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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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卫爷爷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与他老婆第一次遇见的故事，从两人小学时相看生厌讲到国中时碰巧成为同桌，等他准备开始描述自己是如何一人与五个小混混对抗时，灰崎完全失去了耐心。

    “品行问题的确很让人头疼啊，如果有那样的球员在我的队伍里，我想我也会让他退部。不过灰崎的品行问题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那么大可以在发现并且警告无效后就将他踢出球队，没必要等到二年级，除非……”

    奈绪早应该明白的，就算是她成功当上部长后，她所能给羽毛球部带来的改变也不过是在接下来的一年内，部内不会允许任何霸凌事件的发生。

    几乎是在灰崎松开手的同一瞬间，原本还站在安保室窗前的今吉已经挡在了奈绪身前，由他身上落下的投影温柔地将奈绪笼罩于安全的范围。www.cuilian.me

    走回休息室拿运动包时，奈绪对于取得这特殊名额的结果并没有太大实感。对于她来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的水平不应该止步于东京区，所以她的获胜是必然的。

    就像乌鸦偏爱有光泽的珠宝那样，奈绪聆听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对他来说意外的有吸引力。

    “也不算认识吧，星野学姐之前有让他在比赛前找过我的麻烦，不过解决后还是顺利参赛了。这么说的话，灰崎在篮球方面很出名吗？”

    奈绪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注意到今吉来时的神情。今吉的到来的确给她带来了一点惊喜，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摆脱难缠的灰崎。

    在播报声报出获胜方时，场上再次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东京区女单代表的名额就这样落入了奈绪的口袋。

    “村雨村雨，百战百胜，村雨村雨，战无不胜！”

    今吉耸耸肩，没将刚才那点小事放在心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本来还以为是村雨同学的朋友，打招呼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打搅到你们，但是注意到你看向我的眼神后……嘛，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呢。”

    “刚才多谢了，今吉君。”奈绪认真地望向今吉道谢道。

    原本还处于焦灼对峙状态的三人皆沉默了一下。灰崎夸张地扬起了右眉，张开的嘴巴做出了“啊？”的口型，再看今吉那对弯月形的眼睛也恢复了两条近乎平直的直线。

    今吉对门卫爷爷的感情史兴趣不大，利益至上的他不是喜欢与所有人搞好关系的类型。眼前的危机已经暂时消失，他理应继续去超市买运动饮料，可他却没有用圆滑的借口从此处脱身。

    没等灰崎细想该怎么对付今吉，“咔”的一声，那扇玻璃窗再一次被移开，门卫爷爷这次的声音显然洪亮了不少。

    “……”

    奈绪推门进入专属于桐皇的休息室，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肩膀还在不断抽动的身影。从那与她相近的墨绿色头发来判断，那人只会是在她先结束比赛的若色。

    “真啰嗦啊老头子。”灰崎不耐烦地回道，没想到门卫爷爷略有些骄傲的挺起胸，战术性清了一下嗓子。

    “英雄救美可不是我擅长的啊，我只是偶然地出门买饮料，又偶然地在门口碰见了村雨同学。”

    开门的响声惊动了躲在角落哭泣的若色，她用手背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吸了吸有些堵住的鼻子，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刚

    “真厉害啊爷爷，是为了保护奶奶吗？”

    听着羽毛球部众人都在齐声喊着哀川为她所想的助威口号，奈绪在与诚凛主将握手时居然第一次感到了所谓的紧张感。

    星野瑶之前能在部长位置猖狂那么久的原因也不过如此，因为奈绪用对决的比分证明了星野瑶的可替代性，监督才会同意在那张退部申请书上签字。

    这一次的更衣室就在上次她被灰崎拉进的紧急出口旁，奈绪在经过那道铁门时还特意多停留了几秒，所幸那扇大门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突兀地打开。

    “除非他的存在已经不足以为球队带来胜利了。”今吉笑得信心满满，同为队长的他在这个方面最有发言权。

    “霸凌同学这个理由难道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下次再来陪老爷子我说说话呀奈绪小姑娘，随时欢迎你。”门卫爷爷热情地向他们手里塞了两小包栗子馒头，没有再留他们站在学校大门晒太阳。www.qinghuai.me

    “哼哼，当然了，是不是看不出来我还有这么热血的过去？所以说啊……”

    “帝光篮球部以百战百胜出名，我想不管是监督还是队长，恐怕都会将‘取得胜利’这一条件放在最优先位吧。啊当然，我个人对霸凌者没什么好感，倒也不会在除比赛之外的场合偏袒任何一人。”

    今吉说得很委婉，不过奈绪还是大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那天在保健室时，奈绪看向他的那双墨绿色眸子也是如此，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犹如被珍藏在宝物库中价值连城的绿翡翠。

    灰崎没有说话，以一种极为冒犯的视线将今吉从头到脚扫了个遍，语气不善地说：“怎么了学长，大清早就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吗？”

    **

    清晨的温度不算闷热，如果打开房间的中央空调，无法调节温度的凉风便稍有些刺骨，可如果关上空调，皮肤上又会布上一层薄薄的汗珠。今吉没有继续纠结于空调的开关，准备去电梯口的自动贩卖机买几瓶冰饮。可惜的是，自动贩卖机因为假期的原因还没有及时补货，他喜欢的所有饮料都挂上了“售完”的字样，这便是今吉准备去校外超市买饮料的原因之一。

    “喂小子，虽然说支持你们青春做出些热血的事，但可别打架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奈绪，那淅沥沥的掌声与过于自然的附和声倒是让另外两人更沉默了。

    不过，今吉与奈绪对视时更容易联想到碧绿幽深的湖水。不经人工雕琢的颜色总会吸引来往人群，可是等来人真正跳入湖水中去后，水性差的人则会永远沉入那深不可测的湖底。这致命的失误到最后只能归于人的自不量力，以及自身危机意识的缺失。

    “咳咳……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为了家里的老婆子挥过拳头的。说起来还有些惭愧，我们两还是青梅竹马呢。所以如果真要打的话，老爷子我支持你们去学校外打！”

    奈绪的语气罕见的严肃，这也吸引来了今吉的视线，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最终了然地勾起了嘴角，像是解开了什么千古难题一般。

    不过灰崎今天的目的可不是闹事。他才是在去朋友家鬼混的路上恰好经过桐皇附近，想着来桐皇门口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偶然见到那个拒绝他约会邀请的女人。

    当黑色计分板上的红色数字跳动至21时，以哀川为首的桐皇羽毛球部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其中还掺杂了不少来观看比赛的外校学生。

    塑胶操场的橡胶味在温度没攀升至40度的早晨淡了许多，同样穿着轻便运动服的今吉直接加入了奈绪的晨练。

    “除非？”奈绪没能理解今吉留下的悬念。

    今吉着重强调了“偶然”二字，可浮于他嘴角的笑容却在诉说着相反的结论。面对今吉这坦然的态度，灰崎不屑地轻嗤了一声。相比起与今吉这种看上去像狐狸的人起争执，他更喜欢直接用拳头说话，看看那张保持着坏笑的脸会不会发生变化。

    那种被众人所期待，所信任的微妙感并不坏，只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奈绪还有些不适应。

    “所以刚刚那个男生你认识吗？之前国中三年级的时候有看过不少篮球比赛录像带，如果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帝光的灰崎祥吾吧。”

    奈绪被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侧头瞥了眼今吉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问出“我刚刚眼神很奇怪嘛”这种有些羞耻的问题。

    大家的生活还在继续，唯有那些被记忆刻下无法泯灭伤疤的，又或是正在忍受痛苦的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向无人问津的不公呐喊着。

    ——难不成刚刚看向今吉时很像在向他求救？

    当门卫爷爷终于结束了倾诉，今吉隐约察觉到门卫爷爷眼角的鱼尾纹都因为笑容而淡去了许多。

    ——只可惜，他们的声音还是太小了。

    好在慢跑时必须注视着跑道前方的情况，两人都没察觉到对方神色上的细微变化。

    灰崎凶恶地剜了今吉一眼，在今吉警惕的视线中对奈绪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打搅你的学姐”，就故作帅气地双手抄在兜里向朋友家的方向走去。

    “他啊，现在应该没有在打篮球了吧。听传闻说是个人品行很差，在校内校外惹了很多麻烦，最后被队长劝退了，不过我倒认为背后的理由不是这么简单。”

    对于体育竞技来说，胜利就是一切。篮球这种团体竞技来说更是如此，每一个正选成员都是赢得比赛所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所以除非是出现了实力相当或是更胜一筹的棋子时，有缺陷的棋子才会被替代。

    奈绪一笔带过了她解决麻烦的过程，今吉也知趣地没有深入，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回答了奈绪为转移话题而问出的问题。

    两人在原地愣了一下，还是今吉先向操场方向迈开步子，主动改变了自己原先的计划。今吉刚刚所说的“偶然”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谎话，离校的期限将近，他今天很早就起床开始收拾寝室，整理出了准备带回家的常服，所以若松与奈绪在走廊的对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刚完结的那部小说也一样，刚开始创作的她原以为这个题材会引起大家对校园霸凌事件的重视，可是在信息快速流通的现在，舆论来得快去得也快。呼吁重视校园霸凌现象的热点只是短暂地引起人们的共鸣，仅仅一个月，相关词条的热度已然骤降。

    她的力量太微薄了，微薄到没法带来任何持续性的改变，微薄到没法保证霸凌事件不会在桐皇校园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