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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间内其他几位盐商也是一一附和。钟奕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冷笑，他们生意顺不顺，同他有屁关系，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也能硬往一块儿扯。
云舒坐在窗边，手扶着窗槛，下巴搁上去，望着知玉河里点灯前行的乌篷船。若是有一只，哪怕一只，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该多好。
泪水冲出眼眶，她提着裙子，迈过门槛，飞奔进雨里。
姐妹们更是为之绝倒，兰烟双手拍着桌子，笑得抬不起头，香雪扶住墙，粉拳直往上捶。
是他！
*
在座其他几位盐商各是佳人在侧，除钱得丰叫来了玉春苑的流夏侑酒，其他几位都是从周围其他小班——鸣玉坊、仰花楼里叫来的相好。只有姚匡正，竟是身旁空空。
“不是因着姚总商的面子，就咱俩这点分量，连让眉生姑娘正眼瞧一眼都难咯。”
钟奕看着他，宽额大耳，面容白净，倒是一副富贵相。他笑着回一个拱手，客气得体：“姚总商过誉了，某一介小官，不过在衙门某个差事，替官家卖点力气罢了，何来大名一说？”
云舒看她们笑得颠三倒四，笑了笑不说话，将兰烟扶起来替她正了正头发，随即眼神一暗，心思又飘远了去。
没想到这根骨头还真差点把自己牙磕掉了。可柳三姨在这行干了这么些年，什么烈性的没见过，有的是法子治她。www.zicui.me把她手脚绑上，眼睛一蒙，嘴里塞块布，往黑屋子里一丢，关她个三天三夜，到时候再放出来，就是给她喂口粥喝都能亲热地搂着你哭着叫妈妈。
屋子里一下挤了四个姑娘，闹哄哄地精心装扮，涂脂抹粉，梳头簪花，一边嬉嬉笑笑地推搡打闹。
“嘿！”郑远山抻着脖子一瞪眼：“你是没见过，才这么大言不惭。”边说着一手揽过他肩，倾身低语：“我跟你说啊，今儿兄弟算是沾了你的福气了，姚总商想要同你结交，托哥们儿给搭个桥，那柳眉生就是他的老相好，我猜就得叫上她。果不其然，来玉春苑给她摆大台了吧！”说完还直乐呵着拍拍钟奕的胸口：
知玉河南段，林立着整个明州城最上等的小班妓院，一入夜来，常是笙歌不断，笑语盈盈。大红的灯笼挂在房檐下，照得整个知玉河上红光迷离。撑篙子的船夫只能从窗纸上窥见一下佳人们的窈窕倩影。
宗奕紧了紧手中的伞柄，拍抚着她的头，一如往昔温柔。
“哈哈哈哈。”郑远山话一出口，引得一室哄堂大笑。钟奕更是指着他，又气又笑。有他这一句话，气氛立刻活络了起来。
柳三姨哪里肯干，这小姑娘买她来可是花了自己二百两银子。姑娘年纪都十六了，比不得三四岁就带在身边条教的，没那么好上道。若不是看她容姿出色是个好苗子，自己才不愿啃这根硬骨头。
“云舒，你快帮我理理，我总觉得这头发盘得不得劲儿……云舒？云舒！你又搁那儿发什么呆呢？”
知玉河边的小班妓院，云集了明州城各色风华佳人，个个容貌一流不说，还都有一技之长傍身，或工丹青、或擅诗词、或通音律、或精歌舞，更有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者，加之姿容斐然，更是“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了。非是那豪门公子、商贾大户不能迈得进她的门槛。
云舒亦是捂嘴轻笑，手指了指她：“你呀，在外头骈戏子、养小龙阳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嫖起嫖客来。”
“哈哈哈。”姚匡正指着他，笑得直摇头：“个老匹夫，你倒是藏一藏，就这么一刻也等不了？”
见气氛到了这儿，姚匡正也不卖关子了，他拍拍手，大门打开，四位妙龄女子鱼贯而入，红妆翠眉，碧衫罗裙，手挽披帛，腰系宫绦，款款低着头，自中间让出一条路。
“嘁！”青芙不屑地撇了一嘴：“说这干什么，真扫兴。就她柳眉生架子大，自己新学一首曲子，还要拉我们去做绿叶。”
钟奕斜眼瞧着他，不由好笑，拍了拍他的脸皮：“收收你的口水吧，老色鬼。”
“哈哈哈！云舒，你……哈哈哈……哎呦……”兰烟和香雪两个简直笑出眼泪来，青芙也乐了，一拍手：“好！好一句‘嫖嫖客’，妙哉妙哉。”
“嗳，对美的欣赏，岂可遮之掩之，是小人作态，非君子所为也！”
甫一坐下，郑远山立刻捋着他那副灰黑的山羊胡，身子倾过去：“我说……今日怎么没见眉生姑娘陪席？”
香雪拈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你呀，也甭惦记什么玉面小郎君了，咱们就是去给眉生做陪衬的，有她在，哪个男人还能多看咱们一眼？”
姐妹们又是笑作一团，青芙却也不恼，柳叶眉一挑，从袖口抽出一条绣帕：“对，就叫我‘轻浮’，姐姐爱听，乐意你们这么叫。咱们做伎女的，哪个不轻浮？就许他们男人玩儿我？还不许姐姐我玩儿男人了？”
“噗！”房子里响起一阵嗤笑，云舒也笑了，手指狠狠点一下她后脑勺：“牙尖嘴利！就是去伴个舞罢了，也值得这么费心折腾。”
一年前，明州城，知玉河畔。
钟奕也笑了：“一堆歪理。”
可谁也没成想，才关了没两天，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毛头小子，扛着她就要往出溜，好在被龟奴及时发现，绑起来吊着打，打得快掉了一身皮，一句求饶也没有。倒是小姑娘，竟是不哭了，摆着一张棺材脸，直挺挺跪在身前，点头答应接客。
郑远山是明州闻名的大才子，更是个酒蒙子，喝酒喝糊涂了。他也不想想，他这哥们儿只是一个小小的明州提辖，竟还能劳动姚匡正这种大富商来巴巴地结识，此种蹊跷，他才懒得去细想，只求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美人对坐笑共饮。
自十六岁被姑母卖来这玉春苑，满打满算，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
“我另一支鸢尾珠钗呢？刚还在这儿，你们谁瞧见了……”
“是啊，是啊。”
玉春苑外，钟奕与郑远山并肩而行，高谈阔论。
他把她拥在怀里，她在瑟瑟发抖，手不自觉又紧了紧。怀中都是她的温热，鼻尖盈满她熟悉的馨香。
身后的小龟奴将椅子放在中间，她坐上去，从丫鬟手中接过琵琶，置于膝头上，随后抬眼，
“我看看……还真是，擦了擦了！”
刚来的时候，她抵死不从，哭着喊着求假母放过她，磕头跪地，泣涕涟涟，到最后甚至以死相逼。
“这眉生姑娘，已经连续三年蝉联《花蕊仙榜》的魁首了！此前我在黎国公的寿宴上有幸见过一次，就那么远远地看一眼，都把我心肝瞧软了。那相貌才情，那风度气韵，啧……”
香雪又笑了：“谁让人家本事大，自然是要拿架子的了。”
早这么痛快不就得了，兜兜绕绕一个大圈子，白吃了这么一场苦头，不还是入了行？柳三姨暗自得意，开始着手调/教。
晓月残风，华灯初上，船桨轻轻拍打着河水，驶过一扇又一扇窗，自那绮帘绣幕、花房暖阁中传出一声声悦耳的歌吟，和着丝竹管弦之声，吹拂过江面，迷蒙出一派旖旎风情。
“嗳！钟提辖谦虚，您可以问问，这在座的哪一个没有听说过您‘玉面钟馗’的名号啊？都说您惩奸除恶、铁面无私，才使得那些小鬼们一个个都不敢出来作乱。我们这些商户也是一直得您庇护，生意才能越做越顺啊！”
钟奕哼笑一声，不再搭话。
“茵茵，我回来了。”
“阿奕！”她冲进他的怀里，头深深埋进衣领中，感受着他滚烫的胸口，跳动的心脏，还有那熟悉的皂荚气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揪住他的衣襟，啜泣出声。
她的夫君，她的心上人，自己早以为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www.cuiya.me却不曾想，他竟还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来来来，别站着说话了，二位快请入座。”姚匡正忙招呼着将他们请入席。
“嗨，什么惩奸除恶，什么什么……替天行道的，那都是冠冕之词，他这名头在明州叫得响，不是为那‘钟馗’，却是为那‘玉面’。连小娘子们都知，在明州城有这么个俊俏的小郎官。”
“哎，兰烟，你帮我瞅瞅，我这眉是不是画歪点儿了？”
“哈哈哈。”姐妹们听得拍手直笑，兰烟更是啐她一口：“我呸！真是个天生的浪货，怪不得你叫‘青芙’呢，真个是‘轻浮、轻浮’！”
“啊？”云舒方才回过神来，悠悠地起身，上前来帮兰烟理她的发髻。兰烟望着镜中，笑说：“云舒，你就这幅模样上台？瞧瞧你，头上那么素，粉又抹得那样厚，嗳嗳，再耷拉着个脸，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给哪位公子出殡去。”
却见一女子从门后袅袅而来，只见她外着一件妃色葡萄纹褙子，上身裹一件青色鸟雀芙蓉抹胸，下系一条藕荷百褶裙，裙边缀着粒粒珍珠，摇动轻响，步生涟漪。杨柳小腰，掐手可握，一身肌骨，柔弱如水。
他的妻，他的心尖人，自己终于活着回来了。
青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转过头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这次来赴宴的，就有那个……‘玉面钟馗’。听说这钟大人气概神武非凡，却又生了一张俏生生的脸。我早听闻明州有这号人物，今日总算能亲眼见识。看我今日不把他勾上我的床，让姐姐我好好痛快一回！”
这姑娘啊，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贞洁烈女，可有了第一个客人就会有第二个，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那份儿清高的心气儿了。那些打响了名气的，前呼后拥，众星捧月，锦衣华服，婢女如云，你要叫她回去过从前的苦日子，她反倒是不乐意呢。
“钟提辖，久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啊。”他满脸堆笑地上前作揖。
二人进得大堂来，龟奴将他们引进雅间。姚匡正一见钟奕，立马起身相迎，其他几个陪坐的也是忙不迭起身。
] 雅间内其他几位盐商也是一一附和。钟奕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冷笑，他们生意顺不顺，同他有屁关系，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也能硬往一块儿扯。
云舒坐在窗边，手扶着窗槛，下巴搁上去，望着知玉河里点灯前行的乌篷船。若是有一只，哪怕一只，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该多好。
泪水冲出眼眶，她提着裙子，迈过门槛，飞奔进雨里。
姐妹们更是为之绝倒，兰烟双手拍着桌子，笑得抬不起头，香雪扶住墙，粉拳直往上捶。
是他！
*
在座其他几位盐商各是佳人在侧，除钱得丰叫来了玉春苑的流夏侑酒，其他几位都是从周围其他小班——鸣玉坊、仰花楼里叫来的相好。只有姚匡正，竟是身旁空空。
“不是因着姚总商的面子，就咱俩这点分量，连让眉生姑娘正眼瞧一眼都难咯。”
钟奕看着他，宽额大耳，面容白净，倒是一副富贵相。他笑着回一个拱手，客气得体：“姚总商过誉了，某一介小官，不过在衙门某个差事，替官家卖点力气罢了，何来大名一说？”
云舒看她们笑得颠三倒四，笑了笑不说话，将兰烟扶起来替她正了正头发，随即眼神一暗，心思又飘远了去。
没想到这根骨头还真差点把自己牙磕掉了。可柳三姨在这行干了这么些年，什么烈性的没见过，有的是法子治她。www.zicui.me把她手脚绑上，眼睛一蒙，嘴里塞块布，往黑屋子里一丢，关她个三天三夜，到时候再放出来，就是给她喂口粥喝都能亲热地搂着你哭着叫妈妈。
屋子里一下挤了四个姑娘，闹哄哄地精心装扮，涂脂抹粉，梳头簪花，一边嬉嬉笑笑地推搡打闹。
“嘿！”郑远山抻着脖子一瞪眼：“你是没见过，才这么大言不惭。”边说着一手揽过他肩，倾身低语：“我跟你说啊，今儿兄弟算是沾了你的福气了，姚总商想要同你结交，托哥们儿给搭个桥，那柳眉生就是他的老相好，我猜就得叫上她。果不其然，来玉春苑给她摆大台了吧！”说完还直乐呵着拍拍钟奕的胸口：
知玉河南段，林立着整个明州城最上等的小班妓院，一入夜来，常是笙歌不断，笑语盈盈。大红的灯笼挂在房檐下，照得整个知玉河上红光迷离。撑篙子的船夫只能从窗纸上窥见一下佳人们的窈窕倩影。
宗奕紧了紧手中的伞柄，拍抚着她的头，一如往昔温柔。
“哈哈哈哈。”郑远山话一出口，引得一室哄堂大笑。钟奕更是指着他，又气又笑。有他这一句话，气氛立刻活络了起来。
柳三姨哪里肯干，这小姑娘买她来可是花了自己二百两银子。姑娘年纪都十六了，比不得三四岁就带在身边条教的，没那么好上道。若不是看她容姿出色是个好苗子，自己才不愿啃这根硬骨头。
“云舒，你快帮我理理，我总觉得这头发盘得不得劲儿……云舒？云舒！你又搁那儿发什么呆呢？”
知玉河边的小班妓院，云集了明州城各色风华佳人，个个容貌一流不说，还都有一技之长傍身，或工丹青、或擅诗词、或通音律、或精歌舞，更有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者，加之姿容斐然，更是“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了。非是那豪门公子、商贾大户不能迈得进她的门槛。
云舒亦是捂嘴轻笑，手指了指她：“你呀，在外头骈戏子、养小龙阳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嫖起嫖客来。”
“哈哈哈。”姚匡正指着他，笑得直摇头：“个老匹夫，你倒是藏一藏，就这么一刻也等不了？”
见气氛到了这儿，姚匡正也不卖关子了，他拍拍手，大门打开，四位妙龄女子鱼贯而入，红妆翠眉，碧衫罗裙，手挽披帛，腰系宫绦，款款低着头，自中间让出一条路。
“嘁！”青芙不屑地撇了一嘴：“说这干什么，真扫兴。就她柳眉生架子大，自己新学一首曲子，还要拉我们去做绿叶。”
钟奕斜眼瞧着他，不由好笑，拍了拍他的脸皮：“收收你的口水吧，老色鬼。”
“哈哈哈！云舒，你……哈哈哈……哎呦……”兰烟和香雪两个简直笑出眼泪来，青芙也乐了，一拍手：“好！好一句‘嫖嫖客’，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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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坐下，郑远山立刻捋着他那副灰黑的山羊胡，身子倾过去：“我说……今日怎么没见眉生姑娘陪席？”
香雪拈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你呀，也甭惦记什么玉面小郎君了，咱们就是去给眉生做陪衬的，有她在，哪个男人还能多看咱们一眼？”
姐妹们又是笑作一团，青芙却也不恼，柳叶眉一挑，从袖口抽出一条绣帕：“对，就叫我‘轻浮’，姐姐爱听，乐意你们这么叫。咱们做伎女的，哪个不轻浮？就许他们男人玩儿我？还不许姐姐我玩儿男人了？”
“噗！”房子里响起一阵嗤笑，云舒也笑了，手指狠狠点一下她后脑勺：“牙尖嘴利！就是去伴个舞罢了，也值得这么费心折腾。”
一年前，明州城，知玉河畔。
钟奕也笑了：“一堆歪理。”
可谁也没成想，才关了没两天，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毛头小子，扛着她就要往出溜，好在被龟奴及时发现，绑起来吊着打，打得快掉了一身皮，一句求饶也没有。倒是小姑娘，竟是不哭了，摆着一张棺材脸，直挺挺跪在身前，点头答应接客。
郑远山是明州闻名的大才子，更是个酒蒙子，喝酒喝糊涂了。他也不想想，他这哥们儿只是一个小小的明州提辖，竟还能劳动姚匡正这种大富商来巴巴地结识，此种蹊跷，他才懒得去细想，只求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美人对坐笑共饮。
自十六岁被姑母卖来这玉春苑，满打满算，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
“我另一支鸢尾珠钗呢？刚还在这儿，你们谁瞧见了……”
“是啊，是啊。”
玉春苑外，钟奕与郑远山并肩而行，高谈阔论。
他把她拥在怀里，她在瑟瑟发抖，手不自觉又紧了紧。怀中都是她的温热，鼻尖盈满她熟悉的馨香。
身后的小龟奴将椅子放在中间，她坐上去，从丫鬟手中接过琵琶，置于膝头上，随后抬眼，
“我看看……还真是，擦了擦了！”
刚来的时候，她抵死不从，哭着喊着求假母放过她，磕头跪地，泣涕涟涟，到最后甚至以死相逼。
“这眉生姑娘，已经连续三年蝉联《花蕊仙榜》的魁首了！此前我在黎国公的寿宴上有幸见过一次，就那么远远地看一眼，都把我心肝瞧软了。那相貌才情，那风度气韵，啧……”
香雪又笑了：“谁让人家本事大，自然是要拿架子的了。”
早这么痛快不就得了，兜兜绕绕一个大圈子，白吃了这么一场苦头，不还是入了行？柳三姨暗自得意，开始着手调/教。
晓月残风，华灯初上，船桨轻轻拍打着河水，驶过一扇又一扇窗，自那绮帘绣幕、花房暖阁中传出一声声悦耳的歌吟，和着丝竹管弦之声，吹拂过江面，迷蒙出一派旖旎风情。
“嗳！钟提辖谦虚，您可以问问，这在座的哪一个没有听说过您‘玉面钟馗’的名号啊？都说您惩奸除恶、铁面无私，才使得那些小鬼们一个个都不敢出来作乱。我们这些商户也是一直得您庇护，生意才能越做越顺啊！”
钟奕哼笑一声，不再搭话。
“茵茵，我回来了。”
“阿奕！”她冲进他的怀里，头深深埋进衣领中，感受着他滚烫的胸口，跳动的心脏，还有那熟悉的皂荚气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揪住他的衣襟，啜泣出声。
她的夫君，她的心上人，自己早以为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www.cuiya.me却不曾想，他竟还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来来来，别站着说话了，二位快请入座。”姚匡正忙招呼着将他们请入席。
“嗨，什么惩奸除恶，什么什么……替天行道的，那都是冠冕之词，他这名头在明州叫得响，不是为那‘钟馗’，却是为那‘玉面’。连小娘子们都知，在明州城有这么个俊俏的小郎官。”
“哎，兰烟，你帮我瞅瞅，我这眉是不是画歪点儿了？”
“哈哈哈。”姐妹们听得拍手直笑，兰烟更是啐她一口：“我呸！真是个天生的浪货，怪不得你叫‘青芙’呢，真个是‘轻浮、轻浮’！”
“啊？”云舒方才回过神来，悠悠地起身，上前来帮兰烟理她的发髻。兰烟望着镜中，笑说：“云舒，你就这幅模样上台？瞧瞧你，头上那么素，粉又抹得那样厚，嗳嗳，再耷拉着个脸，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给哪位公子出殡去。”
却见一女子从门后袅袅而来，只见她外着一件妃色葡萄纹褙子，上身裹一件青色鸟雀芙蓉抹胸，下系一条藕荷百褶裙，裙边缀着粒粒珍珠，摇动轻响，步生涟漪。杨柳小腰，掐手可握，一身肌骨，柔弱如水。
他的妻，他的心尖人，自己终于活着回来了。
青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转过头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这次来赴宴的，就有那个……‘玉面钟馗’。听说这钟大人气概神武非凡，却又生了一张俏生生的脸。我早听闻明州有这号人物，今日总算能亲眼见识。看我今日不把他勾上我的床，让姐姐我好好痛快一回！”
这姑娘啊，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贞洁烈女，可有了第一个客人就会有第二个，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那份儿清高的心气儿了。那些打响了名气的，前呼后拥，众星捧月，锦衣华服，婢女如云，你要叫她回去过从前的苦日子，她反倒是不乐意呢。
“钟提辖，久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啊。”他满脸堆笑地上前作揖。
二人进得大堂来，龟奴将他们引进雅间。姚匡正一见钟奕，立马起身相迎，其他几个陪坐的也是忙不迭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