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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东序从来都是顾南音的小尾巴, 自然是千里万里的随着她的脚步跑, 这便一下朝便往西华门赶。

    大人们都笑起来,元嘉却好奇地歪头问:“糕糕,大象是什么啊?”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同娘子一道儿守在外头,娘子捏了一手心的汗,又是拜菩萨又是拜老君的,如今随着她娘亲往滇地去了年余,长高了些又胖了些。

    雪娃娃认真地想了想,奶声奶气的,“我娘亲唤我糕糕。我大名儿叫做严清也。”

    

    “我才这么年轻,就要做姨母了?”她大惊失色,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糕糕,“爹爹她怎么这么可爱啊,我想给她梳辫子,做衣裳,带她去宫后苑玩泥巴。”

    她见小小姐被陛下抱在了手里,乖乖巧巧的,这便放下了心。

    这一日隅中雨暂歇,又出了好大的太阳,大梁天子梁东序视罢了朝, 只乘了帝辇一路往西华门而去。

    她说着,弯下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懵懂的雪娃娃说,“你别怕,他是我的爹爹。我捡到了你自然会养着你,我的爹爹也是你的爹爹,往后你就叫我姐姐就好了……你知道吗,我爹爹财大气粗,他昨儿才送给我一匣子彩色宝石,你同我回宫里去,我分你一半儿。”

    烟雨便蹲下去,摸摸她的小脸儿,温柔地同她说道:“你若想同娘亲在一起也好,娘亲同阿婆去宫里头坐着说话,叫芳婆婆同你一道绕线团儿玩。若是想同小姨母和阿公去也好,宫后苑里有小木马,有秋千架,还能捏泥巴小兔儿……”

    如今虽是盛世, 他只要安心做个守成皇帝就好,可政务繁杂, 多如牛毛,这年余险些把他累得几度抑郁。

    “启禀陛下,大公主方才入了西华门,同皇后娘娘一路走着说话,小翁主去扑蝴蝶,奴婢就跟着去了御花园,才遇上了公主殿下。”

    顾南音掩口笑,就要抱糕糕,梁东序跟过来,步履稳健,站在了顾南音的身侧,笑道:“女孩子,便是要恣意一些。”

    顾以宁告长假的这年余,梁东序心力交瘁。

    烟雨唤了一声皇父,“……糕糕瞧着不声不响,心里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又最会哄人,回回把她爹爹惹生气了,只拿大眼睛望一望他,她爹爹便不生气了。”

    可自打顾以宁告了长假之后, 如山的政务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不说,娘子那边也少了多少陪伴——娘子倒是乐得逍遥自在,可他半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这种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糕糕看看元嘉,再看看烟雨,又想同元嘉一道儿去玩儿,又想和娘亲在一起,不免有些左右为难。

    帝辇将将抬过了御桥,梁东序便瞧见自家小女儿乐安公主梁元嘉,正甩着小胖手跑过来,额前碎发浸了汗,黏在额头上,益发显得玲珑可爱。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急切几分,这一回一定要将女儿女婿留在金陵才是。

    梁东序看了一眼娘子,巴巴的应了一声是:“也好,你们早些回来,咱们一家人坐着说说话。”

    烟雨笑着应皇父的话:“……从东华门进去,直往阁臣办事之所去了。”

    元嘉也慢悠悠地跟了过来,牵住了顾南音的手,顾南音摸了摸元嘉的小脑袋,满眼温慈地看着糕糕:“好孩子,可真聪明,都认得阿公和小姨母了。”

    梁东序早就知道这雪娃娃是谁了,这一时更加高兴,抱一个牵一个,往西华门去。

    雪娃娃瞪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眼睫毛密密匝匝地翘着,其下那颗瞳仁又黑又亮,像是盛了清澈的水。

    梁东序颔首:“他就告了三年的假,到如今都快小四年,也该回来了,一时晚宴朕同他吃杯酒。”

    “一时朕给拿宝石去,不过,叫姐姐可使不得。” 梁东序早就从这雪娃娃的眉眼间瞧出了几分端倪,认出了她,此时直笑的扶额,“乖宝,你娘亲都如何唤你的?”

    遥遥的,便见一片紫云白雪下,娘子一袭常衣,玉色的裙衫高挑的身姿,闪入了他的眼帘,便再也挥之不去。

    而娘子臂弯里挽着的,正是她这年余心心念念的小女儿,严烟雨。

    元嘉闻言一脸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六岁多了,自是知道姨母是什么意思,比如常常入宫来的香茶姨母,便待她很好。

    梁东序笑着把糕糕抱在手里,另只手牵住了元嘉。

    梁东序自是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性,最是个恣意玩乐的,这便命帝辇停下来,下来迎了几步。

    “那可不就同你小时候一个样儿?”顾南音闻言,笑着数落烟雨,“小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将我衣袖拆了个滚边儿下来,我穿着去了香茶姨母那里做客,将将一抬手接过茶,袖子边儿就散了。我气得回去就要揍你,你就拱过来认错儿,娘亲看着你那双大眼睛,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上个月来信说要回京了,归途上的驿站一封接着一封的来报信,算着时辰正是今日,别说皇后娘娘按捺不住想女儿的心,便是梁东序都有些想念顾以宁了。

    梁东序这下全然知道这雪娃娃的来历了,只笑着抱了抱糕糕,笑着说:“好孩子,你该唤我一声阿公才是。”

    说起从前的事儿来,温情氤氲,烟雨笑着把头挨上了娘亲的肩膀,蹭了蹭:“我在滇地给您给您做了好几身裙子,一时全给您试试。”

    小女儿还带了几分奶音的话语听在梁东序耳中,只觉得可爱非常,他大步往前迎过去,眼看着快到了,莞尔一笑,蹲下身子,一手揽了一个,将两个娃娃揽住了。

    从前有顾以宁在,他捞得了多少闲暇时光,追着娘子跑的小日子多幸福啊。

    “娘亲给我梳辫子,做衣裳了……”她矜持地想了一想,“玩泥巴,可以。”

    烟雨望着皇父手里牵着抱着两个孩子的样子,笑着说道:“娘亲,皇帝爹爹可真行,下了朝就带娃儿,一刻也不耽误。”

    “……比水牛还要大上五六圈,鼻子那么老长,喷出来的水柱落下来,同下雨差不多。糕糕在滇南住过,该是常常见大象,元嘉若是喜欢,爹爹叫人给你画一副大象图来。”

    今日娘子打半夜就睡不安宁, 天色还未明时就早早起身了, 叫人往西华门那里守着,隔小半个时辰便回来通禀一声, 只为探看仙都公主的鸾车行到哪儿了。

    糕糕瞧见了自家娘亲,眼睛亮亮的,在陛下的手臂里扭了扭,跳了下来,飞也似地撞进了烟雨的怀里,跳着笑着叽叽喳喳:“娘亲,阿公,小姨母——”

    侍候糕糕的是芳婆,仙都公主往滇地游历,皇后娘娘放心不下,就让芳婆随行,她又最是擅长养孩子的,故而就一直服侍着糕糕。

    烟雨拿手肘撞了撞顾南音,嗔道:“您别老夸她聪明,再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人家母女温情脉脉的,梁东序凑在一边儿十分的开心,先把糕糕接过来,又去牵元嘉的手,问道:“顾以宁呢?回来也不先来看朕。”

    滇地再是人间胜景,到底没有亲人在身边,皇后娘娘想女儿想得心肝儿疼,这一条儿就能把他们留下来吧。

    糕糕快三岁了,讲话虽不流利,却语句清晰,她听懂了,小手指指了指自己头上一边一个的发饰。

    远远看见陛下抱着牵着两个小娃娃来了,烟雨望见了,拍了拍娘亲的手,接着弯下身子,向糕糕伸出了双臂,笑着唤她:“糕糕啊,来……”

    她不过三两岁的年纪,还正懵懂着,听见元嘉这般说,眨眨大眼睛,看看身前笑眯眯的梁东序,又看了看漂亮的乐安公主,茫然的点了点头。

    去岁春日时, 仙都公主便同驸马一道儿领着一岁多的小女儿糕糕去了滇地, 只因那边水秀山明, 实乃人间胜境, 故而便在洱海边苍山小, 小住了一年有余。

    这一会儿她一定待不住, 往西华门站着去接宝贝女儿去了。

    “爹爹您快看,我在御花园里捡了一个小孩儿!”

    顾南音就叫他领孩子们玩儿去,“这会子你若无事,就领孩子们去宫后苑玩会儿,你陪你的女儿外孙,我陪我的女儿,各有各的事忙。”

    元嘉绘声绘色地同皇父描述:“我将将从上书房里出来,云檀姑姑来接我,还没走两步,就捡到了她!”

    再有一点,娘子每回收拾他的时候,身边没有女儿斡旋,也没有女婿给他出谋划策,到底有几分孤立无援。

    “姐姐……”她迟疑地又看向梁东序,“彩色宝石?”

    糕糕眨着大眼睛,“鼻子长……”

    梁东序笑着帮她回忆,“你记得不记得,糕糕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你还抱过她?她可不是你妹妹,也不是你捡来的小孩儿,该要叫你一声小姨母。”

    元嘉却不乐意了,嘟着嘴说道:“为何她要唤您阿公呢?”

    禁中入春时, 接连飘了好几日的细雨。

    乐安公主遥遥看见了皇父,牵着雪娃娃原地跳了一跳,又低下头同雪娃娃说了些什么,这便大声喊起来。

    糕糕听懂了,登时有了主意,走到了梁东序的身边儿,仰着头向他递了小手:“捏大象。”

    才六岁的乐安公主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可右手却还牵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女娃娃,瞧着形容玉雪可爱,至多三两岁的样子,脸盘儿圆圆,一双眼睛乌亮,遥遥看过去,只觉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抱鲤鱼的小仙童。

    云檀也微笑着说道:“是了,殿下刚散了学,奴婢来接她去娘娘那里,还没走到,就撞上了小翁主,一见如故。”

    她二人身后则追着一群宫里仆妇,个个惊慌失措的,口中似乎在唤着公主翁主的,面上都挂着十二万分的紧张,偏偏又没人敢上前拦着。

    梁东序将糕糕抱起来,又牵住了女儿的手,往宫后苑走去,一边走,一边同两个小姑娘说着大象。

    “芳嬷嬷,公主怎么把糕糕带过来的?”他知道问元嘉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于是看向随着两个小人的仆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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