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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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停止了般。

    她不知道在宁舒郡主口中出京办差的顾非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林寺中，更不知道他为何会被锦衣卫追缉，但很显然——

    顾非池若想要救卫国公的话，今天就不能杀她，只能让她走，这样她才能去救人。

    她要是敢乱说话，第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他的声音清冷悦耳，似山涧流淌的清泉。

    “回殿下，后山倒是有一个山洞，是从前过冬时窖藏食物用的，已经弃用几年了。”怀远大师语调平缓地答道。

    “二妹妹，你没事吧？”萧鸾飞关切地上下打量着萧燕飞，问道，“你刚才有没有遇上锦衣卫？”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国公既然已经到了咳血和端坐呼吸的地步，就意味着肺淤血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的肺炎已经很严重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萧燕飞就发现藏经阁内只剩下她一人了，周围只有一排排书架。

    她该怎么办？！

    她垂着头，抚了抚袖口，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顾非池，见他利落地把长剑插回了鞘中，心神稍定。

    他抓着剑柄的右腕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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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味着，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筹。

    毕竟剑就架在她脖子上，对方只需轻轻一划，恐怕不用一秒，就能割断颈动脉，要了她的命。

    萧燕飞一直留心着对方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应该都说对了。

    “呵。”俊美的青年轻笑了一声，喉结微动，唇角绽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可笑意不及眼底，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无波无澜。

    这句话后，殿外的那些人就往后山方向走去，很快就走远了。

    “不出三日，国公爷的咳血量还会增大，引发脓毒症，口唇、指甲发绀，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神仙难救了。”

    “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无人能救。”

    做好这一切，她对着空荡荡的四周说：“世子，你的朋友若是高热不退，可以让他服用这种药，一次两片，早晚各服用一次。”

    萧燕飞特意自报家门，是为了让顾非池知道她的根底，那么一旦她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以卫国公府之能，要拿她来抵命也不难。

    哪怕他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他的动容，那危险无比的眼神似在说——

    萧燕飞整了整衣袖，检查了自己一番，确定身上没沾染到血渍，这才迈步从书架后走出，迎面对上刚走进藏经阁的萧鸾飞她们。

    话刚说完，殿外就传来了一个活泼清亮的女音：“前面就是藏经阁了吧。”

    她的视线再次扫过对方右袖上那道被刀剑划破的口子，落在了他右小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的箭疤上。

    萧燕飞心里有数了，吐字清晰地道：“顾世子，我能救国公爷。”

    末了，萧燕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世子放心，我很惜命的。”

    架在脖子上的剑没了，萧燕飞觉得自己踏进鬼门关的一只脚终于平安地收了回来，稍微放松了一点。

    是陆三娘的声音。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迸射出幽冷的锋芒，似剑光，如刀芒，锐不可挡。

    她傲娇地仰起了小下巴，“本郡主觉得这梅菜笋干包子味道不错，随手给你带的。”

    笑起来时，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瞳深如夜，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漂亮却危险。

    以顾非池砍人脖子就跟割豆腐似的身手，她们四个人恐怕都要死。

    殿外，阵阵劲风倏然吹起，将茂密的树枝刮得摇曳不已，周围明明暗暗，那斑驳的光影透过窗纸晃在青年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映得他的表情更冷。

    萧燕飞维持着脸上的僵笑，眉眼弯弯，把这话当作了对自己的夸奖。

    话音未落，顾非池轻轻一跃，抓住了一道从房梁上垂下的黄色帷幔，身子灵活地荡起，三两下就又回了高高的房梁上。

    给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她没有多说，更没有回头或抬头，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像是蛰伏于黑夜中的狼，透出一股子令人胆颤的寒意。

    事关生死，那也唯有以命换命才有可能打动心狠手辣的顾非池，毕竟眼前这个方及弱冠的青年可是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玄衣青年的唇角缓缓地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看着萧燕飞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纤弱的芳华少女悠然而立，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淡定从容，与她荏弱的外表完全不合，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比的。

    两人一动不动地僵持在那里，彼此都在审视着对方。

    她嘴里说是随手带的包子，却是双眼灼灼地盯着萧燕飞，似在期待着什么。

    萧燕飞笑盈盈地由着他打量，唯有那紧紧攥着玻璃瓶的左手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不安。

    “顾世子，我可以救国公爷。www.jingchuan.me”

    一开始，顾非池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神情中带着一丝慵懒，可随着萧燕飞的一字字一句句，他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深邃，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凛冽的寒意。

    青年抓着剑柄的右手僵住，瞳孔猛然收缩。

    然后又从急救箱里摸出了一盒阿莫西林分散片，用意念把里头的药片一片片地取了出来，再用素白的帕子裹好，放在了书架上。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非池的目光又在萧燕飞的脸上转了转，终于徐徐地放下了执剑的那只手。

    顾非池朝殿外望了一眼，眯了眯眼，淡声道：“萧二姑娘，三天内，我会来找姑娘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又传来了大皇子平稳不失威仪的嗓音：“住持，贵寺的后山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虽然对方只说了一个字，但萧燕飞能感受到他手里的那把长剑又往外挪了一些，脖颈的肌肤终于感觉不到那冰冷的剑锋了。

    她没有抬头，一点也不想知道房梁上除了顾非池，还藏着什么人。

    萧燕飞把手里的那瓶咳嗽糖浆收回急救箱内，擦去那本《圣公本草》上的几点血迹，把书册放回了书架上。

    从他的面庞，到他的肩膀与胸膛，到他右袖上那道被刀剑划破的口子，再到他腰间系的丝绦……

    萧燕飞打起精神，微笑着说道：“顾世子，我姓萧，是武安侯的次女。只要世子需要，我随时可以随世子去救国公爷。”

    萧燕飞依然没有动，更没有抬头，心里却是明白了：对方还有一个同伴，而这个同伴十有八九受了伤，伤得还不轻，所以两人才会冒险躲在这里。

    最倒霉的人是她，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藏经阁，看到了不该看的！

    萧燕飞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锦衣卫来过，没什么发现，就走了。”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非池。

    她很清楚，对方对她的杀心犹在，不过是投鼠忌器，让自己苟延残喘一会儿，只要外头的人一走远，对方就再无顾忌了，她十有八九还是会死。

    “滴答。www.qinxiang.me”

    顾非池眯眼看着距离他不过一步远的萧燕飞。

    直到此刻，这个陌生的少女才算真正地映入他眸中，有了与他一谈的资格。

    “你？”顾非池一挑剑眉，似笑非笑。

    “领我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在古代用药片的问题，后文会有解释哒。

    “与姑娘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是令人舒心。”顾非池又是一笑。

    萧燕飞顿时感觉快要僵掉的脖子上舒服多了，却也不敢放松警戒，左手依然紧紧地捏着那个玻璃瓶。

    父亲夜里必须坐起才能喘上气的事应该连太医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手。”宁舒郡主冷不丁地对萧燕飞说道，塞了个油纸包给她，“给你的。”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冒生命危险去出卖他的。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那柄长剑稍微移开了半寸。

    又是一滴鲜血自上方的房梁滴落，听在萧燕飞的耳中，这细微的声响像是无限放大。

    一比二。

    此时此刻，时间像是被放缓了几倍。

    当然，她也可以现在闹个鱼死网破，大喊大叫，那么，她必死无疑。

    连外面的风似乎都停止了。

    这种麻烦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萧燕飞微微笑着，笑得嘴角都快僵了，知道自己终于打动了这位凶名赫赫的顾罗刹。

    萧燕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从容自若的玄衣青年。

    她得让顾非池看到她的诚意才行。

    萧燕飞再不敢迟疑，当机立断地喊了出来：

    “顾世子，国公爷这病起初是因淋雨诱发风寒，发热，咳嗽，有痰且痰色略黄，不过两三日，发热、咳嗽加重，痰液增多，呼吸发憋，心跳也开始增快。”

    “风寒久治不愈，演变为肺痈，如今国公爷可是咳嗽气喘，痰中带血，胸闷胸痛，卧位时呼吸困难，夜里难以入睡，必须端坐起来，症状才能稍微缓解？”

    殿外忽然响起了阵阵喜鹊的鸣叫声，两长一短，两长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