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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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光岫内，参天巨木随处可见，秋芷妍在巨木顶端，以竹子搭了平台竹舍，檐下吊着风铃，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泊。素雅简朴，看来已住了许多年。

    犹豫再三，她终于开口，“若我有办法医你，只是法子不大好看，你可愿一试？”

    萧洵安当即起立，拱手作揖，“思源城瘟疫四起，请求仙君出山平疫。”

    他们在殿中站定，可牢笼依旧闪耀，女王抬了抬下巴，影墨一挥手，笼子里出现两把椅子。

    “紫蛛族如此重视王女，还因此与天界两立，我想不通为何他却没为这只小紫蛛换件衣裳。”黎川说着，顾思的样貌又现殿中。

    黎川很疑惑，她特地查过，秋芷妍只是革职，并未限制自由。

    光明猛然从头顶显现，他们在上升，上升到一个地面上，上面灯火辉煌。

    不等萧洵安开口，黎川拱手，“晚辈黎川，请求前辈平定瘟疫。”

    黎川拜谢，将那颗头颅交给秋芷妍。

    黎川其实有办法能让他的伤痕快速愈合，但她一直在犹豫。可萧洵安这一处伤口位置紧要，如若溃烂，极有可能影响他的呼吸，使他窒息而亡。

    秋芷妍说道，“疫患需得一个通风透气的居所，这地宫很不合适，你们且随我来吧！”

    女王笑道，“我族不过下界妖族，不足妄议仙族之事。”

    黎川扶萧洵安在竹床上坐下。

    秋芷妍看出她的猜想，而后道，“我为他定天下，他却诅咒我永不得自由。我从不痛心被天界革职，独恨我天真，这便是下场。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帮他？”

    他们没料到龙族会有焰术，大吃一惊。影墨立刻上前，作斗战之姿。女王却抬手示意他退后，缓缓道，“仙君若能言出关于王女的消息，仙君想知道的，孤也定不吝言。”

    霎时间，黎川

    闻此，女王大喜，认出了黎川的名字，开始毫无意义的客套，“原是东海的殿下！先前误会，多有怠慢，殿下厚德不与我们计较。殿下大恩，来日我族结草衔环以报！”

    那是一个大殿，影墨立在殿上，华美的座椅里是一位端庄的妇人，头戴高耸的银制百花头冠，雕刻繁复的银项圈一层一层压在她繁华锦做的衣袍上，一看便是族中王者。

    在那个当下，黎川下腹忽然隐隐痛起来。萧洵安见她犹豫，以为她要后悔，当即言道，“此事与黎川无关，我一人来求仙君出手襄助，无需仙君出走，我愿以身试药，但求一方。”

    影墨第一个坐不住了，“说了半天，没有一句与我族相关，我看还是将他们关起来……”

    黎川饮了口茶，继续讲道，“那位老树精本事不小，将西海的殿下伪装成巨蟒，朱雀扮作山雀收做徒弟，也不知是什么打算。”

    萧洵安正欲拔剑，黎川按住了他的手背，“没用的，暂且等等。m.liulanwu.com”

    萧洵安冷汗爬了满满一额头，黎川没空跟她客套，直接问，“如今可方便帮我们引荐了？”

    萧洵安打趣说，“好不容易才从殿下这里求得一命，这才几年又摊上这疫病。如今即使是要将我的脖子砍了，把头安在肩膀上，只要能活，我也愿一试。”

    “但那个女孩儿，长得很像我女儿，仙君可否告知我，她在何处？”

    女王的说辞说服了黎川，况且她也不一定要在此时追究那件事的原委，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秋芷妍。

    萧洵安自然看出她的意图，于是点点头，坐回椅子上。女帝打了个手势，侍者呈上茶点。

    黎川不急，但萧洵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觉得眼前事物开始模糊扭曲，愈发地恶心。黎川察觉了他的不适，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灵流缓缓的流淌过去，他的意识才逐渐恢复。

    女王不急，黎川也不急，这个时候谁急谁就更被动，“千年前，龙族丢了卵，全族轰动，四处寻找，才寻了回来，却千年未破壳，一直以为是颠沛之际有损，拿灵泉滋养着。小殿下回族时，才知寻回的是枚假的。”

    黎川还没开口，萧洵安一口黑血呕在殿中。黎川去扶，却发现萧洵安整个右手爬满了苔藓般的溃烂黑斑。

    秋芷妍看向黎川，“小殿下该知道后果，我便是前车之鉴。不知殿下如今在何处当差？”

    黎川被他逗笑，“那你可得替我修一间大一些的庙宇，多备一些瓜子。”说话时，她看见萧洵安脖颈的伤痕红肿起来，眼看又是要溃烂的征兆。

    黎川回答道，“我想前辈当年出手时，也定然没有将这虚职作为考量。前辈心怀苍生，兼济万民，出手乃为心中大义。”

    “仙君就当是在孤这里歇脚闲谈。”

    黎川皱眉给了萧洵安一个警示的眼色，示意他不要胡乱说话。试药，是会死人的。

    座上女王脸色霎时僵住了，眼眶微红，却强忍着，尽可能不动声色。

    秋芷妍仿佛看到曾经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她不是不愿出手，她就是想看看旁人是否能与她有同等选择，至少让她觉得这世间不独她一人痴傻。

    女王开口，“仙君请坐，听闻仙君识得我族王女？”

    女王笑而不语，但听他讲。

    秋芷妍一展羽翼飞身下来，抓住萧洵安的手腕，片刻，道，“疫病。”

    黎川本就是做戏给他们看，她看向萧洵安询问道，“那再留一会儿？”

    女王又一抬手，影墨自觉闭嘴，黎川开口道，“我也无奈，这案件信息不全，我其实在想为何他没有偷盗玄武族的婴儿。若陛下能指点一二，或许我能茅塞顿开，道出关键。”

    黎川又说，“后查得知朱雀族内也出了枚千年不破壳的卵。想来也是偷换。哦对！他门中还有一只白虎，没做过多伪饰，不过白虎族的修行之道本就是优胜劣汰之路，少个一只幼崽，倒是常事。听说现下那位已经回了白虎族。”

    “可惜，我飞不出这云桑大山了。”秋芷妍叹道。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结界之内的景色，结界之外，正是他们找不到方向的晦暗的茂林。

    这时，屏风后转出来一个女子，荆钗布裙，与这一殿辉煌格格不入，“不知黎川殿下寻小仙何为？”

    黎川却没直接回答，只说，“前几年，我碰巧寻回来西海的一位遗珠，牵扯出一件树精盗婴的旧案。”黎川一边说，一边观察女王的神色，可对方泰然若素，而影墨面上只有怒色。

    “那……”黎川说，“你……你闭上眼。”

    况且，黎川不知顶着多大的压力，违背了多少条规矩，才陪他走到此处。他说，“你若被革职，我还活着，我供奉你。”

    “敢问仙君名姓？”女王问时有些局促，黎川知道，闹得当下的局面，即使她低头，或许还需得一个名字，帮她敲门递帖。

    “西海殿下为她寻了一处仙岛住着。”黎川说，“若想见她，去西海找符桓殿下即可。”

    “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并非王女，你族也并不知道她的存在。”黎川说，“但她紫蛛王族的正统样貌又让你们不禁猜测她与王女的关系，故而将我们请来问个究竟。那么，王女究竟怎么了？”

    “我配药自有一套法则，无需你试药。但有一事你们得有预备……”说着她一抬下巴指了指萧洵安，“他或许活不到我配好药的时候。”

    萧洵安为了活命，自然是很听话，立刻阖眸。

    此时，他们才见到了西南的春，潋滟的春光，浓郁的春色。

    影墨忧心地看向她，她终于开了口，“我的女儿去世了。”

    他感觉到眼前渐暗，好像是黎川靠过来，忽然温热湿润的触感发生在他脖颈。他震惊地睁开眼，黎川埋在他脖颈间，湿润柔滑的舌头舔舐在他红肿的皮肤上，酥，麻，痛，痒。

    影墨是认定了黎川说谎且另有所图，于是黎川说道，“回想起来，此事复杂，况且监神司将此定为密案，我不确定真与王女相关，不宜透露过多。我原本也不是为此而来，寻个人罢了，既然不是诚心打听，我等不便久留，打扰了。”说着拉了萧洵安的手腕，抬手预备念诀离开。

    “多谢你，黎川。”萧洵安开口又道了一次谢，他终于想到黎川这些日子应该是查询了许多，才帮他找到了秋芷妍这条出路。

    “当年她在织造司当差，龙族丢卵之后没几年，她忽然没了音信，回来时奄奄一息，我问她是谁害她如此，她只说了四大仙族，话没说完便死了。”女王缓缓讲述，与其说是哀伤，那或许是一种再无希望的平静，“可我奔走多处，无一人告知我真相，我女儿就这样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仙君所求真相，也是我寻而不得的。”

    黎川将萧洵安扶着坐在椅子上，“我竟不知曾经能与四大仙族分庭抗礼的紫蛛一族，竟是如此待客之道。”说着二指一抬，火焰拔地而起，金色蛛网顷刻之间烧作灰烬。她确实是好脾气，但也万万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

    “在我配好药前，不要打扰我，要我尽快配药，他的死活我便管不了。”秋芷妍丢下这句话便将自己独自关了起来。

    “仙君留步，您要找的那位与孤交好，她如今隐居难寻，孤可为仙君引荐。”女王阻拦道。

    女王坐在高座上，没有动，但让人明显觉得，她好像忽然撑不住那一身厚重的钗环，黎川分明看见了她脸上的哀伤。

    秋芷妍却笑了，“我即使出手，也是为还黎川殿下为好友寻找族亲之恩，你求，我为何答应呢？”

    不肖片刻，四下忽然开始震颤，他们感受到明显的下落移动。萧洵安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脑眩晕，几乎没了平衡，黎川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架在肩膀上。

    黎川说道，“我叫黎川，我可以提前告知符桓殿下，但余下的，我无从左右。”

    这时黎川看见了萧洵安脖颈处的伤痕，他伸手稍稍触碰了一下，“还好没毒。护好自己，不用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