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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三无冲牙器，速冻咖啡液，还是漱口水？”
谭天明发来消息的这天，适逢编辑组开会。陈纵和黄主编已经在视频会议里吵了一轮了，一见大势不妙，老板就会讲，“老黄，陈纵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让让陈纵。”
视频短短一分半，谭天明这晚已反复播放不下上十数次，播一次，舒坦一分，笑个不停。
女孩子直截了当背诵一段原文，“我看您获得了所有暴君所具有的神秘品质，因为您，我丧失了自信，反过来，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内疚感。”
·
谭六弟辩解，“那时无非旁人带我练车，难免技艺欠佳。拿到车牌便再没这回事。”
陈金生忽然意到她在为什么人讲话，脸色微变。
真令人羡慕啊。
戴英答舅舅，“谭六弟喜提新爱好，哈雷重机车！挂个领馆牌，在伦敦横冲直撞，几次险些吃官司。”
“陈纵删评。”网友被激起斗志，更见兴奋。
钟颖气到说不出一句好话，干脆挂断电话，发朋友圈宣布拉黑陈纵三天。
子夜但笑不语。
摄制时间是去年底，陈金生受邀去给usc导演系学生作演讲，从他创作的灵感来源《红与黑》《基督山伯爵》《呼啸山庄》讲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讲到卡夫卡。到学生提问时间，就有个清秀华裔女孩站起来讲关于卡夫卡《判决》，《变形计》和《致父亲的信》，末了问陈金生，知不知道这三本书共通的主题是什么。
子夜知道他想躲清闲。面有笑意，故意反问，“做什么，录节目？”
陈纵没搭腔。
“可能在处理公务，”子夜答了句，“我去寻一寻他。”借机起身出门透气。
老板道，“黄主编从业多年，了解国内行情，在这方面有丰富经验……陈纵你看看，她的意见，是否也可以参考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一径回屋去告假。遭了通奚落，又被强迫出卖朋友，必须当众交出对方女友姓名才肯放人……周旋了有快一小时才得以脱身。
陈纵不当心看见，随即如她所愿，在留言板的广告邀约里接了个计生用品广告，当即挂在主页上。
两姊弟打作一团，众人都看戴英追撵得谭六弟不得还手，大声叫好，热闹非凡。
前头追逐的两人都停下来。谭六弟一动不敢动，被戴英推攘几下，终于推到灯光下，可以恭恭敬敬直视陈金生的程度。
陈金生换作国语问她，“你想说什么？”
老板在视频里和陈纵解释，“我是真的欣赏你。孟导是我极好的朋友，她推荐的人我当然信得过。而且你有才华，有想法，有能力。
戴英指着他鼻子，“你再狡辩，自一月至今快十张罚单，上上个礼拜洪律师又接到你案子，暗叹也不知这回摆不摆得平……别告诉我，你驾车一年，十二月才想到要去考取车牌？”
谭天明道，“都怪谭经纪人，做这行做到魔怔，耶诞节强制塞通告给我们这位新进大热男明星陈老师！”
年轻的笑声高处可闻。
但他很快又镇定地讲，“升米恩，斗米仇。吃穿用度不愁，如今仍傍着父母亲过活的吸血蛆虫，反倒生出了优越感？东亚人都在精神弑父，呵呵，换个说法，便是，你们这些为人子女的，真是父母的业报！”
她还在这边试图堪破天地人伦的真谛，那头被殃及的池鱼却绷不住了。
两人倚在露台，一道往下看。下头山道原本立着个婀娜女子，听到汽车引擎声，回过头，轻抚被山风吹乱的乌发，露出一张巧笑倩兮的面庞。
老板自然也看出来她情绪欠佳，打圆场，“这两天被网络暴力，心情不太好吧？好好休息，月底额外发你一笔冬季饮料补贴，再放你三天假……老黄不许眼红。”
谭天明立刻岔开话题，“哎，你看那是谁。”
陈金生说，“趁你爸爸尚不知道，回去将摩托卖了，我们都当无事发生。”
陈金生换身刚做的簇新唐装姗姗来迟，刚坐下，便问，“在讲什么新闻？”
谭天明道，“走罗湖口岸。”
子夜道，“捉你回去打麻将。”
视频会议结束，老板单独打来微信视频。
可惜同情是一回事，权利的让渡是另一回事。
谭六弟谎撒不下去，只得嬉皮笑脸求饶。
*
子夜寻到露台花园，没瞧见人影，光听见笑声。
隔天计生用品pr兴奋不已地通知她，“一夜卖出去两千件。你真是带货的神。”
老板夸奖了陈纵，说她，“思想很华丽，”从三份剧本中一眼脱颖而出，一眼惊艳。
圣诞一来，整个港市流落到海外的亲眷回归大半。www.cuirong.me陈家和谭家在半山置业做了比邻，父兄是至交，年龄相仿的晚辈后生自小手拉手玩耍，两家熟得不分彼此。如今一个个长大，流落到天涯海角，趁假回来，无论大小聚会也多半都聚在一处。
无能狂怒的粉丝将那条港市plog评论刷到近二十万条，转发大半被没收的程度。评论陈纵一条也没删。有些话脏得微博都觉得不堪入目，替她悉数吞掉。
不多时，又一台跑车开出陈宅。
跑车一路北上，谭天明播放老歌，子夜只顾打盹，满以为现下也如往年一样，要去他罗湖家中看剧玩xbox新游戏贺岁。岂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载到了陈纵家楼下。
大红色敞篷车停在路边，女子叫道，“谭棕郁！”
谭天明又一声叹息。
谭六弟回头看他一眼，有些不明就里。
戴英久不见子夜插话，转头，见他坐在灯光普照不及处自己跟自己捉棋，大声询问，“表哥，谭大哥呢？”
令人羡慕的意气风发，还有不属于这两户人家的女郎将他自这个牢笼中解救出去。
谭六弟立刻意会，答道，“陈叔说得对！”几步追上去跟随子夜，“还是哥有经验。”
她想也没想，将公寓门六位密码发给谭天明。
上礼拜在罗湖家中看完男四出场片段，谭天明心有所感，找了内地信得过的公关熟手去各大八卦帖子下头蹲守，有usc新闻流出，立刻用点手段买断，不让帖子外流。www.yulou.me结果还真给他薅到了宝。
子夜开定位，试着填写地址，问他，“走福田口岸去你家？”谭天明狡兔三窟，最常回的地址是在福田。
……
钟颖半夜气到从床上惊醒，打电话过来训斥陈纵，“你把评论区关了！”
谭天明叹气，“一年累死累活挣这几个子，全要从牌桌上当利是送还诸位手头。”
谭天明听完这一句解码不知笑了多久。别人西天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这姑娘上来直接正面对抗大日如来。屋里那一群小的加起来都没她一个有种，果真没有错看她。
视频最后被消声了。女孩子面容在偷摄者手里放大，像素不甚清晰，谭天明却仍可辨认出陈纵的气质。随后，她近乎咬牙切齿地一句什么。谭天明前几天找人解码，解出一句，“今生业报今生偿。”
陈子夜又讲一遍，“你听我的，‘陈叔说得对’。”
谭天明关掉视频，“唷，好巧，陈少也出来透气？”
谭六弟仍还有气性，梗着脖子站在客厅中央，只是不言。看他表情，假如开口，就要同陈金生呛声起来，这样的话，这个耶诞节谁都不好过。
谭天明问，“这个岁数，我们在做什么？”
陈纵道，“我不。你自己发通告表示已跟我绝交。”
谭五弟下了车来，与女子搂在一处。
问他，“你在看什么？食尸鬼一样蹲在暗处。”
谭天明熟知陈金生，这一瞬竟从陈金生脸上看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自在。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一众长辈见状直摇头，叹道，“这两个，年头到年尾，成日也不知在忙什么。”
老黄便能立刻偃旗息鼓。
厅中众人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
子夜道，“总叹气，新岁易倒霉。”
适逢陈子夜经过，拍一拍谭六弟肩，“你快答应，说陈叔讲得对。”
陈纵冷静地等候那句转折，“但是”。
立刻又被众人呵斥回来挨骂。众女眷七嘴八舌，数落谭六弟的不是。又有七大姑大八姨，讲谭六弟从小有十几个长辈疼爱，真叫人羡慕。有回小学调皮捣蛋，被沪君姑姑在学校门口打了顿。
子夜道，“痴线。”
陈金生看了会儿，开口道，“有选择开车，为何骑摩托，图帅图风光，图在勾搭女子时方便脱颖而出？”
谭天明蹲在漆黑的花园里看视频看得直乐。
陈纵都震惊了。她从未想过愤怒还能激起购买欲，“我怒买一打润滑液看看实力”，看来普天下的欲望果真是相通的，古人诚不我欺。
还有人私信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微博带货？”
子夜讲，“不如工资悉数交我，由本人来替你打发。”
今天陈沪君想打牌，叫女儿戴英邀来邻家阿姨和姊妹几人，兼几个父辈，几乎凑出三桌，还剩一桌，三缺一。楼下齐声大喊，再下来个人！
黑红不仅能变现，还能让她在吵架时莫名占理。
陈纵低估了粉圈的力量。那天直播结束，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的微博就被冲了。
视频名作《usc女学生演讲会对垒荣誉教授陈金生》。
谭天明道，“错过大把大好晨光，心疼不已。”转瞬又问，“去邻市吗？”
陈纵查看手机转移注意，忽然发现一条谭天明的消息：“我们在你楼下。”
] “卖三无冲牙器，速冻咖啡液，还是漱口水？”
谭天明发来消息的这天，适逢编辑组开会。陈纵和黄主编已经在视频会议里吵了一轮了，一见大势不妙，老板就会讲，“老黄，陈纵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让让陈纵。”
视频短短一分半，谭天明这晚已反复播放不下上十数次，播一次，舒坦一分，笑个不停。
女孩子直截了当背诵一段原文，“我看您获得了所有暴君所具有的神秘品质，因为您，我丧失了自信，反过来，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内疚感。”
·
谭六弟辩解，“那时无非旁人带我练车，难免技艺欠佳。拿到车牌便再没这回事。”
陈金生忽然意到她在为什么人讲话，脸色微变。
真令人羡慕啊。
戴英答舅舅，“谭六弟喜提新爱好，哈雷重机车！挂个领馆牌，在伦敦横冲直撞，几次险些吃官司。”
“陈纵删评。”网友被激起斗志，更见兴奋。
钟颖气到说不出一句好话，干脆挂断电话，发朋友圈宣布拉黑陈纵三天。
子夜但笑不语。
摄制时间是去年底，陈金生受邀去给usc导演系学生作演讲，从他创作的灵感来源《红与黑》《基督山伯爵》《呼啸山庄》讲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讲到卡夫卡。到学生提问时间，就有个清秀华裔女孩站起来讲关于卡夫卡《判决》，《变形计》和《致父亲的信》，末了问陈金生，知不知道这三本书共通的主题是什么。
子夜知道他想躲清闲。面有笑意，故意反问，“做什么，录节目？”
陈纵没搭腔。
“可能在处理公务，”子夜答了句，“我去寻一寻他。”借机起身出门透气。
老板道，“黄主编从业多年，了解国内行情，在这方面有丰富经验……陈纵你看看，她的意见，是否也可以参考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一径回屋去告假。遭了通奚落，又被强迫出卖朋友，必须当众交出对方女友姓名才肯放人……周旋了有快一小时才得以脱身。
陈纵不当心看见，随即如她所愿，在留言板的广告邀约里接了个计生用品广告，当即挂在主页上。
两姊弟打作一团，众人都看戴英追撵得谭六弟不得还手，大声叫好，热闹非凡。
前头追逐的两人都停下来。谭六弟一动不敢动，被戴英推攘几下，终于推到灯光下，可以恭恭敬敬直视陈金生的程度。
陈金生换作国语问她，“你想说什么？”
老板在视频里和陈纵解释，“我是真的欣赏你。孟导是我极好的朋友，她推荐的人我当然信得过。而且你有才华，有想法，有能力。
戴英指着他鼻子，“你再狡辩，自一月至今快十张罚单，上上个礼拜洪律师又接到你案子，暗叹也不知这回摆不摆得平……别告诉我，你驾车一年，十二月才想到要去考取车牌？”
谭天明道，“都怪谭经纪人，做这行做到魔怔，耶诞节强制塞通告给我们这位新进大热男明星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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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又镇定地讲，“升米恩，斗米仇。吃穿用度不愁，如今仍傍着父母亲过活的吸血蛆虫，反倒生出了优越感？东亚人都在精神弑父，呵呵，换个说法，便是，你们这些为人子女的，真是父母的业报！”
她还在这边试图堪破天地人伦的真谛，那头被殃及的池鱼却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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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天明立刻岔开话题，“哎，你看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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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天明道，“走罗湖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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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夸奖了陈纵，说她，“思想很华丽，”从三份剧本中一眼脱颖而出，一眼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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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色敞篷车停在路边，女子叫道，“谭棕郁！”
谭天明又一声叹息。
谭六弟回头看他一眼，有些不明就里。
戴英久不见子夜插话，转头，见他坐在灯光普照不及处自己跟自己捉棋，大声询问，“表哥，谭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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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六弟立刻意会，答道，“陈叔说得对！”几步追上去跟随子夜，“还是哥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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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天明叹气，“一年累死累活挣这几个子，全要从牌桌上当利是送还诸位手头。”
谭天明听完这一句解码不知笑了多久。别人西天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这姑娘上来直接正面对抗大日如来。屋里那一群小的加起来都没她一个有种，果真没有错看她。
视频最后被消声了。女孩子面容在偷摄者手里放大，像素不甚清晰，谭天明却仍可辨认出陈纵的气质。随后，她近乎咬牙切齿地一句什么。谭天明前几天找人解码，解出一句，“今生业报今生偿。”
陈子夜又讲一遍，“你听我的，‘陈叔说得对’。”
谭天明关掉视频，“唷，好巧，陈少也出来透气？”
谭六弟仍还有气性，梗着脖子站在客厅中央，只是不言。看他表情，假如开口，就要同陈金生呛声起来，这样的话，这个耶诞节谁都不好过。
谭天明问，“这个岁数，我们在做什么？”
陈纵道，“我不。你自己发通告表示已跟我绝交。”
谭五弟下了车来，与女子搂在一处。
问他，“你在看什么？食尸鬼一样蹲在暗处。”
谭天明熟知陈金生，这一瞬竟从陈金生脸上看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自在。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一众长辈见状直摇头，叹道，“这两个，年头到年尾，成日也不知在忙什么。”
老黄便能立刻偃旗息鼓。
厅中众人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
子夜道，“总叹气，新岁易倒霉。”
适逢陈子夜经过，拍一拍谭六弟肩，“你快答应，说陈叔讲得对。”
陈纵冷静地等候那句转折，“但是”。
立刻又被众人呵斥回来挨骂。众女眷七嘴八舌，数落谭六弟的不是。又有七大姑大八姨，讲谭六弟从小有十几个长辈疼爱，真叫人羡慕。有回小学调皮捣蛋，被沪君姑姑在学校门口打了顿。
子夜道，“痴线。”
陈金生看了会儿，开口道，“有选择开车，为何骑摩托，图帅图风光，图在勾搭女子时方便脱颖而出？”
谭天明蹲在漆黑的花园里看视频看得直乐。
陈纵都震惊了。她从未想过愤怒还能激起购买欲，“我怒买一打润滑液看看实力”，看来普天下的欲望果真是相通的，古人诚不我欺。
还有人私信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微博带货？”
子夜讲，“不如工资悉数交我，由本人来替你打发。”
今天陈沪君想打牌，叫女儿戴英邀来邻家阿姨和姊妹几人，兼几个父辈，几乎凑出三桌，还剩一桌，三缺一。楼下齐声大喊，再下来个人！
黑红不仅能变现，还能让她在吵架时莫名占理。
陈纵低估了粉圈的力量。那天直播结束，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的微博就被冲了。
视频名作《usc女学生演讲会对垒荣誉教授陈金生》。
谭天明道，“错过大把大好晨光，心疼不已。”转瞬又问，“去邻市吗？”
陈纵查看手机转移注意，忽然发现一条谭天明的消息：“我们在你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