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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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是黄金时段，直播并未关停，不过分成了四个子直播间，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观看。

    “恶毒后爸”酝酿片刻，开声了：“为什么……推颂颂？”

    他是忘了他有手吗？好笨……好可爱。

    *

    他才不打架！盛时安小脸黑了黑，闷不吭声。

    期间手机开了静音，会议结束，他才看到几个未接电话。

    “爸爸。”盛时安扭头看了眼室内，裴昱还在睡。“爸爸发烧了，38度8。”

    正走神，眼前伸过一只大手，手上，托着一盒牛奶——

    但裴昱语速难得的快，不给他时间思考：

    “我自己选。”盛时安忽然出声。

    裴昱手指紧了紧，几乎想立刻掏出小本本，把笨笨的幼崽画下来，但是不行——崽还在喝奶呢，他可得端稳了，别呛到他……

    “裴昱？”

    盛淮下飞机后先去了趟海外分公司开会。

    “什么奖励？”他抹了下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裴昱，开口时带了点鼻音，瓮声瓮气的。

    越来越热。

    “谁？”

    “十颗——五，五颗星星，可以换一个奖励。”他笨拙说着，捏紧笔，有些紧张地看着幼崽，不知道这方法对他奏不奏效。

    骂吧，随便骂，反正他也不会改……

    “48度8你再担心这个问题不迟。”

    盛时安怔了怔，小脸拉下来：“舅舅！”

    他可以忍。管他小的，大的，他什么都能忍。程颂颂他们和爸爸贴贴他都能忍。

    这时，盛时安咕嘟咕嘟喝完一阵奶，小脸红扑扑的，停下来歇气。

    “睡了。”盛时安声音低得像做贼。

    “什么？”

    “没什么……”盛时安蹲在小木楼门口，就着月色拢紧身上的条纹小睡衣。

    “舅舅。”

    裴昱伸出手，他还把奶往后藏了藏——都给他了，怎么还能要回去？

    “舅舅——”盛时安张了张口，又紧紧闭上。

    “38度8——”

    体温是傍晚医生给量的。

    盛时安看着本子上他随手勾勒、却十分可爱的小星星，攥紧手指，喉咙发堵。

    冷静，这没什么难的。裴昱深吸口气。他可是通读过《儿童心理学》畅销套装6册的人。

    “舅舅，他生病了。”

    他老老实实把奶交出来，看着裴昱把吸管插好，再次递给他。

    裴昱手指在牛奶盒上敲敲，人有些茫然：他这样不配合，他该怎么继续……管教？

    裴昱端着奶，诧异地看着幼崽把双手背在背后，一颗小脑袋凑过来，“咕噜”吸了一口，小腮帮子微微鼓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吭声，盛淮蹙了蹙眉：“我很忙，你——”

    他不能告诉舅舅……老爷爷说泄露“天机”，会发生可怕的“反噬”，老爷爷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把手机改成免提放在一边，盛淮敲打键盘回复着邮件，

    4月13号，爸爸……离开他们的日子。舅舅不明白。

    裴昱愣了下，糊里糊涂，果然坐下来——他烧得发飘，脑子没什么余力思考。www.rumowenxue.com

    他不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只记得自己心里总是有很多很多不安，很多很多怀疑，总是觉得没有人爱自己，所以不停地想发脾气。

    “我不要爸爸死。”盛时安攥紧手机，声音短促，微微颤抖，“你来接我们回家，不，去医院，舅舅——”

    “舅舅——”盛时安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声音也抖了抖，“爸爸他会不会……死？”

    裴昱意识到他大概是真不喜欢，就犹豫着要把手收回来，盛时安偏偏在这时飞快伸手，把牛奶抓在手里，闷不吭声抱住。

    盛时安久久没有吭声。

    但是……他瞄了眼桌上的保温杯：他还在发烧，医生说让他多喝水，可不可以先喝点水再开始……

    他又不属狗！！盛时安脸更黑了。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他坏，他不想要别的小孩接近他。

    别以为他听不懂，人是不可能烧到48度的，除非，除非——盛时安脸色陡然发白，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了，他把头埋在手臂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爸爸睡了。”盛时安声音越发低。接着，盛淮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盛时安的声音大了些，“舅舅，我想回家。”

    他熟悉这种感觉。

    他有注意的，爸爸晚饭都没怎么动筷子，只干巴巴吃了一碗米饭，喝了半碗汤。

    盛时安眨眨眼：这话听起来不太对……

    【没下线，就在你面前……】

    见盛时安没反应，裴昱想了想，又在旁边加了一颗：“一天不咬人，可以得到两颗星。你……今天没咬人，可以有两颗。”

    不过，巧克力恐怕太简单了，做“奖励”还不够格。

    裴昱理不直但气壮：“我是大人。”

    一来发烧没胃口，二来，今晚都是些当地特色菜，没有他平常吃的。

    “挑，挑食是不对的。”裴昱开口。

    身上所有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绷紧，睡衣袖子被眼泪洇湿，冷冷贴在他身上，他却摆脱不了那种……被火舌舔过的灼烫感——他需要药……

    裴昱一阵语塞：他是没怎么吃。

    盛时安还是没接。

    “给你……插吸管。”裴昱隐约看出他的迷惑，试探着解释。

    他复盘了刚才的情景，模模糊糊有个想法，但不能确定：崽或许，是在帮他？

    “你在说什么？”听他声音越来越激动，盛淮不得不打断他，“发个烧不会死的。”

    【莫名有种训小狗狗的感觉……】

    老爷爷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他本来不懂，“回来”后，却忽然懂了，就像，冥冥之中有人把它的意思刻在他脑子里。

    崽崽晚饭没吃多少，刚才离开临时餐厅前，他看到有赞助商摆放的牛奶，就跟工作人员要了一瓶。

    什么奖励……裴昱摸了下自己裤子口袋——他口袋里倒是还有两块巧克力——节目组让崽崽们上交零食，但没让爸爸交。

    话毕，他皱了下眉，抬腕看了眼手表，语气不大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但，哥哥那辆事故车回收掉，很快有一笔钱可以到账，房子……也已经找中介挂出去了，所以，给崽买些小礼物，应该没问题。

    在第一行格子里，他画下一个五角星，拿给盛时安看：“一天不打架，可以得到一颗星星。”

    死？盛淮愣了下。

    盛时安愣了愣，呆呆看他一眼，心里明明烫呼呼的，一张嘴却不是那么回事：“你挑得更厉害……”

    “不为什么。”盛时安面色严肃答了句，语气像冰棱子一样硬。

    盛时安耷拉着脑袋，准备好了听他训斥。

    爸爸昏睡不醒，舅舅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盛时安脸红了红：“我自己会——”

    他觉得冷。

    但是，就算爸爸对他的印象还很不好，他是爱他的，他会爱他的，就像……世上所有的爸爸一样，对吗？

    “盛时安？”

    “怎么了？”盛淮按住鼠标的手一顿。

    【救命，这是哪组嘉宾，好有爱！恶毒后爸呢？下线了吗？】

    “什么？”

    说到一半，他又顿住——早上，杨一帆就是让爸爸给插吸管的。

    “奖励——”盛时安低头看着地板上他的大影子和他的小影子叠在一处，红着脸，别别扭扭开口，“我自己选……”

    “找我什么事？”

    昨天默契度游戏，崽说了最喜欢的动画人物是奥特曼，那就这个吧：“奥——”

    他准备伸手接，却再次顿住了——早上，杨一帆就……让他捧着给喝的奶……

    【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吃过药应该是降了一些，可裴昱睡着后，体温又升了起来——盛时安没有体温计，但他一直悄悄挨着他，能察觉他像火炉一样热。

    杨一帆行，他为什么不行？

    前世，他也这么画过，而他……打翻了他的本子。

    【哈哈哈，崽的表情……】

    盛淮怔了下，肩背微微放松，声音也松弛些许：“怎么是你接，裴——爸爸呢？”

    他垂下头，眼圈红了红。他只是，有些害怕。

    “奶，不喝吗？”他再次把奶往他面前递了递。

    呵。睡了还吱声？盛淮打开电脑，边查看邮件边开口：“叫爸爸接电话，你去睡觉。”

    4号直播间流量不算大，还有一大半观众是被某些恶意剪辑吸引过来的，此刻，这些观众却像发现了宝藏。

    盛淮眉心微蹙，正要开口，听他低声说出一串数字：“0413。”

    拨回电话，他叫出这个对他仍有些陌生的名字，声音淡漠而疏离。

    “安安？”

    “你……有权力生气。”尊重、接纳——裴昱想着书里大写加粗的字体，继续开口，“但打架、咬人……是不对的，要，努力控制。”

    手指又敲了敲，烧到昏沉的大脑灵光一现，他忽然放下牛奶，起身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软皮线装小本本，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快速画下几道格子。

    但，但他不吃没事，崽崽要长身体，不吃可不行。

    裴昱蹙了下眉，头有些痛：交完哥哥上一笔手术费，他口袋已经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