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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一个高大的青衣男人提着酒坛醉意朦胧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沈兰一眼认出了他。

    “我和怜儿作画是不行的,贞姐姐倒还好些,可当着上京那么多世家贵女的面,好像也……”不太能上得台面。

    提及许漟,梅绫不由伤神,“我已是残花败柳,哪里能配得上他?他想要娶我为妻,可我不能连累他,他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若是让人知道他娶了我这样的女子,以后在外面如何抬得起头?”

    在侯府呆的久了,锦书听得见得多了,如今也越发谨慎了。

    “不如三位姑娘作一幅《麻姑献寿图》?你们各自题字,也可让老太太看到你们这些时日的进展。”

    是大公子萧瑞。

    “不不,我怎能要你的东西?”

    “好,这件事我一定帮你。”

    “那我是不是要有二嫂嫂了,我希望二嫂嫂能找个像沈先生这样的,能陪我们一起玩儿,可不要像大嫂嫂那样。”萧怜却十分期待家里再添新人,她就是喜欢热闹。

    三位姑娘听到沈兰愿意帮她们,立刻便决定了一起作《麻姑献寿图》这一份寿礼。

    可此刻醉酒,他那灼冷的目光向沈兰看过来,像是一头盯上了猎物的狼。

    当初大奶奶楚惠来的时候,萧怜也想与她一起玩儿,可楚惠言语刻薄,与她们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久而久之,萧怜也不愿意去找她了。

    后院里虽大都是女眷,但定远侯、萧瑞萧珏、以及前院的小厮偶尔也是会过来的,若是沈兰的帕子被男人捡去,说不定便会闹出什么事来。

    沈兰见梅绫如此,心中也为她开心,“你看起来过的不错。www.youzhi.me”

    锦书怔了一下,但也未多言,应了声是。

    萧莺洗漱过,又开口道:“先生,我们还在想给祖母送什么寿礼呢,贵重的东西我们拿不出来,做些寿糕又总觉得礼轻了,拿不出手来,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自吉祥寺一见后,我已将姑娘所托托付于许公子,许公子入太学两日,与往日同窗旧友暗访姑娘所寻之人,但太学诸生皆作不知,许公子见他们面有难色,恐怕其中另有蹊跷……”

    “锦书,以后不可再提起兄长与陆公子之事。”沈兰道。

    “姑娘,我把您的帕子落在醉花厅里了。”锦书将提灯交给沈兰,“若是被别人捡去了可不好,您在这里等着,奴婢这就回去找。”

    沈兰不再想他的事,起身道:“梅姐姐,其实我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忽然,前面的青石小道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脚步不稳却很沉重,沈兰顿觉这绝不是女子的脚步声,她连忙警觉地站起了身子。

    “这是给许公子的,你一定要帮我转交给他,否则我不能放心。梅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请你一定要帮我。”沈兰如今已对萧珏不抱希望,方才听到梅绫来找她时,她便想到了许漟。

    沈兰的思绪抽回,将梅绫送来的这封信点着了,扔到了盂盆里。

    沈兰小声地道:“我想托梅姐姐请许公子到太学里帮我打听一个人,许公子虽非举子,但亦有功名在身,要进太学并不是什么难事,此事若能办成,我必当重谢。”

    想来唐姑娘的信又是来劝说自家姑娘的,之前唐姑娘当面劝了多次都没有什么用,如今一封信竟让自家姑娘改变了主意。

    她们一起商量着如何作画,直到天色晚了才各自散了。

    刚到醉花厅,便听得三位姑娘的戏笑之声。

    沈兰忽的想起那日与萧珏的对话来,萧珏听到“陆言”的名字时,似乎也面有异色,所以才警告她不要到外面再去打听。

    沈兰带着锦书往落雪斋走,刚走过一个廊子锦书突然“哎呀”了一下。

    沈兰改了口,并未再叫她梅姨娘。

    “沈姑娘想要打听谁?”

    那一刻沈兰忽然很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的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那夜他折磨梅绫时的情景,看着眼前这个向她走过来的因醉酒神志不清的男人,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姑娘,三位姑娘请您去醉花厅。”锦书进了屋里来。

    见梅绫这般说,沈兰收下了她的锦囊,又仿佛不经意地道:“梅姐姐与许公子如何了?”

    “听说安国公府的大奶奶给先生来了信?她倒是个急性子,这个月下旬便是祖母六十岁寿辰,届时要请上京城各府夫人和姑娘们,你们岂不是就能见面了?怎的还在这时候写什么信来?”萧贞拿了把精致的银柄小刀将那贡橙切开,随口言语道。

    “衡州府陆言陆公子。www.mingyan.me”沈兰忽然又想起那日萧珏的话,“千万不要大张旗鼓的去找,要悄悄的打听。若是有了消息,你就以国公府大奶奶唐婉的名义给我写一封信,侯府的人必不会怀疑。”

    说着,她将手上带的青绿穿金玛瑙手串取下,塞到梅绫手中,“这条手串是当初我兄长在衡州府琉璃阁重金买下送与我的,至少也价值一二百两银子,梅姐姐,这算是我给许公子的定金,若是真的打听到陆公子近来的具体情况,我另有重谢。”

    但世人皆为财禄奔忙,许漟如此,也并无可谴责之处。

    “这无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来教你们。”

    不得不说,萧瑞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举手投足间带有一种极其侵略性的野性,要是不知他的本性,沈兰也许会觉得他是一个有着独特魅力的男子。

    三日后,沈兰等来了梅绫的信,她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

    果然,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不只兄长死了,就连杜公子都杳无音讯,而那些太学生却闭口不言。

    她让锦书再不提及此事,当然不是放弃查清真相,而是此事牵涉如此之大,太学诸生与侯府公子竟都不敢言语,她若是再轻率妄为,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萧莺嬉笑道:“听说母亲打算在这些贵女中为二哥择一个良配呢,你们看二哥哪有一个为人夫君的样子,也不知哪位贵女会这么倒霉。”

    萧珏一定知道什么,那些闭口不言的太学生也都知道,但是有什么人压制着他们不敢说出真相。

    沈兰等那封信燃尽了,才带着锦书前往醉花厅。

    这一细微的差别让梅绫眼眶一酸,感动地道:“沈姑娘的一片真心,已是我最大的救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的这一份恩情。”

    “他现在已离开了?”

    此事,她要愈发小心调查,不能再随意惊动别人。

    托兄长那一次阴差阳错拿了她的画去画坊,沈兰的画在整个衡州府都颇有名气,她虽比不得传世大家,但作一幅上得了台面的献寿图也并非难事。

    她不相信她走的每一条路都处处碰壁,偌大的上京,总有人能够打听到陆言与兄长之事。

    看到沈兰,萧莺忙迎上来,拉着她到厅里坐下,“宫里赏了贡橙,母亲差桂妈妈送了四个来,我们都馋死了,先生倒是来得不紧不慢。”

    萧莺的后半句未说出来,但意思也很明显了。

    锦书奇怪地道:“姑娘怎把唐姑娘的信给烧了?”

    “梅姐姐客气了,我也未帮你什么,你能离开侯府,是因为你娘与许公子。”

    信的下面更为详细得写了些许漟与那些太学生对话的细节,看完之后,沈兰已是愁眉凝锁。

    不过如此也好,她们毕竟是女儿家,便是查出了什么,又能怎么办呢?不如就像唐姑娘所说,糊里糊涂的好。

    沈兰听到梅绫的话也觉得诧异,她本以为许漟千里迢迢来救梅绫于水火,必定是个爱恨分明义薄云天的君子,如此听来,不禁觉得他少了几分风骨。

    “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好,但我已经知足了。离开侯府时我没来及向你道谢,所以特意来这里等你。”梅绫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沈兰,“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便是有恐怕你也看不上眼,这是我诚心诚意为你求的平安符,锦囊亦是我亲手所绣,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他如今……住在我家中。”梅绫有些羞于提起,却还是无奈地道:“宅子是侯府赔偿给我们家的,我本不想要,可许漟说我们在京城没有落脚之地,那宅子本就是赔偿,犯不着不要,我爹娘被他劝说着收了下来。”

    她如今虽摆脱了侯府,可却住在侯府赔偿来的宅子里,每想到这宅子是因萧瑞折磨她而得来的,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萧瑞看到桥上有人,他在桥下停住了,抬头往沈兰这里看过来。

    沈兰只想转身逃走。

    “知道了,我这就来。”

    四人一起说笑着吃过贡橙,丫鬟们又送了茶水来漱口净手。

    沈兰见她急匆匆地跑回去,便提着灯在一旁的小石桥的桥沿上坐下等她,这里偏僻许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如今天也冷了,竟连蝉鸣蟋叫都听不见,耳边只有潺潺的溪流声,沈兰一时感觉到一种诡异的静谧。

    梅绫收下了沈兰的手串。

    “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到沈姑娘你?”梅绫之前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能为沈兰做些什么,所以才熬了一夜绣好锦囊,又早早来了这吉祥寺祈求平安符。

    沈兰忽然感觉这碧瓦朱甍繁华似锦的上京城格外的压抑,恍如黑暗中有一只巨大的手操控着人们的思想与命运,紧紧地勒着每个人的脖子,让人难以喘息。

    “她是新妇,又不是当家主母,想来并不知晓。”沈兰也并不知晓,想到过些时日能与唐婉见面,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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