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vs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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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远在天外的海上相逢，却注定在暗无天日的小巷离别。
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夜，也许是你，也许又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了对不对？”
叶孤城道：“世道本是如此。”
这一切只能用剑来斩断。
站在这种“卑贱”的面前，“高贵”忽然变成了虚伪，“神圣”也都变成了“低顺”。
林仙儿道：“那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一首水边的粤曲，叫做水仙花？”
他以前是个喜欢速度的人，正如他创造的那一道惊芒掣电般的“天外飞仙”，他也特别喜欢用轻功在大风中，在大海上飞驰而过。
老实和尚口中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
木道人道：“和尚是帮哪一边的？”
他觉得林仙儿很可怜，很可敬，又很可爱。
林仙儿低垂着头。
她也久久没说话，摇了摇头道：“或许越命苦的人，越是这样。”
叶孤城眼底的笑意久久没有消失，他似乎不该笑的，他的笑也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甚至他握剑的手臂还紧张着。
叶孤城道：“为了得到皇位，我用过很多手段，杀过很多人，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曾后悔，一切的手段和牺牲都是必要的代价……”
林仙儿想了想，便唱给他听。
林仙儿仿佛在眺望远方，道：“原因有很多。”
雨夜中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像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雾色中竟还有一个人。
林仙儿道：“这也是你的选择。”
一个老道人从丁香树下走出来。
死一般寂静中，林仙儿忽道：“几个人？”
叶孤城道：“是。”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场绵绵的夜雨。雨雾中的丁香花，那么忧郁，那么朦胧。
但他的确不是拉粪的老头，他就是叶孤城今夜要约的人，自称是“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武当名宿长老，木道人。
木道人皱眉道：“老实和尚也在这里？”
……
叶孤城道：“一个人。”
叶孤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木道人道：“看来你今晚约我，倒正是时候。”
因为他们是人间的人，不是天外的仙。
剑却拥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停下了脚步。
叶孤城忽然在看着林仙儿，林仙儿仿佛也在“看”他。
当林仙儿不再轻贱自我，也不再轻贱他人，当她握剑站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是那个真正在反抗的人。
后面一句话叶孤城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盯着她。
雨夜中似传来更鼓的声音，但那不是更鼓，而是和尚的木鱼。
林仙儿道：“所以我马上就要从你手上抢了。”
他只和林仙儿见过两次面，他与她这一生也就只能见两次面。但他对林仙儿的感情，也许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复杂的。
他的内心有过恐惧，有过怅然，甚至有过悲哀……
因为他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反抗”，因为他也曾认为自己是皇帝的“奴仆”，于是他去做了那个“反贼”。只是那时的感受并没有如今深切，因为叶孤城虽不在紫禁城中，却在白云城内。
但他能理解她。
……
“你是我最尊重的对手。”
但叶孤城听得入神，听得很清楚。
林仙儿开口道：“你是岭南人？”
老实和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缓慢道：“和尚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的。”
林仙儿静静地垂眸，指腹压在鞘上。今夜她的剑握在手中，不是背在身上。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以她敏锐的感知自然有所察觉。
叶孤城看向身旁的林仙儿，朦胧的细雨中，她的身姿似也如雨雾般忧郁迷离。
这棵丁香花树是不是他们约会的终点？
叶孤城并不说话。
叶孤城道：“是。”
他还感受不到人间的至轻至贱。
她与他的剑下，必然有一个人要盛开这朵血花。
她的眼睛纯净如夜，却是湿润的，被春雨的水珠打湿了。
人总有无法回头的事情，也总有无法割舍的执念。
木道人道：“包括妓院？”
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歌唱的正是一个因为苦命卖身去当了女妓的姑娘。歌谣与诗赋不同，尤其是这种歌谣大多来自民间，多是穷苦伶人多年的自哀自唱，这首民谣似也是很出名的。
木道人惊异地看着他，连林仙儿都感到有几分惊讶，只有老实和尚低头不语。
叶孤城凝望着她的脸庞，忽然微笑道：“但我明白你在紫禁城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连他自己都吃惊自己还记得，因为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起这首歌谣，也从来没有想起过那位老婢女。
叶孤城眼眸深黑，他话语一顿，忽然自腰畔取剑。
但是一个人的生命若短暂幽深如小巷中的花朵那般，只有乍然一现的美丽，是不是走得慢一些，感受得也会更深切一些？
小巷弥漫着雾气淡淡的花香。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叶孤城突然道：“林小姐，今夜你我一战，决的是天下的命运。”
小巷，雨还在下。
林仙儿道：“或许如此。”
木道人道：“那到底是和尚厉害，还是道士厉害？”
这是一朵血花。
林仙儿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
林仙儿忽然抬起头，道：“你觉得我带你来这，是很想看到你的同情和怜悯？”
叶孤城有些惊讶：“我没有注意听。”
木道人看了林仙儿和叶孤城一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到了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面对任何人都已经宠辱不惊了。
他的动作在雨雾中还是很优美，很迅速，像是一位高贵的仙人取下了他的宝剑。
叶孤城突然笑了：“所以，你故意选在这地方？”
他并不希望自己这样想，因为林仙儿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
林仙儿道：“但我却感觉得到，这里还有人……”
甚至是他今生遇到的最为可怕的敌人。
他道：“但若是人生最后一次出手，我希望是堂堂正正，无怨无悔。”
他隐隐有种感觉，感觉一切终将改变。
木道人瞥了老实和尚一眼，又看着叶孤城，迟疑道：“事关重大，你想好了？”
人类真正的自由，也正是从这种尘土雨露般的卑贱中，由反抗而开花的。
因为总有人会反抗，正如叶孤城对皇帝的取而代之一样，那么林仙儿的“反抗”是什么？
他忽然道：“这里也有丁香花。”
言语和剑不一样，言语是一种朦胧的情感，在殊死的争斗中，情感仿佛向来是软弱的，可憎的。
这个人从雾中慢慢地走来，他正像是一团迷雾。
就像林仙儿所说的，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变？
叶孤城不知为何想要走得更慢些，再慢些。
林仙儿抿唇道：“在这种人间，尊严并不能依靠任何人的怜悯施舍得来，尤其是男人的施舍，而是要靠自己去争抢。”
叶孤城看到、听过这种地方，因为他当过天子，但他今夜才终于真正“看到了”“听到了。”
叶孤城一路走来，终于叹息一声，道：“活在这里的人，确实是可怜的。”叶孤城虽自认是淡薄无情之人，但也并非全然没有人性，他能明白这一点。
但他又忍不住不笑。
林仙儿乌黑的长发沾满了
她说这话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她今夜仿佛有了一种十分令人吃惊的信心，或许说一种近乎可怕的信念。
叶孤城沉吟道：“我当时还问过她，为什么水仙花姑娘这样命苦，心里还只是一直记挂着她的情郎？她很久没有说话，也一直没有告诉我。”
她的声音一顿。
他不会选择林仙儿，他也早已没有别的选择。
他穿着身灰布长袍，头戴竹笠，站在树下好像和巷口拉粪的老头没有区别。
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答案。
叶孤城道：“我没有。”
他今夜与叶孤城有约，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皇帝能给予任何人的东西都太多了。
他是不是真的从来不曾后悔？
在最卑贱中，本就存在一种最强烈也最隐晦的反抗。
林仙儿道：“对。”
是不是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卑贱如尘土的地方，除了要从尘土中榨取最后一丝血汗的时候？
因为恐惧也是一种抗拒，是人类深幽的内心中存在的，生而具有的反抗。
叶孤城叹气道：“似乎未必。”
叶孤城道：“我听过，在小的时候。我母亲在生我时就去世了，一个老婢女照顾我，她就会唱这首曲子。”
从前半折“卖落江河人做贱”“多少红颜怨薄命”到后半折“天使寒冷要加衣，水路情长难顾你，莫语听人唆摆把妹丢离。”她唱得并不哀伤，只是平静婉转，而且她的粤语并不地道。
叶孤城看着她。
一种像是朋友的，又像是敌人的理解，这种理解超越了身份，甚至超越了一切。
老实和尚道：“和尚谁也不帮，因为和尚就是和尚，如果道士要出手，和尚也不得不出手。”
] 两人在远在天外的海上相逢，却注定在暗无天日的小巷离别。
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夜，也许是你，也许又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了对不对？”
叶孤城道：“世道本是如此。”
这一切只能用剑来斩断。
站在这种“卑贱”的面前，“高贵”忽然变成了虚伪，“神圣”也都变成了“低顺”。
林仙儿道：“那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一首水边的粤曲，叫做水仙花？”
他以前是个喜欢速度的人，正如他创造的那一道惊芒掣电般的“天外飞仙”，他也特别喜欢用轻功在大风中，在大海上飞驰而过。
老实和尚口中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
木道人道：“和尚是帮哪一边的？”
他觉得林仙儿很可怜，很可敬，又很可爱。
林仙儿低垂着头。
她也久久没说话，摇了摇头道：“或许越命苦的人，越是这样。”
叶孤城眼底的笑意久久没有消失，他似乎不该笑的，他的笑也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甚至他握剑的手臂还紧张着。
叶孤城道：“为了得到皇位，我用过很多手段，杀过很多人，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曾后悔，一切的手段和牺牲都是必要的代价……”
林仙儿想了想，便唱给他听。
林仙儿仿佛在眺望远方，道：“原因有很多。”
雨夜中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像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雾色中竟还有一个人。
林仙儿道：“这也是你的选择。”
一个老道人从丁香树下走出来。
死一般寂静中，林仙儿忽道：“几个人？”
叶孤城道：“是。”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场绵绵的夜雨。雨雾中的丁香花，那么忧郁，那么朦胧。
但他的确不是拉粪的老头，他就是叶孤城今夜要约的人，自称是“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武当名宿长老，木道人。
木道人皱眉道：“老实和尚也在这里？”
……
叶孤城道：“一个人。”
叶孤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木道人道：“看来你今晚约我，倒正是时候。”
因为他们是人间的人，不是天外的仙。
剑却拥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停下了脚步。
叶孤城忽然在看着林仙儿，林仙儿仿佛也在“看”他。
当林仙儿不再轻贱自我，也不再轻贱他人，当她握剑站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是那个真正在反抗的人。
后面一句话叶孤城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盯着她。
雨夜中似传来更鼓的声音，但那不是更鼓，而是和尚的木鱼。
林仙儿道：“所以我马上就要从你手上抢了。”
他只和林仙儿见过两次面，他与她这一生也就只能见两次面。但他对林仙儿的感情，也许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复杂的。
他的内心有过恐惧，有过怅然，甚至有过悲哀……
因为他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反抗”，因为他也曾认为自己是皇帝的“奴仆”，于是他去做了那个“反贼”。只是那时的感受并没有如今深切，因为叶孤城虽不在紫禁城中，却在白云城内。
但他能理解她。
……
“你是我最尊重的对手。”
但叶孤城听得入神，听得很清楚。
林仙儿开口道：“你是岭南人？”
老实和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缓慢道：“和尚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的。”
林仙儿静静地垂眸，指腹压在鞘上。今夜她的剑握在手中，不是背在身上。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以她敏锐的感知自然有所察觉。
叶孤城看向身旁的林仙儿，朦胧的细雨中，她的身姿似也如雨雾般忧郁迷离。
这棵丁香花树是不是他们约会的终点？
叶孤城并不说话。
叶孤城道：“是。”
他还感受不到人间的至轻至贱。
她与他的剑下，必然有一个人要盛开这朵血花。
她的眼睛纯净如夜，却是湿润的，被春雨的水珠打湿了。
人总有无法回头的事情，也总有无法割舍的执念。
木道人道：“包括妓院？”
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歌唱的正是一个因为苦命卖身去当了女妓的姑娘。歌谣与诗赋不同，尤其是这种歌谣大多来自民间，多是穷苦伶人多年的自哀自唱，这首民谣似也是很出名的。
木道人惊异地看着他，连林仙儿都感到有几分惊讶，只有老实和尚低头不语。
叶孤城凝望着她的脸庞，忽然微笑道：“但我明白你在紫禁城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连他自己都吃惊自己还记得，因为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起这首歌谣，也从来没有想起过那位老婢女。
叶孤城眼眸深黑，他话语一顿，忽然自腰畔取剑。
但是一个人的生命若短暂幽深如小巷中的花朵那般，只有乍然一现的美丽，是不是走得慢一些，感受得也会更深切一些？
小巷弥漫着雾气淡淡的花香。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叶孤城突然道：“林小姐，今夜你我一战，决的是天下的命运。”
小巷，雨还在下。
林仙儿道：“或许如此。”
木道人道：“那到底是和尚厉害，还是道士厉害？”
这是一朵血花。
林仙儿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
林仙儿忽然抬起头，道：“你觉得我带你来这，是很想看到你的同情和怜悯？”
叶孤城有些惊讶：“我没有注意听。”
木道人看了林仙儿和叶孤城一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到了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面对任何人都已经宠辱不惊了。
他的动作在雨雾中还是很优美，很迅速，像是一位高贵的仙人取下了他的宝剑。
叶孤城突然笑了：“所以，你故意选在这地方？”
他并不希望自己这样想，因为林仙儿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
林仙儿道：“但我却感觉得到，这里还有人……”
甚至是他今生遇到的最为可怕的敌人。
他道：“但若是人生最后一次出手，我希望是堂堂正正，无怨无悔。”
他隐隐有种感觉，感觉一切终将改变。
木道人瞥了老实和尚一眼，又看着叶孤城，迟疑道：“事关重大，你想好了？”
人类真正的自由，也正是从这种尘土雨露般的卑贱中，由反抗而开花的。
因为总有人会反抗，正如叶孤城对皇帝的取而代之一样，那么林仙儿的“反抗”是什么？
他忽然道：“这里也有丁香花。”
言语和剑不一样，言语是一种朦胧的情感，在殊死的争斗中，情感仿佛向来是软弱的，可憎的。
这个人从雾中慢慢地走来，他正像是一团迷雾。
就像林仙儿所说的，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变？
叶孤城不知为何想要走得更慢些，再慢些。
林仙儿抿唇道：“在这种人间，尊严并不能依靠任何人的怜悯施舍得来，尤其是男人的施舍，而是要靠自己去争抢。”
叶孤城看到、听过这种地方，因为他当过天子，但他今夜才终于真正“看到了”“听到了。”
叶孤城一路走来，终于叹息一声，道：“活在这里的人，确实是可怜的。”叶孤城虽自认是淡薄无情之人，但也并非全然没有人性，他能明白这一点。
但他又忍不住不笑。
林仙儿乌黑的长发沾满了
她说这话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她今夜仿佛有了一种十分令人吃惊的信心，或许说一种近乎可怕的信念。
叶孤城沉吟道：“我当时还问过她，为什么水仙花姑娘这样命苦，心里还只是一直记挂着她的情郎？她很久没有说话，也一直没有告诉我。”
她的声音一顿。
他不会选择林仙儿，他也早已没有别的选择。
他穿着身灰布长袍，头戴竹笠，站在树下好像和巷口拉粪的老头没有区别。
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答案。
叶孤城道：“我没有。”
他今夜与叶孤城有约，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皇帝能给予任何人的东西都太多了。
他是不是真的从来不曾后悔？
在最卑贱中，本就存在一种最强烈也最隐晦的反抗。
林仙儿道：“对。”
是不是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卑贱如尘土的地方，除了要从尘土中榨取最后一丝血汗的时候？
因为恐惧也是一种抗拒，是人类深幽的内心中存在的，生而具有的反抗。
叶孤城叹气道：“似乎未必。”
叶孤城道：“我听过，在小的时候。我母亲在生我时就去世了，一个老婢女照顾我，她就会唱这首曲子。”
从前半折“卖落江河人做贱”“多少红颜怨薄命”到后半折“天使寒冷要加衣，水路情长难顾你，莫语听人唆摆把妹丢离。”她唱得并不哀伤，只是平静婉转，而且她的粤语并不地道。
叶孤城看着她。
一种像是朋友的，又像是敌人的理解，这种理解超越了身份，甚至超越了一切。
老实和尚道：“和尚谁也不帮，因为和尚就是和尚，如果道士要出手，和尚也不得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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