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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宝儿做的菜是最好吃的。”姜朝冲她讨好笑着,干瘦的手拿着筷子夹菜,手臂上暴起根根青筋,像树根缠绕在枯木上,尽管相易说他这几天都精神不错,但他还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www.sufen.me

    “妈妈过世时叮嘱我,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好每一天,这么几年,我一直生活地很平静,可你突然出现,却打破了我的平静。”

    男人默然几息,低低唤道:“姜宝。”

    心里的怨与恨,气与怒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迷茫,乃至到现在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像踏在云头上没有虚实。

    姜宝衷心道:“你辛苦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姜宝却听懂了,先是生出一股排斥感觉,随后又将其压下,她眼帘微垂,点头应了声好。

    她欣赏了半天他的颜值,才慵懒地喊:“卫鄢崽崽……”

    她面色微冷,缓缓走进,在旁侧的病床坐下,旁边病床上的病人不知道去了哪儿,刚才相医生与护士谈及的应该就是这个病人。

    刚好今日休息,她准备了些益于病人食用的饭菜,乘车去了医院。

    护士将记录本收好脚步匆匆离去。

    姜宝站在阳台望着窗外景色,一直没有回头。

    她打量了一圈,然后目光投向了正靠着车壁小憩的卫鄢身上。

    这个称呼奇奇怪怪,男人声音温和,姜宝脸颊生起一股燥热感,感觉有点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连忙道:“相医生,你喊我姜宝就行。”

    相易默然,整理好的衣着,重新看向他:“你父亲的情绪怎么样?你来了后应该更好些了吧?”

    相易抿直了唇,摇头:“不到三个月。”

    说了这么多话,姜朝似乎有些累了,即便靠着病床也有些坐不稳,她将床摇下,扶着他躺了下来,又拧了帕子帮他擦脸擦手,像照顾婴儿一样。

    姜朝尴尬笑道:“我,我还以为你就要走了呢,”他搓搓手,“宝儿,你,你能不能陪爸爸说说话,就一会儿,不耽误你时间。”

    “好。”

    没想到在病房门口先遇见了相易医生,他仍穿一身白大褂,扣子整整齐齐扣着,金丝边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头发略有些凌乱,正拿着手中钢笔与护士一起快速写着什么,同时跟她低声交代着,听着像是在讨论姜父隔壁床病人的病情,并没有注意到姜宝的到来。

    姜朝讪讪,还想跟她说什么就见姜宝起了身,他连忙喊:“宝儿你去哪儿?”

    “不用,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照顾了他这么久,姜宝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看见他就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她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姜朝颤着手接过,喝的时候不甚洒了点水至衣领上,姜宝无言,扯了纸巾帮他擦拭。

    他罢手,没再说什么,有护士找他,二人于是道别后各自离开了。

    “都说了喊我相易就行。”

    “这段时间我会尽我所能地照顾好你。”姜宝抬眼看他,里面有怜悯、忧愁,唯独缺少了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这么说我教你做的事成了?”

    男人将钢笔收回口袋,抬头时正撞上姜宝的目光,他不禁一怔,随后露出一丝笑意:“姜姑娘,你来了。”

    “卫鄢,你这是在马车上吗?要去哪儿?”

    “春猎开始了,这是在去围场的路上。”

    “好的相医生,那我就先把记录拿去整理了。”

    又黑又瘦,脊背佝偻,跟她记忆力那个如山一样高大的父亲完全像是两个人,警察带她来见到他的时候,姜宝甚至完全认不出来眼前人就是她消失十多年的父亲。

    “好跟不好,不都这样子过来了吗?”当年姜父欠下一屁股债离开,前两年有他时不时打来的生活费母女俩好歹能缓缓,但是后来再没了他的消息,姜母拼了命的工作还债好歹才保住了她们的家,将姜宝拉扯大,她已经不想再回想当年的事了,尤其是在姜朝面前。

    “宝,宝儿,你要不要吃一点?”

    姜宝奇怪看他:“给你倒杯水。”

    她说的话冷漠又无情,原本就脸色苍白的姜朝面色变得更加煞白,姜宝起身清洗帕子,姜朝捂着脸,身体蜷缩成一团,大声痛哭起来。

    “相医生,我想问问,他,还能活多久?”

    姜宝绷直了身体,好半晌后才道:“好,好我知道了。”

    少年欢喜的声音好像就回响在耳边,这突如其来热情的劲儿让屏幕外的姜宝不禁老脸一红,她可还记得卫鄢之前是怎么对她的呢,果然氪金的力量就是强大。

    他似乎又变了个样子,刚开始游戏时那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几乎不见了踪影,现在的少年模样清隽俊逸,面容好像又长开了一些,素常冰冷的双目合上后,倒是显得整个人软糯无害,许是因为在冷宫待久了,皮肤白嫩的很,要是可以她都想去掐上一把。

    相易摇头低笑:“你不用这么客气,喊我相易就行,刚刚抢救了一个病人,就是你父亲隔壁床的那位。”本来只是将人带出去观察的,不想病人情况急转直下,他抢救到现在才出来松了口气。

    “宝,宝儿,你来了……”

    “宝儿啊,那时候爸爸也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连自己也养不活了。”姜朝慢慢红了眼眶,“是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母女俩受苦了。”

    “镜宝,你来了!”他摩挲着铜镜上的玉兰花纹,指尖微颤。

    姜朝眼带欣喜地看着她,试图坐直身体,但是撑了两下没撑起来,姜宝沉默着扶好他,又将病床摇上,摆好桌板,将保温盒里的饭菜都摆放出来。

    男人痛哭悔恨的哭声就响在身后,姜宝望着日光,慢慢红了眼眶,可她却始终没有转身。

    “好说好说,我以后尽量上线早一点。”

    “姜宝,要是难过,可以哭出来。”

    姜宝心无触动。

    “你养我生,我照顾你死,只是这样。”

    相易没再多说,又看了眼她的侧颜,小姑娘的脸白白嫩嫩,细眉微蹙带着愁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叹息一声后离去。

    “宝儿……”

    姜宝还来不及感觉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又听他说:“你父亲今天的情况也不错,其实病人的病情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家人的陪伴很重要,能看出来你父亲这段时间的情绪比刚来医院的时候稳定不少。”

    让姜宝奇怪的是直到她离开,也没见隔壁床的病人回来,但她没有多问,在医院,尤其是这里,没有回来只意味着一个好消息或者一个坏消息。

    照顾好姜朝睡下,姜宝踏出病房时又遇上了相易,他的模样比之前看着狼狈了不少,连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一个,眼下带着疲倦,嘴唇有些发干。

    姜宝摇摇头,难过吗?不,她不知道,可她实在哭不出来,即使情绪翻涌复杂,她也哭不出来,为了这样一个人痛哭流涕,那么她跟母亲往年受的苦就像是一场笑话。

    几乎是她一喊卫鄢就醒了,忙不迭将随身携带的荷包打开取出铜镜,漆亮的双目欣喜地盯着铜镜,连眼角都那点朱红泪痣似乎都带上了轻快。

    姜宝没有多注意,转身推开了病房门。

    “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我也不想恨你,很累。”

    往事不可追,可往事也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还好是个游戏人物。

    “啊?”

    “吃吧,这里的饭菜总没有家里做得好吃一些。”

    他说姜父虽然是胃癌晚期,但是最近几日的治疗状况不错,人精神了不少,姜宝的接起电话时紧张的情绪才略微放松下来。

    应该是更差了才对,姜宝突然有些后悔跟他说那些冷情的话,心里想想不就行了,何必再说出来刺激一个病人。

    “嗯!”卫鄢点头,而后略有深意道:“我本来想马上告诉你,可是到今天你才出现,下次,你能不能,出现地再早一些?”

    姜宝笑:“您是德高望重的医生,受人尊重的,我可不能直呼大名。”

    姜朝忙点头:“好好好,不提不提。”

    “你小的时候喝水也是这样,一杯水能有大半杯洒出来,把衣服都洒湿了,你妈妈总是会笑着说你生了个漏下巴。”

    姜宝沉下脸来:“你不许提我妈妈!”

    他低下头,不安地问:“宝儿啊,这么些年,你们,你过得怎么样啊?”

    这次打开的场景是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车内宽大,布置舒适,一张小几案摆于正中,上面放着点心与茶水,还有随手翻开几页的书本,车帘绣有皇家所用的夔龙暗纹,这是皇家的马车。

    病房内响起综艺剧的笑声,姜朝虚弱的笑声也跟着响起,随着她走进戛然而止。

    卫鄢没听懂她的意思,但听清了她那句早一点,

    相易无奈:“你总是这么客气。”

    “谢谢你。”她转身要走,忽而停下,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要说什么,“那相医生你好好休息。”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姜宝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是那位姓相的医生亲自打过来的,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低哑沉稳,莫名带着安抚人的力量。www.mingri.me

    姜宝回到家中后打开了游戏,这几乎可以说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了,现实过于烦恼,沉浸于游戏世界,看着卫鄢那张俊颜能让她暂时把烦恼都抛之脑后。

    两个人一个人吃一个人沉默,只剩下电视里播放的综艺剧发出罐头笑声,气氛尴尬,姜朝慢慢放下了筷子。

    少年软软的语气听着让人感觉可怜,任谁也不想让这么一位美少年苦巴巴地一直等着自己,她连忙点头。

    “相医生。”她喊住他,“您,一直没有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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