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客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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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人安置好马匹后，他举步进了大堂。先是找小二要了碗素面、一壶解渴的麦茶，然后便找了角落最干净的一桌，一撩衣袍坐下等待。

    怎知那大汉灌了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拽着小二领子大骂：“我呸！你这也敢叫酒？大爷我舌头都快淡出鸟来了！”

    但能够听到他的八卦，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江湖传言，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是，是，这就来。”小二在这里混了有些年头，这种人见得多了，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善茬，便赶紧拿了碗酒，笑着脸递上去。

    只因方圆百里内，这里是唯一有河流的地方。

    那大汉见此，行为言语越发粗鄙下流，面上全是有恃无恐。青天白日的，他简直就要将那妇人就地正法了。

    无花并未在意，用过饭后，便捧起茶杯慢慢饮啜。

    那妇人嘶声哭喊，手上使劲推拒，却是无济于事。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能抵抗得过这么一个魁梧男人？/p>

    那妇人正辗转于各桌之间端酒送菜。她的脸色因为久经风霜和劳苦变得蜡黄，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十多岁。

    他心神放松，见隔壁几桌龙门阵摆得正欢，便微微转身侧耳听着。

    楚留香么……

    “在下是人，和你一样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的人，也许瞧起来还比你像个人些。”无花说着，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大汉，故作疑惑地道，“壮士看上去明明这般健壮，却为何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莫非是有什么隐疾？可是年纪大了，老花了？”

    这种情况下掉了面具和假发，那无异于是掉马裸奔、当众社死……

    那大汉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只是他虽恼羞成怒，但也尚存一丝理智，知道这人看上去文弱，却未必能轻易招惹。

    正当他听得入神时，门外呼啸着闯进来个人。那人风风火火进了门，便大马金刀往无花身旁那桌一坐，拍着桌子大吼道：“酒！快！还不快给爷上酒来！”

    只可惜，这样有趣的事，今天注定要被打断了。

    这些年来，无花暗地里一直有在关注丐帮和南宫灵的动向，不过因为不想贸然打扰他的生活，也就一直没有过来相认。www.jingting.me

    他边说着话，手上边使了股巧劲，把那妇人自大汉手中带出来，起身挡在她身前。

    客栈不大，布置却还算用心。

    小二欲哭无泪，连面上沾着的唾沫星子都不敢去拭，苦哈哈地赔着笑脸道：“这位客官，您看，咱们这儿水本来就少，这好酒更是稀罕……”

    那本是极文雅极好听的声音，可落在大堂中所有人的耳朵里，效果却是大相径庭。

    对面那公子哥面上的神情从不屑一顾渐渐转为钦佩不已，锦袍青年见此，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傲气，越发侃侃而谈。

    那妇人本就胆小，这一下更是被嚇得泪水涟涟。本来蜡黄的面色竟然生动了起来，倒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你爷爷我做事？是嫌命太长了吗！”好事被坏，那大汉本就漆黑的面色，此刻更是煞气满满。

    且说无花那日自丐帮总舵离开后，就孤身往大沙漠继续跋涉。他白日赶路，夜晚便找个客栈歇脚休整。如此这般，竟已过去近两个月。

    周围的人吓得噤若寒蝉，心里都暗暗为无花捏了把汗。

    大汉自关外回来，几个月不曾碰过女人，本就火气急欲纾解，眼下见那妇人身材虽瘦小，却也并不干瘪，立刻动了心思。

    虽然说，本着能减少麻烦就减少麻烦的基本原则，他这辈子是不打算和那好管闲事、日日追着麻烦跑的楚留香有什么过深的交集了。

    那瘦小的小二在他手里就跟拎鸡仔似的，配上那大汉凶相毕露的脸，看得人心里直发怵。

    众人安宁被扰，纷纷侧目往门口看去。

    这日，无花抵达青城镇，便打算在镇中央的一家客栈里对付一宿。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肌肉纠结的魁梧汉子。身后背了把缠着布条的大刀，一身腱子肉，脸上还有一条贯穿左脸的刀疤，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

    他可不想被人当面扯了易容道具。这万一给扯坏了，那就不仅仅是浪费成本的问题了。

    那妇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跑了。

    客栈人手不多，除了那随叫随到的店小二，就只有一个粗布麻衣的瘦小妇人。

    见大汉没有再深究，小二反而暗松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满是尘土的衣服一骨碌跑了。

    落在那妇人耳中，这无异于天籁之音。而落在那大汉耳里，则变成了搅人好事的恼人之音。他只觉得此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锦袍青年见那人似乎不怎么买他的账，声音更是大了几分：“赵兄有所不知，要说这书信倒也平常，特别就特别在，寄信之人正是那强盗中的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那薛员外因此吓得请了上百个武力高深的护卫，还找了镖局和衙门的捕快哩！”

    无花没想到他会对帷帽下手，一时不察，竟被得手了。一想到那顶假发和面具还在头上戴着，他就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可他们担心的人，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面前一脸凶相、面带刀疤的大汉，只是那垂髫小儿一般。

    可这朗朗乾坤的，欺男霸女的恶事都做到眼前了，就算他不管，佛祖他老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一楼中央整整齐齐摆了六张木桌，十几二十张长条板凳。桌面和板凳都擦得很亮。桌椅互相隔得虽近，却是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这几丈空间。

    普通人见了他，哪个不是能躲就躲，这人敢对他说这种话，想必身份不简单。要对他动手，也得先考虑他上头有没有人。

    要管闲事，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条命留着。

    只是苦了那妇人，还得留下来给那汉子上菜。

    直到刚刚，无花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茶，并不想管什么闲事。可有些人实在是没眼色，更没底线。

    此时恰在正午，青城镇又地处兰州附近，所以往来之人虽不算太多，却也很快将这大厅坐了个满满当当。

    一旁有人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无花听着二人交谈，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石观音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小娘子缘何离得这么远？可是怕爷吃了你？过来陪陪爷！”见那妇人战战兢兢，吓得像只淋了雨的鹌鹑，汉子觉得有趣，便大掌一伸，拽住她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此处距闽南有千里，风光与景致秀美的南方大相径庭。烈日、黄土和风沙早已成了这个地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所幸临行前，天峰大师给他备了不少盘缠和干粮，不需要靠弘法化缘度日。否则，当真要做个贫僧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弟弟很受任慈重视，但直到亲眼瞧见，他才能真正放心。

    “哦？可有此事？在下倒是不知。”坐在他对面那人也是个公子哥，听了这话一脸不以为然，心道一封书信而已，又有何稀奇。

    若是放在洛阳临安这些地方，青城镇恐怕远远称不上是富裕。但在这常年干旱的西北，这小镇已可算是繁华的了。

    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复又开口道：“要说那楚香帅，不仅轻功高绝，对付女人的本事，更是这个……”他边说着话，大拇指边向上比了个手势。

    周围旁观的人里，纵有那心怀正义之辈，见此情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等到无花在丐帮用过午饭，确切地说，是他一个人吃素斋，南宫灵一家子吃叫花鸡配狗肉豪华大餐，便别过任慈夫妇和弟弟，继续往兰州前行。

    他生平最讨厌招惹麻烦事。

    那大汉想到这里，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住无花面上的帷帽就往外掀：“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厮究竟是何人！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这里是黄河南岸的一个小镇，名唤青城。

    正当此时，一道清清朗朗的嗓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也打断了那大汉的动作。

    好在他今天易了容，即便沾了麻烦，也不会祸害到无花这个身份上。

    “这位夫人既不愿意，壮士又何必强求。”

    就仿佛那盗术一流、神乎其技的梁上君子，是他自己一样。

    许是忙着应付其他客人，那妇人把无花要的东西砰地往桌上一搁，转头就走了，也不管那茶汤洒出来了多少。www.suyan.me

    坐在西北角的青年一身锦袍，面上带着几分得意，朝对面那人卖关子道：“在下近日听说，那兰州城东富甲一方的薛员外，上个月曾收到一封带着郁金香气的淡蓝色书信。赵兄可曾听闻此事？”

    无花打量了一会儿，便发现有两个干瘦的黄发小儿，正躲在木板门后偷偷看她。想来可能是这妇人的孩子吧。

    他手一伸，便往那妇人腰部以下、膝盖以上的那处探去。

    那汉子不想再听他啰唆，骂了句晦气，一把将人掼了出去。

    那大汉被无花气得满脸涨红，口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他此刻哪里还记得那妇人，只想把这让他面上无光的大胆狂徒，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