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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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要谈霍隅的答案，自己继续喃喃而语：“有点意识，但不多。能走路，能嚷嚷，还能动手。”

    “那天晚上报警了，警察来得及时，没多久便到了。”她吸进第二口烟，入肺，再出来，烟雾幽幽绕。

    动手？谈霍隅心揪一瞬，和那句话串起来，就是她的答案吧！

    可，连她站起来的功夫都没到，谈霍隅又灌下杯酒精度数不太高的香槟。

    “如果晚一秒开门，那个巴掌一定会甩在妈妈右脸上，他已经打过左脸了。”

    千葵捏紧拳头，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抖，黑如晶的眸子涌上不易察觉的愤怒。

    细细算来，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已过去半个月。

    “你喝酒了。”

    “哼呵……”千葵视线重回地面，笑声惨兮，“应该……没有那么醉吧……起码没醉昏过去。”

    “为什么？”他愣愣问。

    千葵的袒露让他也想说些什么，坦诚相对，有些事情闷在心里会一直在，说出来反而像烟、像云，散了之后是天明。

    千葵见证他神情从无奈到担心惊吓的全过程。

    千葵一头雾水，匆匆忙忙打开门，眼前的一切都令她震惊。

    谈霍隅低眸看着她，脸上表情多彩，一会皱起一会展开，无一不牵扯那块痂。他问：“痒？”

    接着，她听见哗啦啦的放水声。

    千葵终究还是从袋子里拿出火机和烟盒，挪近眼前的烟灰缸，问：“能抽烟吗？”她全身散发一股破碎感，宛如没有支点的陶瓷娃娃，一碰便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千葵说不清什么心情，那种即将抓住却从指缝溜走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这份职业，确实不好留疤，他没说错。

    “没东西装着也敢抽烟？”谈霍隅语速着急，音量也放大。

    只是隔着一道门的屋内，传出嘭嘭打闹声，接着是碗盘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谈霍隅笑着晃了两圈高脚杯，将刚才的香槟饮尽。

    和之前在聚光灯下不同，太阳的光线更柔和，一束束平行光照下来，也让他散去些自带的冷意。

    她嘲讽着，嘴角弯了弯。“我忘掉这件事，也是他。”

    短短七个字，透露出无尽的厌恶。

    原来她是这样抽烟的。

    千葵立于沙发旁，脑中想：她大概是疯了。

    千葵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对他，很奇怪，两个互相讨厌的东西摆在面前，他们成为对方讨厌的那一类。

    地面上许多盘子碎渣，和食物混合于一体，分不出彼此。

    家里出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身酒气，正拎着妈妈的衣领，巴掌高高举起，正要落下。

    心头涌上一股冲动，想要诉说的欲望抵达峰值。

    “嗯，抓心挠肝的，像虫子在上面爬。”千葵绘声绘色，嘴巴撅着，白皙指尖又要摸上去。

    是那场两人试过的戏份。千葵深呼吸，谈霍隅在不远处，她望过去，暗自打气。

    千葵瞧他大拇指对着瓶口一掰，软塞冲出瓶口，香槟的幽香慢慢散发。

    烟灰要落，千葵朝烟缸边缘轻抖，黑白灰三种颜色的灰掉进水里，水淹没它们，全成黑色。

    另一只手轻抚刚刚被钳住的腕间，那里仿佛被火烫出一道灼热的伤痕。

    千葵很心烦，她无法装作不知道，同时还很心凄，真的有人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好看而喜欢上他吗？

    前面是那张清隽的面庞，眼尾一抽一抽的，满眼透出疑问。

    这种不安心，在范导告诉她，她的杀青戏是和谈霍隅的重头时到达顶峰。

    千葵卯着固执的气，抽出一根烟，咔嚓一声，火苗蹿出来，点燃细长的尾巴。

    “那天晚上呢？”

    谈霍隅对她一如从前，一如从前的和其他人不同。每每想起，她便是不愿安心接受，浑身怪异。

    瓶口朝杯里倾斜，酒水顺入杯内。

    “不能信，喝酒的人说的话不能信。”

    “从小我就不喜欢酒味。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没有那段记忆，但是能明确感知到自己是讨厌的。很奇怪，和失忆的人一样，缺失那一段关于酒的记忆。”

    “妈妈想要以家暴为由，诉讼离婚，结果这个理由不成立，很可笑是不是？诉讼离婚竟然只能是夫妻感情破裂。他总是喝醉，有一次醉酒后，他推了我一把，脑袋撞墙角上，还是这个位置。”千葵指着自己才受伤的右额。

    他在凶她。

    千葵见此，换一种问法：“你平常喝酒？”

    陷入回忆，谈霍隅喝酒越发快，倒酒次数开始增加。金色的液体一次次由瓶口流出，转入他的体内，因吞咽，喉结上下滚动，下颌经

    谈霍隅抢过她手上的烟缸，一言不发离去。

    “我醒来，再没有看见他。”

    “别剥。”

    “喝醉？”他不解发问。

    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她不会。

    似乎大部分人都会在小伤口结痂之后，快要自动脱落之时，忍不住手动撕掉，留下一块刚长出的粉嫩新肉。

    “会打人吗？”

    千葵咬住唇瓣，默默收回手，没再去碰结痂的地方。

    她和之前那样，守着小马扎坐在一旁。视线始终跟随正在拍摄的人，好几个机位对着他。

    “我酒品很好。”

    没一会，谈霍隅端着透明的烟缸重新出现，烟缸里盛着一些清水。

    谈霍隅猛地睁开眼睑，在反应过来之前下意识挪开酒杯。唇上还残留香槟渍，明晃晃的灯一照，折射出刺人的亮茫。

    喝过酒的嗓子，变得愈加低沉、磁性：“我妈是医生，她喜欢抽烟。”

    “什么？”

    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千葵的手指伸向额头。

    室内开着空调，暖烘烘的，热气集中腾向脸颊，千葵精致白净的脸冒出粉色。

    一股强硬的力量捉住她罪恶的魔爪。

    “其实，我很讨厌烟味。”谈霍隅不去反驳她，给自己又添上一杯，说起自己。

    千葵这下不着急离开，听听故事也不错。

    “嗯。”他肯定道。

    因为伤口还未愈合，千葵重新回剧组后，没有第一时间投入拍摄工作，范导明言等她伤口好再拍，已经把她的戏份全往后挪。

    “喝酒的人最讨厌。”

    千葵走到他对面，沙发这块区域离他最远的地方。她腿盘坐在沙发上，隔着衣服摸索兜里烟盒的轮廓。

    她悄悄按了两下边，缓解勾人的痒意。

    她还在说话，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脸上没有一点反常，可惜她手上源源不断的小动作，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暴露透顶。

    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一切都似前一天的重复，千葵同样晚上九点按时到家门口。

    “直到，那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到异性的房间内，还是酒店房间。

    千葵把烟扔进烟缸，落日的橘色熄灭，变成一个黑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外人说这件事，听她讲这事的人也没多熟稔，偏偏她就这样讲出来，没有顾虑，只剩舒心。

    疤痕不好，不好看？

    “你上次说……买酒是为了体验轻度醉酒的状态？”千葵轻蹙眉间，长翘的眼睫微微颤动。

    千葵手指还在挠上衣口袋，感受火机和烟盒的棱角。

    千葵吸了口烟，烟圈从嘴里吐出，无所谓道：“你不是拿过来了？”紧接开口：“看到那个男人的相貌，我缺失的那块关于酒的记忆忽然全部回来，很奇怪是不是？”

    “她喜欢，但没瘾，无聊的时候抽上一根。”

    “葵老师，想说什么？”谈霍隅连着问，“喝吗？”

    谈霍隅一手拿冰镇好的香槟，一手握两只高脚杯。

    是的，他在害怕。

    男人呵呵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最后只说:“等两天就掉了，留疤不好。”

    “不喝。”

    “你平常抽烟？”他不答且问，仰起头，冰凉的香槟顺势而下，进入他的口，滑过咽喉，一路往下。www.xinxu.me

    “会留疤。”谈霍隅说完后，放开纤细的手腕，在她身边站立。

    “烟，就像你讨厌喝酒的人。”

    “怎么不好？”千葵即刻反问。

    “你平常喝酒喝醉吗？”她哑着嗓子，脑袋没抬，眼球略微向上，聚焦在前方。

    直觉告诉谈霍隅，这不是一个好话题。

    “他喜欢喝酒，酒量一般，每次喝到醉醺醺回家，一回家就是发疯，疯狂地吼，暴躁地打人。”

    人一旦有心事，总会不爽利。www.qingye.me

    千葵嘴里叼着烟头，没吸，等烧得差不多，又是朝烟缸抖上一抖。

    落日余晖的色彩总是多样，从黄色到橙色，从蓝色到粉色，中间夹着迷人的紫，宛如每个人的生活，总会有痛苦和快乐，沉稳和疯狂。

    演戏这块，谈霍隅的业务能力依旧低迷，好在他的态度一直端正，拍出来的片子剪剪凑凑也能勉强用用。

    “没醉。”

    与其说是抽烟，不如说是陪伴。点一根烟，陪着她，她情绪散了，烟烧完了。

    “互相讨厌？”她在想，是不是该离开这个房间。对她、对他，都好。

    破皮的地方前两天开始结痂，和四周柔软的皮肤不同，它没有舒展性，硬邦邦的，似不明物体扒在上面，连接的边缘钻心痒，和小虫子在上面蠕动。

    “你是演员。”

    她又想了。

    不对。刚才是新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