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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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吉与奈绪并没有幸运地找到座位，在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厢内，两人只能并肩站在过道中，紧握着头顶的把手。

    “啧啧，绘里子又开始装纯良少女了？怎么小瑶一走之后你就开始做好人了，这可不对吧绘里子，毕竟——”

    当然，就算若松与今吉面对面，他也很难踩出今吉脑内在想着什么就是了。

    “怎么了？下周你就预选赛了还问我怎么了？”

    **

    诉说者在奈绪回到场地时才装模作样地与若色道别，她夸张咧开的嘴角与放肆的笑声无不彰显了她现在的好心情，独留下若色沉默地驻足于原地。

    “下一站到站，新宿站。”

    若松脚步一滞，担忧地看向告白被拒的奈绪，生怕下一秒这个看似温柔的女生就会哭出声来。没想到奈绪听完后，只是面露微笑地点点头，不知道在她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了什么。

    全国大赛预选赛在即，桐皇所有的体育社团都默契地加紧了训练的进程，其中也不乏奈绪所在的羽毛球部。

    听着录影带中偶

    “砰”。

    摇曳又张扬的红色，以肉眼不可查觉的频率在黑色背板上闪烁着，像深海中的旋涡一般卷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

    听见奈绪纯真的声音，萩原神色一僵，差点没翻一个白眼。

    考虑到有些队员并没有住校，今吉向原泽克德借了放映室的钥匙，一行人在放学后便聚集在狭小的放映室里，目光炯炯地盯着白炽的投影仪屏幕。

    用几面落地玻璃隔出的透明自习室隔音效果不佳，因此，若松在路过自习室接水时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他们对话中的关键词。

    “啊……”

    ——“替我去校门口买个布丁吧，熙绪。”

    桐皇在预选赛中的第一个对手是以防守出名的正邦。

    “真难缠啊，正邦的家伙。”

    伴随着优雅的播报女声，列车正缓慢减速，坐在今吉身后的一对情侣正准备起身，不料女生手中的保温杯突然从手中滑落。

    等若松好不容易镇定下自己心绪时，外面的走廊已经传来喧杂的脚步声，与之伴随的是一些扰人地打闹声，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井上在戏弄一年级学生。

    “其实是初中才学的，因为和很好的朋友约定好了，要替她拿下一个第一名。”

    “村雨，你来一下。”

    就这样，他抱着些许安心躺回了床上，可是无法消停的大脑又开始无穷无尽的思维风暴。

    金属声与地板撞击的钝响声让奈绪的瞳孔骤然紧缩，握住拉手环的手指颤抖着蜷缩着，直至手背上灰绿色的青筋都显眼的隆起。

    “哎呀，所以说萩原监督还是希望我可以当部长的嘛？”

    周五傍晚的电车盛满了刚加班结束又或是刚从应酬中逃脱出来的社畜们。

    “怎么了吗，萩原监督？”

    奈绪俏皮一笑，萩原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他倒也没反驳奈绪的说辞，留下一句“总之你加油就行”的话，就接着找双打组合的部员谈话了。

    ——他看见今吉与奈绪一本正经地在宿舍自习室内聊什么，气氛完全不如他们出去吃饭时那般轻松惬意。

    星野瑶退部后，羽毛球部部长的职位暂时落在了副部长青木淳子身上。与星野瑶不同，青木淳子因为肩伤日渐严重，已经主动从正选的名单中退出，这也是她之前身兼羽毛球部经理的缘故。

    “唉……喜欢……不过很抱歉呢，我更喜欢……”

    不知是否该称之为万幸，他只能听到隔壁几个房间传来的呼噜声。

    说起来，若松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奈绪这个刚来不久的转校生如此迷恋。

    ——“唉，我对村雨同学也很是喜欢，不过呢，我更喜欢可爱那类的女生呢，抱歉。”

    ——也许青春期的悸动，根本不需要用任何理由解释。

    在今吉转头询问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双目失神，仿佛被鬼神附身一般的村雨奈绪。

    萩原翻开手中的参赛表，用圆珠笔在桐皇与海常之间的连线上画了一个圈。

    “今吉君……喜欢……”

    若松恍惚了半晌分辨清问话的人在哪里，淡金色的睫毛上下起伏了几下，回想起了昨晚困扰他许久的事。

    这卑劣想法白纸黑字般浮现在他脑海的同时，他就在心中暗暗咒骂着自己的无耻，居然在自己暗恋的人处于痛苦时，本能地产生趁虚而入的念头。

    ——“今吉君，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我发现我很喜欢你。”

    在奈绪脑海深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悠悠地回荡，甜美而和煦。

    回桐皇的路上，今吉提出了一个看似毫无目的性的问题。www.chunming.me

    萩原监督优哉游哉地拿着记录板走到奈绪所在的2号场地，招招手示意她暂停与部员的单打训练。www.qingye.me

    ——不可饶恕。

    奈绪向对面场地的若色绘里子比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匆忙拿着球拍赶往萩原身边。

    谈话的内容被馆内高速击球的“砰砰”声所掩盖，旁人唯一可以察觉的，只有若色眉宇间缓慢浮现出的骇人阴霾。

    三年级学姐粗鲁地打断了若色的话语，随即弯腰覆在若色耳边嘀咕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对奈绪留学生与转校生的双重身份感到好奇，也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奈绪那般温柔地替他处理了伤口，也许……

    坐在最后排的若松就不像他那般轻松了。一整晚没睡好的他正用手托住自己沉重的脑袋，努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赛录像上。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可能有些重，萩原生怕奈绪一不开心就退赛了，赶忙为自己狡辩道：“虽然说你打得确实不错，但是好歹有点快要参赛的紧张感吧，小心马失前蹄。”

    几乎是在下一秒，若松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几个大步跨到门口，秉着呼吸将耳朵贴在自己的房门上，仔细分辨走廊中有没有微弱的啜泣声。

    今吉双手抱着后脑勺，悠哉悠哉地晃着椅子，直到背结实地抵到后面的课桌他才安稳下来。

    虽然奈绪平时在大家面前都表现出一副随和温柔的模样，但是若松相信她总会有不愿展露的脆弱一面，说不定现在就躲在被窝里悄悄哭泣着。

    羽毛球部自然不是唯一一个报名全国大赛的体育社团，原泽克德在拿到赛程安排的当天就整理出了比赛录像，让今吉组织所有队员一同观看。

    想到这，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奈绪用手指擦拭着眼角泪水的可怜模样。

    若色微微低下头，脸颊两侧厚重的姬发也自然下垂，所投射出的阴影将她脸上大半的五官所吞没。

    若色绘里子沉默地看着奈绪与萩原监督熟络的互动，正巧一个三年级学姐走过来，同样曾是星野瑶跟班的她大大咧咧地搂住若色的胳膊，阴阳怪气地在若色身旁嘀咕。

    只可惜若松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抑制力。每当困意来袭时，他的脑袋就仿佛有千斤重，总是不受控制地从他掌心脱离，直到他的颈椎感到一阵酸痛地拉扯，他才能徐徐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一眼录像进行到哪里了。

    “呐绘里子，你说这次IH之后，部长的位置会不会就名正言顺地交给村雨那孩子了？”

    “这样不是很好嘛，如果能拿到名次，那村雨同学的确……”

    这些词语中间的语句他并没有听清，不过就算是他这样情窦初开的运动笨蛋，也能足够“聪敏”地在脑内补充出他们间完整的对话。

    “说起来，村雨同学的羽毛球是从小就学的吗？”

    若松盲目地猜想，奈绪或许是将今吉喜欢的类型记录了下来，以便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

    ——她以后还会来看篮球部的训练吗？

    途径闹市区，玻璃窗外的世界突然变得色彩纷呈，挂着密集霓虹灯招牌的高楼鳞次栉比，可碰巧的是，屹立于楼层顶部的招牌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红色。

    ——村雨那家伙多久才能从失恋中恢复过来呢？

    奈绪语气出奇的平静，许是“约定”这个词语被她说地过于沉重，今吉知趣地扼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呢喃了一句“村雨同学真是信守承诺呀”，就圆滑地转换了话题。

    关于萩原监督为什么没有立刻提名羽毛球部新部长这件事，羽毛球部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坐在若松旁的诹佐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压低声音问了句：“没睡好？”

    再看坐在方桌对面的今吉，鼻尖上那副透亮的镜片反射着吸顶灯的亮白色光线，将他眯成缝隙的眼睛遮住了大半，让人猜不透他在琢磨着什么坏点子。

    “要坐下吗，村雨同学？”

    奈绪不在意的态度让萩原愣了一下，向后翻了几页向奈绪讲解道：“海常的主将是这个，小松葵，擅长起跳扣杀，原来在青少年锦标赛上拿过季军，你可别预选赛的时候就被刷下来啊。”

    “海常很强吗？”奈绪好奇地眨眨眼。

    “那么一会儿训练结束见咯，绘——里——子？”

    昨天一晚，若松躺在单人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奈绪一个人回房间后的反应。

    好巧不巧，若松的困意掐准了他本该起床的时间点汹涌袭来，耐于没办法逃课或请假，若松只能顶着一阵接一阵地困意含糊的上完了一整天的课程。

    刚才月下的暧昧气氛消散得尤为缓慢，重回于白炽灯光下的他们便默契地将视线放在电车的玻璃上，只是分不清两人到底在看窗外霓虹灯留下的残影上，还是焦距于车窗玻璃晦暗的投影中。

    ——那……是不是说，我也能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