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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云舒依旧认真扒拉。
她鼓着大眼睛，犹疑地看看云舒，又看看小玉儿，随后扯出一个笑，僵硬地点点头。
明州不愧是个大城市，这里这样的繁华，可这一切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被拉去街市上卖，像个牲口一样被栓在人口市场。她这个资质，价格开得低，买的人还是少。最后人牙子同一个暗阊里的老鸨讨价还价，敲定价格老鸨就要牵走。
“绿漪，你那份儿呢？不拿出来大家伙一起尝尝？”翠枝鼓着个小嘴巴，左右手各拿一只点心，朝她道。
小玉儿肩膀一沉，叹了口气。云舒赶紧转过身，拿起碗尝了一口，咦，这豆蔻的味道，怎么这么冲。
丁铃当啷，厨房又开工了。www.qinxian.me
她被大姐姐将带回了玉春苑，在她身边伺候了两年。这两年，无论大姐姐身处怎样的污秽，自己都被她保护得很好很好。
“现在她还只是给点下马威，忍忍也就过了。时间一久她便会发现，我的出现威胁不到她，到时候便也没那份心思同咱们计较。可若是现在让公子为了我去训她，她非得记恨死我不可，那日后真是没完没了了。”
朱墨、绿漪、红黛还有翠枝四位大丫鬟也是每人各一份。几个姑娘凑到一起，互相交换着吃起来。
云舒搬两个小板凳，二人一前一后坐着，细碎的秋阳下，像一副安静的画。
云舒心里知道，大家表面上都对她客气，那是碍着钟奕的面子，可心里头会不会觉着不舒坦，谁也不好说。她和小玉儿去了趟州府最好的点心铺子——容莲局，给大家伙每人备了一份时兴的点心，送过去以表谢意。
“是没错，那再然后呢？”
多年以前，在老家的大槐树下，云舒也是这样替她梳着头发，一边说些不着四六的笑话，逗得她乐得直倒。“哎哎，叫你别动，头发都梳歪了。”可她却是越笑越放肆。
小丫头眼睛一亮，猛地点头。
“然后……我们就有好的花灰炭烧了啊。”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呦，背着我偷吃好东西呢。”他走过来，看到桌上的点心，笑着打趣儿：“今儿怎么这么舍本，跑去容莲居买点心？不会又是翠枝打叶子戏输了，挨罚来的吧？”
云舒揪了揪她头上的发髻，笑容温婉：“玲丫头，姐姐帮你盘个头发，等头发盘好了，饮子刚好也能喝了，可好？”
小玉儿低着头，默不作声。
“瞧瞧，好看吗？”
可她一个小姑娘，笑得这样诚恳，话说得甜，又是邀你来喝东西，任谁也不忍心拒绝。哦，不过绿漪除外。云舒递过来的饮子，她是一口也没喝。
玲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无措。云舒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院角的一处大水缸边，水缸太高，丫头太矮，她一使劲儿，将她抱起，脸朝着水缸。
“不然呢？！不然，你就应该去跟公子讨个说法。公子这么心疼你，必不会看着你受委屈，到时候狠狠训她一顿，叫她以后再不敢欺负我们了！”
“再然后……”小玉儿歪着头拼命想。
她笑了笑，迈过门槛，蹲在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望望锅里的水，心里琢磨着草药的配比。过去在家里，她是煎豆蔻熟水的一把好手。一到入夏，每日爹爹从地上回来，都要喝上两大碗，喝完就乐，说没见过手艺比他闺女更好的。可他一个庄稼汉，整天只知惦记那几亩地，吃什么东西都是囫囵吞枣的，哪里尝得出什么门道？不过因是她亲手熬的，爹爹从来都只觉得好。
“怎么样，好喝吗？”
做童养媳的日子真不好受，每天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她来做。那家地主儿子还嫌她丑，说什么也不要。可退又退不掉，跟父母闹也闹不成，他便偷偷敲晕了她，连夜打包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就这么扛着她，辗转来到了明州。
她执起笔，将刚刚的配比划掉。第一个方子作废，重新再来第二轮。
“公子！怎么就一定是我输呢！”翠枝气乐了，红黛捂着嘴笑，斜瞅她一眼。
“哦。”小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她的吩咐，将灶里的火扑灭。
小月儿点点头，嘟囔道：“我知道了，反正横竖就是一个字，‘忍
想去过去种种，热气又氤氲了眼眶。她摆摆头，看着面前的一大锅水，凭感觉盘算，依次加入豆蔻、甘草、石菖蒲。怎么把味道做到最好，她还需慢慢试探。
“好了！”云舒拍拍玲丫头的后脑勺，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嗯，我想也是。”她淡淡应一句，低头专心挑拣。小玉儿见她这浑不在意的模样，将木炭一扔，急了：“姑娘，既知道是她作祟，你就这么由她折腾？”
她就是隔壁的隔壁的大姐姐呀！
玲丫头望着水中的自己，忍不住摸上头顶的发髻，笑了。
那个时候，自己总是只能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袖子裤子长的不像话，卷巴卷巴也就凑合穿了。可无论她衣服穿得多邋遢，头发总是盘得齐整又漂亮。www.huanxue.me因为隔壁的隔壁，住了个心灵手巧的大姐姐。
云舒手一顿，愣愣的。心疼……他这是心疼自己吗？她从未如此想过。她只觉得，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就算是换只阿猫阿狗，也会施与同样的怜悯吧。
她将她的头发放下、又绾起，细软的发丝在她手中飞转，她和玲丫头一边聊着天，一边不时逗她笑几声。小玉儿在门槛边坐下，手托腮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很平静，很安宁。
“回公子话，这是云舒姑娘给大家送的。”“云舒？！”朱墨点点头：“是呢，这几日云舒姑娘央大家给她熬的饮子提建议。她为了感谢大家，给府上的每个人都备了一份点心。”
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模糊了眼眶。真好，那个阳光下灿烂明媚的大姐姐，她好像终于又回来了。
“那不然这是谁买的？”
大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手脚还灵巧，既能用弹弓打鸽子，还能给她盘好看得不得了的头发。可是后来大姐姐走了，不见了。她问爹娘，爹娘都不告诉她。村里有人骂她是个狐媚子，专会勾引男人；有人哀叹，说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她姑姑毁了。她也不是很懂，谁想后来，自己家也遭遇变故，她被父母卖给隔壁村一家地主做童养媳。
“刚刚是两升水，加了豆蔻十八钱，甘草是……八钱，石菖蒲是……”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记录着方才的配方，方便之后再做调整。
笑容，渐渐从玲丫头的嘴角消失了。
不过五日时光，钟府的人已经将各种饮子喝到麻木，豆蔻熟水、木樨汤、冰糖雪梨元子……等等等等。如果光是喝喝也就罢了，有人给送免费的饮子没谁不乐意。可这光豆蔻熟水，就要喝上五六遍，每一遍都还要说说“尝后感”，这就叫人很是头疼了。
云舒高兴地将她放下：“走，尝尝姐姐熬的饮子！”
俩姑娘系着襻膊，袖子高高挽起，手脚利索，目光专注。小玉儿将昨儿备下的材料拖过来，云舒在锅里烧上水，等水沸的间隙，二人一起将豆蔻洗净、碾碎，同甘草和石菖蒲一起置盘备用。一切弄得差不多了，水也开了。她将锅盖儿一揭，扑来满脸的热气：“快，把火灭了。”
“扔了。”绿漪冷冷开口。
她哭着喊着，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走，蹲着跪着，在地上打滚，吸引来了一堆人，围着她看热闹。
“再然后，她更会觉得公子因我而冷落了她，由此心生妒恨。她这个人本就心眼小，往后恐怕就不只是掺石子这么简单了。爷日日公务缠身，府里的事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况他也不会真为了我，去把绿漪如何。到时候咱们这日子才是真难过。”
“这豆蔻熟水，切忌用煮，滚水烧沸后加上盖儿，一点点闷，豆蔻的香气才能被逼出来，又不至于挥发掉。”
揽月居里，西风渐紧，木叶萧瑟，云舒和小玉儿缩紧脖子，蹲在院落儿里，就着天际微弱的光线，挑着木炭。
人群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动听。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一个姑娘，穿着锦罗绸缎，一身金翠，她长得那么漂亮，好像那个消失许久的大姐姐。
她长叹一口气，抬起头：“就算是爷心善，替我主持了一回公道，然后呢？”
她两只小胖手捏着衣服角，声如蚊呐：“玲丫头。”
“哎，这个酥油泡螺真不错，你尝尝……”
云舒把碗递给玲丫头，豆蔻熟水正好晾到了最适宜的温度。玲丫头迫不及待地把碗送到嘴边，云舒和小玉儿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这几日，钟府的人都是喝饱了饮子。无论是谁，但凡叫云舒碰上，她都会笑嘻嘻地打开挂在手臂上的食盒，请你尝一尝她熬出来的饮子。
半刻钟后，时间到。云舒揭开锅盖，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散开来，吸引来了一条小馋虫。
翠枝嘴巴也不动了，讪讪地放下点心。朱墨冷着脸，将手中的欢喜团一丢，绿漪吓得一抖，却见她立刻迎上去，做一个福：“公子。”几个丫鬟连忙起身，纷纷请安。
“姑娘，怎么回回送到咱们院儿里的花灰炭，一半都是碎石和木屑，这不是成心地嘛？除了那个绿漪，我可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有闲心，专门寻来这些碎东西往里掺和。”
“嗯，好香啊！”小玉儿由衷地道。云舒瞥到门口边露着半只小脑袋，头顶上的小髻蓬松散乱，一双大眼黑葡萄似的，一眨一眨，怯怯的，亮亮的。
“嗯！”玲丫头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几乎是蹦着来到厨房里。
“啊？刚烧开就灭，不煮了？”
“这个姑娘我买了。”
“我这份欢喜团味道也好得很，你们自己来拿。”
府上的每个人都有？那怎么就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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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着大眼睛，犹疑地看看云舒，又看看小玉儿，随后扯出一个笑，僵硬地点点头。
明州不愧是个大城市，这里这样的繁华，可这一切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被拉去街市上卖，像个牲口一样被栓在人口市场。她这个资质，价格开得低，买的人还是少。最后人牙子同一个暗阊里的老鸨讨价还价，敲定价格老鸨就要牵走。
“绿漪，你那份儿呢？不拿出来大家伙一起尝尝？”翠枝鼓着个小嘴巴，左右手各拿一只点心，朝她道。
小玉儿肩膀一沉，叹了口气。云舒赶紧转过身，拿起碗尝了一口，咦，这豆蔻的味道，怎么这么冲。
丁铃当啷，厨房又开工了。www.qinxian.me
她被大姐姐将带回了玉春苑，在她身边伺候了两年。这两年，无论大姐姐身处怎样的污秽，自己都被她保护得很好很好。
“现在她还只是给点下马威，忍忍也就过了。时间一久她便会发现，我的出现威胁不到她，到时候便也没那份心思同咱们计较。可若是现在让公子为了我去训她，她非得记恨死我不可，那日后真是没完没了了。”
朱墨、绿漪、红黛还有翠枝四位大丫鬟也是每人各一份。几个姑娘凑到一起，互相交换着吃起来。
云舒搬两个小板凳，二人一前一后坐着，细碎的秋阳下，像一副安静的画。
云舒心里知道，大家表面上都对她客气，那是碍着钟奕的面子，可心里头会不会觉着不舒坦，谁也不好说。她和小玉儿去了趟州府最好的点心铺子——容莲局，给大家伙每人备了一份时兴的点心，送过去以表谢意。
“是没错，那再然后呢？”
多年以前，在老家的大槐树下，云舒也是这样替她梳着头发，一边说些不着四六的笑话，逗得她乐得直倒。“哎哎，叫你别动，头发都梳歪了。”可她却是越笑越放肆。
小丫头眼睛一亮，猛地点头。
“然后……我们就有好的花灰炭烧了啊。”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呦，背着我偷吃好东西呢。”他走过来，看到桌上的点心，笑着打趣儿：“今儿怎么这么舍本，跑去容莲居买点心？不会又是翠枝打叶子戏输了，挨罚来的吧？”
云舒揪了揪她头上的发髻，笑容温婉：“玲丫头，姐姐帮你盘个头发，等头发盘好了，饮子刚好也能喝了，可好？”
小玉儿低着头，默不作声。
“瞧瞧，好看吗？”
可她一个小姑娘，笑得这样诚恳，话说得甜，又是邀你来喝东西，任谁也不忍心拒绝。哦，不过绿漪除外。云舒递过来的饮子，她是一口也没喝。
玲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无措。云舒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院角的一处大水缸边，水缸太高，丫头太矮，她一使劲儿，将她抱起，脸朝着水缸。
“不然呢？！不然，你就应该去跟公子讨个说法。公子这么心疼你，必不会看着你受委屈，到时候狠狠训她一顿，叫她以后再不敢欺负我们了！”
“再然后……”小玉儿歪着头拼命想。
她笑了笑，迈过门槛，蹲在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望望锅里的水，心里琢磨着草药的配比。过去在家里，她是煎豆蔻熟水的一把好手。一到入夏，每日爹爹从地上回来，都要喝上两大碗，喝完就乐，说没见过手艺比他闺女更好的。可他一个庄稼汉，整天只知惦记那几亩地，吃什么东西都是囫囵吞枣的，哪里尝得出什么门道？不过因是她亲手熬的，爹爹从来都只觉得好。
“怎么样，好喝吗？”
做童养媳的日子真不好受，每天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她来做。那家地主儿子还嫌她丑，说什么也不要。可退又退不掉，跟父母闹也闹不成，他便偷偷敲晕了她，连夜打包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就这么扛着她，辗转来到了明州。
她执起笔，将刚刚的配比划掉。第一个方子作废，重新再来第二轮。
“公子！怎么就一定是我输呢！”翠枝气乐了，红黛捂着嘴笑，斜瞅她一眼。
“哦。”小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她的吩咐，将灶里的火扑灭。
小月儿点点头，嘟囔道：“我知道了，反正横竖就是一个字，‘忍
想去过去种种，热气又氤氲了眼眶。她摆摆头，看着面前的一大锅水，凭感觉盘算，依次加入豆蔻、甘草、石菖蒲。怎么把味道做到最好，她还需慢慢试探。
“好了！”云舒拍拍玲丫头的后脑勺，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嗯，我想也是。”她淡淡应一句，低头专心挑拣。小玉儿见她这浑不在意的模样，将木炭一扔，急了：“姑娘，既知道是她作祟，你就这么由她折腾？”
她就是隔壁的隔壁的大姐姐呀！
玲丫头望着水中的自己，忍不住摸上头顶的发髻，笑了。
那个时候，自己总是只能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袖子裤子长的不像话，卷巴卷巴也就凑合穿了。可无论她衣服穿得多邋遢，头发总是盘得齐整又漂亮。www.huanxue.me因为隔壁的隔壁，住了个心灵手巧的大姐姐。
云舒手一顿，愣愣的。心疼……他这是心疼自己吗？她从未如此想过。她只觉得，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就算是换只阿猫阿狗，也会施与同样的怜悯吧。
她将她的头发放下、又绾起，细软的发丝在她手中飞转，她和玲丫头一边聊着天，一边不时逗她笑几声。小玉儿在门槛边坐下，手托腮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很平静，很安宁。
“回公子话，这是云舒姑娘给大家送的。”“云舒？！”朱墨点点头：“是呢，这几日云舒姑娘央大家给她熬的饮子提建议。她为了感谢大家，给府上的每个人都备了一份点心。”
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模糊了眼眶。真好，那个阳光下灿烂明媚的大姐姐，她好像终于又回来了。
“那不然这是谁买的？”
大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手脚还灵巧，既能用弹弓打鸽子，还能给她盘好看得不得了的头发。可是后来大姐姐走了，不见了。她问爹娘，爹娘都不告诉她。村里有人骂她是个狐媚子，专会勾引男人；有人哀叹，说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她姑姑毁了。她也不是很懂，谁想后来，自己家也遭遇变故，她被父母卖给隔壁村一家地主做童养媳。
“刚刚是两升水，加了豆蔻十八钱，甘草是……八钱，石菖蒲是……”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记录着方才的配方，方便之后再做调整。
笑容，渐渐从玲丫头的嘴角消失了。
不过五日时光，钟府的人已经将各种饮子喝到麻木，豆蔻熟水、木樨汤、冰糖雪梨元子……等等等等。如果光是喝喝也就罢了，有人给送免费的饮子没谁不乐意。可这光豆蔻熟水，就要喝上五六遍，每一遍都还要说说“尝后感”，这就叫人很是头疼了。
云舒高兴地将她放下：“走，尝尝姐姐熬的饮子！”
俩姑娘系着襻膊，袖子高高挽起，手脚利索，目光专注。小玉儿将昨儿备下的材料拖过来，云舒在锅里烧上水，等水沸的间隙，二人一起将豆蔻洗净、碾碎，同甘草和石菖蒲一起置盘备用。一切弄得差不多了，水也开了。她将锅盖儿一揭，扑来满脸的热气：“快，把火灭了。”
“扔了。”绿漪冷冷开口。
她哭着喊着，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走，蹲着跪着，在地上打滚，吸引来了一堆人，围着她看热闹。
“再然后，她更会觉得公子因我而冷落了她，由此心生妒恨。她这个人本就心眼小，往后恐怕就不只是掺石子这么简单了。爷日日公务缠身，府里的事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况他也不会真为了我，去把绿漪如何。到时候咱们这日子才是真难过。”
“这豆蔻熟水，切忌用煮，滚水烧沸后加上盖儿，一点点闷，豆蔻的香气才能被逼出来，又不至于挥发掉。”
揽月居里，西风渐紧，木叶萧瑟，云舒和小玉儿缩紧脖子，蹲在院落儿里，就着天际微弱的光线，挑着木炭。
人群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动听。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一个姑娘，穿着锦罗绸缎，一身金翠，她长得那么漂亮，好像那个消失许久的大姐姐。
她长叹一口气，抬起头：“就算是爷心善，替我主持了一回公道，然后呢？”
她两只小胖手捏着衣服角，声如蚊呐：“玲丫头。”
“哎，这个酥油泡螺真不错，你尝尝……”
云舒把碗递给玲丫头，豆蔻熟水正好晾到了最适宜的温度。玲丫头迫不及待地把碗送到嘴边，云舒和小玉儿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这几日，钟府的人都是喝饱了饮子。无论是谁，但凡叫云舒碰上，她都会笑嘻嘻地打开挂在手臂上的食盒，请你尝一尝她熬出来的饮子。
半刻钟后，时间到。云舒揭开锅盖，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散开来，吸引来了一条小馋虫。
翠枝嘴巴也不动了，讪讪地放下点心。朱墨冷着脸，将手中的欢喜团一丢，绿漪吓得一抖，却见她立刻迎上去，做一个福：“公子。”几个丫鬟连忙起身，纷纷请安。
“姑娘，怎么回回送到咱们院儿里的花灰炭，一半都是碎石和木屑，这不是成心地嘛？除了那个绿漪，我可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有闲心，专门寻来这些碎东西往里掺和。”
“嗯，好香啊！”小玉儿由衷地道。云舒瞥到门口边露着半只小脑袋，头顶上的小髻蓬松散乱，一双大眼黑葡萄似的，一眨一眨，怯怯的，亮亮的。
“嗯！”玲丫头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几乎是蹦着来到厨房里。
“啊？刚烧开就灭，不煮了？”
“这个姑娘我买了。”
“我这份欢喜团味道也好得很，你们自己来拿。”
府上的每个人都有？那怎么就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