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女尊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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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便不哭了，便是被下人粗鲁地拖下去、磕碰到门槛，剧痛之下也只将嘴角咬出血，一声不吭。

    福太贵君笑容微顿，头一次对这位贤德稳重、颇为知礼的君后生出不喜，大抵当父亲的便是如此，见不得女儿娶亲后便忘了爹。

    因而，亦芽根本无法解释。

    她便随意道：“思美人胆子小，做不出这般狠毒之事。”

    云修齐适时抬头，望着上方：“陛下.......”

    辛言忱暗暗蹙眉，仔细打量着那亦芽的神情，倒觉得他不像撒谎。

    “依我看呐，昀儿这孩子乖巧懂事，更是自带福气的龙凤双胎。”

    她本就不好男色，又熟知他的性子，若见他不喜，想来便是福太贵君塞人，也会直接拒了。

    虽知晓得了福太贵君的好感，可现下的一切对他而言还是太过惊喜，乃至生出那踏在云端之感——心跳之余，却也忧心下一刻便会坠落。

    如果云修齐也只是个看戏的，恐怕也觉得这谎言拙劣极了。

    君后安静不言，几位侍君心底早有预料，便也等着女帝的回答。虽希望渺茫，却仍盼着陛下拒绝。

    辛言忱想来想去，便觉得要么是思美人被下人背叛，这亦芽也是故意做出一番畏缩姿态；要么......便是主仆二人皆被人当棋子使了。

    手背传来微凉触感，单是一个掌面的触碰，便麻得他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便拾了起来，对么？”云绫问道。

    彼时的盛怀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忽的想到了那年石板桥下，乐师奏着琵琶，他戴着幂

    随即他淡了几分笑：“倒是她.....怕要辛苦许多了。”

    女帝在上，余昀在下，一个微凉一个温热，便这么被福太贵君牵着凑到了一起。

    亦芽答不上来，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便只讷讷无言，那般模样瞧着更是心虚。

    这话正中福太贵君下怀，他便笑着牵过身侧少年的手，另一手则牵过女帝的，再将两只手叠在一起。

    “招与不招，自有那慎刑司的人伺候，届时便水落石出了。你说对么，君后？”

    谢美人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个怕事。这贼啊，偷东西的时候胆子大得不行，东西到手后也是怕事得很呢。”

    这桩案子便这么定了下来。

    他泪眼涟涟，伏地行礼，乌发逶迤，细细的腰肢仿若春日的柳枝一般，嫩生生，却又柔到了极点。

    而面上，他怔怔的看着亦芽，眼底逐渐蓄上泪，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奴、奴才今早去御膳房取早膳，回来时路过一条宫道，恰好看见地上掉着一方紫色手帕，便、便.....”

    论位份，他侍寝后只晋了一级，甚至比不上那没叫水的许公子；论盛宠，侍寝那晚陛下只叫了一次水，与臻公子那次可是三次！

    那时，他也是这般哭个不停；和幼时一般，被欺凌了也只闷不啃声，暗自垂泪。

    可思美人那被背叛的模样......也不像装的。

    *

    若是找来当时宫道旁的几位宫侍，恐怕那些人也会说，亲眼看见手帕是他掉落的，这般一来简直又多了几个人证。

    盛怀景素来也是个稳重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有些冲动，从小到大的嫉妒与不甘终于无所遁形，让他有些尖锐地质问着小他4岁的弟弟：

    “眼下臻公子中毒，思美人遭遇恶仆，原美人身子也弱......这些，便是先帝后宫三千，也不大常见。”

    余昀垂下眸，眼睫颤动，只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那条胳膊、变作那只手，也好完完全全地碰着她。

    活脱脱一个被背叛的无辜模样。

    亦芽听见主子的声音，只觉得心酸得很，他讷讷道：“那、那时有几位宫侍路过，他们喊住奴才，说、说奴才手帕掉了，奴才解释不清，又怕惹事，便只能将那手帕拾起。”

    这怯懦的下人咬紧牙，抹了把泪：“主子，亦芽一定能撑住，一定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亦芽不给您丢脸。”

    可若他同意......那么她便会觉得，既他与福太贵君皆这般想，接也就接进来了。

    他原是想着，拾回宫便赶紧烧掉，谁知便出了臻公子这档子事，现下那手帕还在他屋内放着，简直成了铁证。

    “她既已登基，便会迎娶君后，往后的选秀里更是会迎数不清的男子入宫。”

    盛怀景问他：“我知你喜她，可眼下先帝与先太女皆逝，她将来要承那大统，你便没有丝毫担忧么？”

    “亦芽，我信你是无辜的。”

    她本就是这般性子，虽如今在政事上颇有见长，于这后宫男女之事上，却仍浅薄得一眼便能看透。

    那时他从母亲那儿听闻南疆动乱、盛怀意即将替她出征，之后，便撞见了自习武场归来，一身银白盔甲的少年。

    他未曾料到，福太贵君的动作竟这般迅速！

    “若将他抬进宫，想来能够借着这福气清一清后宫的乌烟瘴气，陛下觉得如何？”

    只是忽的，云修齐想起什么：若他不顾下人的死活，陛下是否会觉得他是个无情歹毒的男子？

    这般拙劣的谎言，云修齐更恨了，若非现下自身难保，他真恨不得杖毙了这叛主的贱仆。

    “思美人虽有御下不严之过，可被身边人背叛也的确可怜，便罚一月份例吧。君后，你觉得呢？”

    细细一想，若这思美人真是幕后凶手，何必特意将那下毒的亦芽带来；而这亦芽，若真是凶手，便不该如此不经吓，叫那管事一说，便直接求饶了。

    一番收拾后，这正堂便又成了原先的模样。

    他的目光仿若不经意般掠过余昀，在心底想道。

    亦芽呆呆抬头，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机叵测，可方才差点被他连累的主子却这般信任他。

    “你——你便真的甘心么？”

    “亦芽，你一定要撑下去，慎刑司会还你一个清白，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可面上，他却只能做出那守礼的模样，生怕将人吓跑。

    念头一起便再难消去，这下云修齐也坐不下去了，他侧身，牵起亦芽的手，声音轻柔。

    一时心底更为谨慎。

    毕竟啊，若罚的太狠，难免吓着这余家小子。臻公子与思美人那儿都是小事，他可等着抱孙女呢。

    少年似有些惊讶，却仍挥退旁人，笑唤他一句“哥哥”。

    “儿臣都听父亲的。”

    “只是......不知这思美人，该如何处置呢？”

。

    不至于打入冷宫，可该罚的也得罚，只是怎么罚，倒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谢美人冷笑：“看见手帕便拾了起来？本宫倒是不知，云柏宫竟穷到这个地步。”

    现下自个儿有了后宫，经了这一遭，她方才知晓这般滋味。

    许是才练过枪，微湿的发粘在他的脸颊，星子般的眼睛璀璨如光，如风般的自由。

    盛怀景的目光在那哭傻了的下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心底虽觉有异，可看出陛下的疲惫，还是温和地应下。

    云修齐暗自松了口气，更是难免生出几分窃喜：陛下竟会为他说话，在她心底，他便是那般无暇么？

    只说了这两个字，哀婉动人的声音，却叫女帝回忆起了侍寝那晚。

    盛怀景垂眸，却忽的想起盛怀意去战场的前一日。

    语带嘲讽，言下之意便是这人在撒谎。

    被下人扶回位子后，他仍沐浴在那喜悦中，耳畔亦芽的抽泣声也只做听不见。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先帝的后宫斗得比谁都狠。可身为先帝唯二的皇女，女帝自幼被护得极好，即便知晓先帝后宫有所斗争，也未曾亲身经历过。

    很突然地，盛怀景就拦住了他。

    这般不经事，又如何能够不引人注目、将毒下到桃花酥里？

    余昀的心跳得极快。

    眼下倒是聪明些了，知道与她求助。

    福太贵君眉眼一松，便笑道：“既如此，便是那恶仆自作主张了，具体缘由，待慎刑司审过后便可知晓。”

    “何忧之有？”少年笑道，“眼下我能上战场，为她守住这国，便已是万幸。”

    这一发话，众人都是一愣：陛下缘何替这思美人说话？！

    盛怀景知晓，他若说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陛下兴许便会拒了福太贵君。

    女帝正待离开，福太贵君却递了杯茶过去：“陛下。”

    只是到底是谁，因着证据不足，他却也根本猜不出。

    可谁都知道，慎刑司里等待他的，比这磕碰剧烈百倍。慎刑司的疼.....是叫人生不得生、死不能死的啊。

    福太贵君忍不住皱眉，这思美人乃正四品青州刺史嫡子，家世门第尚可，只这心眼未免太小了些，手段也略显拙劣。

    便也应了：“依父亲看来，该当如何呢？”

    福太贵君有些不耐道：“着人去搜那紫色手帕，若找到了，便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他眼底有盈盈水光闪烁，仿若破碎的玉珠一般，动人极了。

    虽为嫡亲兄弟，可一个在闺阁养大，一个却在旷野肆意驰骋，为了那名义上的“兄妹”之名避嫌，彼此更是来往甚少。

    直到君后身旁的云绫呵斥一声，那亦芽方才定下神来，带着泪痕细细解释。

    眼下他却只能顺着亦芽的谎言往下追问：“入宫时我与你说过，那些来路不明的玩意儿少碰，你竟是全忘了么？”

    忘了爹么，倒也并非女儿的过错，不过是那些男子不懂事罢了。

    女帝却看向了君后：“怀景，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