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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落到景明身上,像是示意景明继续说下去,景明却很难再开口。

    一开始,他真以为邬凉对宋尊者也是如此,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也是因为自己再三劝诫的缘故。

    宋凌简单地回答:“是。”

    “有吗?”面对他的提问,邬凉毫不在意地说。他的神色并无破绽,恍惚景明都要以为是自己误解。

    她性子偏冷,哪怕生气也只是冷冰冰的质问。邬凉见状,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面对邬凉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戏谑的话语,宋凌根本不欲搭理他,她直直看向景明:“听说你沾惹魔气,之前我一直有要事在忙,没来看你,你现在状态可好?”

    宋凌不想理他,倒是景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话未说全,宋凌已明白他话中含义,答道:“魔气是仙主之敌,又不是我玄天宗之敌。www.chunhui.me仙主若是请我,我自然会去;他若是不请我,我何必自讨没趣主动请缨。”

    但邬凉屡次三番借自己接近宋凌还是让他在意。

    等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邬凉才深深叹口气,“这都什么事。”

    宋凌懒得听他虚情假意的假话,“邬尊者这么关心景明,事事为景明着想,处处为景明担忧,我看邬尊者也别做景明的亲朋好友,直接自裁投胎,争取下辈子做景明爹娘吧。”

    宋凌恼怒,气愤回应道:“邬尊者带本尊进殿时不是说别无所求,怎么这会又怪罪起本尊?”

    邬凉微笑了一下,“不然,你以为呢?”

    她行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对得起如何,对不起又如何,本尊哪怕收徒,邬尊者难道敢保证本尊活到下一个二百年?”她自己都不敢保证,邬凉凭什么置喙?

    “本尊心不心存死志,似乎和邬尊者无关。”宋凌讨厌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任何模样。

    如果用个“请”字就要调侃自己口气不小,那他知道自己在偏殿你来我往吵架岂不是吓得肝胆俱裂。

    景明抬起眼,平静看向坐回到床边的邬凉道:“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她。”

    宋凌闻言,淡淡道:“那就好。”

    邬凉也在,宋凌一走到殿前就听见屏风后他和景明闲聊的声音。侍奉在一旁的弟子通禀,屏风后的声音消失,随后是景明让她进来的声音。

    宋凌冷哼。

    邬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着景明面扔下一句“我替你去问问她”就跑去追宋尊者。他佯装无事坐到景明身边,说道:“我看宋尊者当真疯了,我好言劝她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不管是玄天宗还是无极仙宗都会帮她想办法,她反而骂我多管闲事。”

    “听宋尊者口气,像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收徒。”邬凉调笑。

    邬凉目光落到在床尾站定的她身上,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下颌,饶有兴致开口道:“听说候在偏殿前一堆尊者,仙主只召见宋尊者,尊者真是好运气。”

    景明准备回答,邬凉就抢先插话道:“宋尊者,好歹是本尊带你进宗主殿,让你得以觐见仙主。你就只关心景明,不欲搭理本尊吗?你这样明晃晃的偏心,可真让本尊心寒。”

    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景明不得不承认,邬凉对宋尊者终究是不同的。其他人,他说讨厌,就必定会肆意报复,但宋凌,他从未见过邬凉有切实地伤害过她。

    “你今天却帮了她。”景明道。

    他勾唇,眼神淡漠,不屑地说:“我是讨厌她,一直一直很讨厌她,但你也知道,目前看来,我们这届尊者中,以她实力最为强横。她又有责任心,什么事都愿意抢在其他人前面做,有她在,我们日后会省很多麻烦。别的不说,就这次南岭之行,她明明对我也厌恶至极,但我请她,她还不是过来。其他人哪有她这么好用。”

    景明所在的寝殿和仙主所在的偏殿隔了段距离,邬凉能了解如此清楚,看来是有弟子时时将外面的事向他们通禀。

    “因为本尊变了。”宋凌反驳道,“邬尊者还不明白吗?”

    宋凌不语,邬凉沉默片刻发现她似乎确实有所打算,低声呵斥道:“你疯了,你不收徒,二百年后下一届尊位审查,死得就是你。”

    景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他嘴唇微阖,像是想开口,却被宋凌打断。

    她行礼准备离开,却被景明挽留。“听说宋尊者前段时日去了趟妖魔之地?”

    “嗯?”邬凉低头。

    他瞥一眼坐在一旁的邬凉,邬凉脸上是他前所未见的兴致盎然,他早就知晓邬凉厌恶宋凌,对上宋凌不是唇枪舌战就是冷言嘲讽。可自从邬凉一而再再而三将他的心事告知宋凌后,他看着眼前场景,就逐渐不是滋味起来。

    邬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尊者伶牙俐齿。”

    邬凉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讨厌她吗?”

    老宗主都没他管得宽!

    邬凉见她一副蛮横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不在乎性命和师门传承,但还是叱责道:“你真是不要命了。”他声音越说越低,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听说妖魔之地是魔气最盛的地方,如今魔气出现在南岭,实属反常,为了探究魔气有何变化,仙主说不定会派人去妖魔之地探查。宋尊者……”

    他听师尊提起过宋凌对邬凉做过的事,不管是秘境前的羞辱,还是南岭围困中的见死不救,以邬凉的秉性,早该对宋凌恨之入骨。可在目前邬凉的身上,景明看不到恨意。

    “生气了?”邬凉问。

    他好言相劝:“邬凉,宋尊者来看望我,也是好心,你何必再三出言刺激她。”

    踏进殿门,绕过屏风,坐卧在床的景明和静坐在床旁边凳子上的邬凉就出现在宋凌面前。其中景明倚着床头直直看她,邬凉则是因为坐位原因,不得不回头看她。

    “你还记不记得,”景明问,“你说过,就凭她是谢晏的道侣,你就绝不会放过她。”

    邬凉顿了顿,呼吸加粗,唇瓣也轻轻咬了下,显然有些生气的样子,但他还是止住喘息,用平缓的目光望向宋凌,“你的事是与我无关,但景明关心你,你若出什么意外他定然寝食难安。我是景明的亲朋好友,自然不想看他因你伤心为难。”

    邬凉知道他说的是他将宋凌领进来一事,“我只是带她进来,怎么算帮她?我原本想让她在偏殿外站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算是对她的羞辱,谁知道仙主真的会召见她。”

    只要她出现,他的目光一定落在她身上。她夫妻恩爱,他冷言嘲讽;她出类拔萃,他心有不甘;她被自己喜欢,他欢欣鼓舞……

    “景宗主,我还有事,就先离去了。”

    景明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但邬凉,我觉得……有时候你太在意宋尊者了。”

    宋凌冷道:“仙主已向本尊保证本尊已正式继承尊位,本尊膝下又暂无弟子,哪怕不听从仙主号令,上不牵涉师尊,下不连累弟子,本尊有何畏惧?”

    她转身离开,这次邬凉没有再跟上来。

    只是他不知道,邬凉对自己的真心,

    没踏出殿门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邬凉准备拉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邬尊者现在是不是后悔,后悔今天将本尊领进宗主殿中来?如果是,本尊只能说,日后邬尊者后悔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记得宋凌尤为在乎她师尊,当年他不过提及一句明婳尊者的不是,就引得宋凌上百年如一日的仇恨。

    景明静静注视他,像是在分辨他话中真假,许久,景明闭上眼,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邬凉道:“宋尊者,我虽然看不上你,但你毕竟是景明曾经喜欢过的人,你若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景明会替你想办法,你何必一副心存死志模样。”

    得到老宗主答复后,宋凌去看望景明。www.shiqin.me

    景明道:“当真?”

    他回景明所在的寝殿,景明依旧躺在床上,身体上的虚弱让他动弹不得,但敛眸沉思的模样预示着他显然在想什么。

    “算了。”他说再多,邬凉也会狡辩。何必再计较下去。

    但现在,她变了,变得不再隐忍。别人怎么伤害她,她就怎么伤害回去,当刺猬也比当鸡蛋好,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喜欢她,不会把她放在首位。

    宋凌默然。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她知道被人质疑、嘲讽、辱骂是什么滋味。所以以前她说话总是顾忌着别人,担心自己一句话让别人伤心难过,所以哪怕面对他人的恶意嘲讽,也尽力做到好言相劝。劝不了的就沉默。

    听到她用“请”字,邬凉调侃,“能在仙主面前用‘请’字,宋尊者口气当真不小。”

    他朝宋凌微微俯身行礼,“宋尊者,我身体不便,就不下床向你道歉行礼。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有仙主照应,我想我应该出不了大事。”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邬凉对宋尊者,似乎过度关注。

    见宋凌傲然注视自己,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你就算不在乎你自己,难道还不在乎你师门传承,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师尊?”

    修真界虽然尊位繁多,每位尊者都以化神境为最低境,但真林林总总数起来,加上上任、上上任尊者,化神期以上尊者也不过数十位,能到渡劫境的尊者更是少之又少。加上其中很多早已卸任,天南海北四处云游,真正能听仙主调令的尊者并不多。仙主若有什么任务,还是以他们这些在任的尊者为任务践行者的中流砥柱。

    以前他只当邬凉是厌恶宋尊者,因为邬凉对自己讨厌的人,确实关注过度,不管是以前的谢晏,还是后来在宗门遇到的其他师兄弟,他会拼尽全力嘲讽他们,报复他们,向他们证明得罪他是他们这一生最错误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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