了我们而难过。”
“能从ICU里出来已经很好了。”
郁拎着蛋糕，无奈道，“开车去邻省也挺累的，久坐你会腰疼的。”
指尖最后落在了她的眉心。
“等你出差完，就回家好不好。”
她难得任性一次，用略带威胁的语调道：“阿郁，这事没得商量。”
“那真的需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纪惜桐恋恋不舍地亲吻了她的眉心，用很轻很轻的语调道：
客厅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我不信。”陈郁凝望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面孔，“你只是出差去了对不对。”
她哭到近乎崩溃，几乎气绝。
她喉头发哽，顿了良久才道：“那是她的父母，你交给他们签吧。”
抢救室内地医护人员帮躺着纪惜桐整理好了仪容，才将她推出去。
很快的，距离纪惜桐离家的时间，就剩不到半个小时了。
回到家，陈郁看到花瓶里已显出些枯败的洋桔梗，心里闷闷的。
陈郁张了张口，纪惜桐立马道：“我们的小家还需要仰仗陈总奋斗，努力发展成大家。你休息好，高效率工作很重要。”
“你听外面的雨声。”纪惜桐摸着她的脸颊，“这么大的雨，你陪我到哪里，又从哪里打车回来？”
屏幕上显示着纪父的名字，陈郁迟疑了片刻才接通电话。
“她还有精神疾病吗？”
陈郁缓缓偏首，看向了他们。
纪惜桐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布上的血渍看起来都已经呈现了深褐色。
医生低垂着眼眸从里面出来，步伐沉重。
隔着呼吸面罩，陈郁的声音轻且低哑，陈聆凑近了去听。
“南汉大桥那边，小桐出车祸了。”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陈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枯坐在等候椅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陈郁阖眸，不想再说话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悲痛无以复加。
悬在陈郁颅顶的利剑落了下来，连同陈郁的心脏一同刺穿了。
她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了纪惜桐面颊上的泪。
再次睁开眼睛，陈郁又看到了惨白的墙面。
宽宽“汪”了一声，使劲蹭着纪惜桐的小腿。
陈郁想起了祖父去世时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温热和冰凉冲击着，陈郁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
“患者是肺源性心脏病及右心衰竭。”
回到家，宽宽正躺在纪惜桐的抱枕上，守在门口等她回家。
这是纪惜桐死后，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那天，她在墓园待到了很晚。直至管理员催促她离开。
“小郁，惜桐出事了——”
他走向了纪父纪母，说话声很低。
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导致了行车缓慢，交警出动将人群疏散开来。
陈郁踉跄了一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惜桐怎么了？”陈郁声音颤抖。
葬礼结束后，人群散去。
陈郁接过，还未曾落笔便听到护士的询问声。
她就这样望着灯饰，从天黑到天亮。
医生的说话声被纪母的哭声盖住了。
陈郁合上冰箱，背脊抵上了墙壁，缓缓瘫坐下。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最终只是撑着伞提着她的行李箱，送她到车上。
只有陈郁立簇新的墓碑前，单膝跪着，放下了一束百日菊。
担架车经过的地方滴落了不少血渍，现今已经被雨水冲刷暗淡了。
纪父抱着软瘫的纪母，微仰着首强忍眼泪，跪在了医院冰冷的瓷砖上。
“姐，你醒了！”陈聆俯身，眼眶红红的。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陈郁在冰箱里发现了纪惜桐临走时偷偷为她准备的蔬果，以及炒好的小菜。
“你们出去吧。”她道。
陈聆终于起身，一步一步退到病房门口。
“我想一个人。”陈郁敛着眸，疲惫道。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
陈郁垂眸，看到了白布上沾染的血迹。
年轻的护士握着死亡通知单走向了看起来最为冷静的她。
晃眼的警戒线将卡车和车头被撞瘪的轿车圈住了，陈郁一眼便认出了那时纪惜桐开走的汽车。
抵达医院后，陈郁看到了守在抢救室门口的纪父纪母。
陈郁来不及撑伞便奔入雨中，她颤着手启动汽车，眼泪一直在掉。
陈郁帮她把行李箱拎到门口，身后还跟着耷拉着尾巴的宽宽。
死亡和睡着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只不过这次，纪惜桐不会再用鼻梁亲昵地蹭着她的指腹，温柔的唤她阿郁了。
沾染了干涸血迹的眼泪沿着她的面部轮廓缓缓滑下，看着像是纪惜桐流泪了一样。
梦境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在重演。
周围充斥着各色眼神，有猎奇的，有厌恶的，绝大多数是怜悯的。
“惜桐。”她呢喃着她的名字，心痛到无法呼吸，“纪惜桐。”
陈郁僵住了，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
明明是半小时前刚拥抱过的人，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雷声更加闷重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再次见到纪惜桐时，她正被白布蒙着。
陈郁以挚友的身份参加了纪惜桐的葬礼，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请您节哀，这个是……”
“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喃喃道：“惜桐，他们都说你死了。”
……
纪惜桐的指腹抵住了她的唇瓣。
“之前已经落水过一次了，有过肺部感染史。再加上长久劳累和精神刺激……”
她握着一束百日菊，麻木地看着纪惜桐的遗照。
她僵硬地偏首，寻找着纪惜桐的身影。
“我就是想多陪陪你。”陈郁道。
……
哭声引来了过路的行人围观。
护士微怔。
它们安静地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塑料袋上贴着的标签表明了它们被买回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