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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觉得我这一个月都不会快活了!”

    顾瑁倏地一扭头,觉得自己被烟雨给压倒了,提高了音调,“我觉得我这一年都不会快活了!”

    “如何大姑娘、二姑娘没来?倒来了个娇滴滴的妹妹?”说话的是丹阳侯家的三姑娘齐云梭,她说的大姑娘、二姑娘,则是顾家长房的顾珞和顾玳。

    这飞英花会说是年轻公子姑娘的盛会,实际上各家都会有长辈领着来,届时,年轻人们在花树下玩乐,长辈们在园子里交际,两下里都有事做。

    哎,可是小舅舅只拿她当小孩子,就像对顾瑁一样。

    “飞英花会上的酒不过是添个意趣,哪里真能灌醉人?”

    公主身边儿的宫娥笑着凑趣儿, “您惯是爱说笑,姑娘不了解您的脾气, 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也是有的。指不定二位姑娘是听您要多看顾她们一些, 心里高兴说不出呢。”

    因着人还没有来齐,桌上依旧在闲聊,于是有人向顾琢问起程知幼来,“太师府的程三姑娘如何没来?”

    顾瑁在心里火冒三丈,努力压了三分火气下去,将头上得甜樱桃取下来。

    顾琢是长房行三的姑娘,因同程阁老家的程知幼是闺中密友,程知幼又是程务青的亲妹子,对烟雨便颇有成见,只同顾瑁打了个招呼。

    午时才过一刻,园子里就鸣了乐曲,长辈们往园子里去,姑娘公子往花树下去——由山上引了溪水一路向下,依山傍水的岸边,一株苦槠树上结满了花,该是花落的时候了,风一吹,便有零星的花瓣向下飘。

    公主看这俩小姑娘十分不上路子,无趣地紧,好在得了一对儿十分满意的发饰,这便挥了挥手,笑着说了声再会。

    她年前一直在山中小住, 这段时日回了金陵, 便要开始计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烟雨因着公主那一句未来舅母,只觉得满心愁绪,可转念一想,小舅舅又不是她一人的,她能偷偷喜欢,别的女儿家也能喜欢。

    顾瑁丧眉耷眼地说不成,“你没有心,小鸭梨和甜樱桃可是你熬了好几夜才做出来的……”

    顾琢本就觉得气闷,这会儿提起她的密友,便打起精神道,“近来她学古琴,不爱出来玩儿……”

    她言罢,又向着烟雨道,“你做的东西倒很有灵气,我有一只乌云盖雪,你给我依样画葫芦做一只小小的来。”

    这么好胜?烟雨默默地扭过头,对上顾瑁的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了。”

    “殿下看我的头上,是有两瓣绿叶子的甜樱桃,都是烟雨的制艺。”她低下头展示给公主看,妄图岔开话题去,“您若喜欢,下回再见面,给您也带一个来。”

    “平日里总戴那些个珠钗,乍一换个花样,倒显出了几分可爱。”她对着镜子歪歪头,显是十分喜爱得样子,又向顾瑁伸出手去,“来,你那个甜樱桃也拿来给我戴戴。”

    顾瑁就着急起来,烟雨的小鸭梨和她头上的甜樱桃是一对儿,若是公主瞧上拿去了,那她们还怎么做水果小姊妹?

    顾琢同顾珞和顾玳的亲妹妹,年纪也小,不过十三岁的年纪,闻言便道,“姐姐们原是要来,可惜染了风寒,怕过了人,只好在家里休养了。”

    琅琊公主接过小鸭梨,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意得之色,叫宫娥为她戴在了发髻上,又叫人捧来了铜镜,自顾自照了一番。

    眼下看来,顾瑁也就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女竟然也能光明正大的同她们坐在一道,这才令人气闷。

    顾瑁看鸟儿的心情被打断,向着顾琢道,“有乳名不是很寻常?你小名还叫蛮蛮呢。不许同旁人胡说八道的。”

    顾瑁挠了挠脑袋,抱着了烟雨的手臂,“好了好了,不过是两件发饰,她要戴便戴去,何至于赌这么大。”

    十八岁的公主, 正是最骄傲恣意的年纪,只要心悦的那个人没对她亲口说一句不愿意,那便不算。

    一桌先来了七八个,倒有四个女孩子都是顾家的,其他的姑娘不禁侧目。

    尚了公主便要舍了前途,顾以宁才入了阁,自是不能放弃大好前程,故而不愿尚主也是情有可原。

    烟雨同顾瑁手牵着手向外走,离老远便瞧见那一株苦槠树,顾瑁就瞧着那树道,“你瞧那树结满了花,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听说去岁是在荼蘼花架下,落下来的花瓣儿玲珑可爱,比这棵树要漂亮多了。”

    这是她回归金陵的第一场露面,自是重视无比,不仅将地点选在了狮子岭这一处天家园林,还在今日请了南戏班子来唱曲儿,东南古采班子来变戏法,便是连宴席的厨师都是由禁中要讨来的,务必要将这一场盛会办的名满金陵。

    烟雨觉得很奇怪,回身道了一声是,“我的乳名的确叫濛濛。”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生气。

    “哼!小鸭梨和甜樱桃都被抢走了,我还来这个飞英花会做什么!”她碍着前方还有引她二人的宫娥,只在烟雨的耳边大发雷霆,“我要怄死了,我觉得这一天我都不会快活了!”

    “既是如此,那就要呆在一处。”她得视线从铜镜调开,笑着说,“本宫笑纳了。”

    她觉得乏味起来,瞥了一眼坐在顾瑁身边儿不吭声的烟雨,心下有了些好奇,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瞧她发髻上别了一只淡黄色的小小鸭梨,只有大拇指丁大小,却精致的连梨子上头的细小黑点都瞧得见,登时来了兴趣,“你那鸭梨倒是可爱,拿来给我瞧瞧。”

    中间人传话总归是隔了一层,她是公主,没有盲婚哑嫁这一说, 母后不是说了, 天底下的好男儿, 任她挑选, 总能选到合心意的。

    烟雨回过神来,也黯然地握住了顾瑁的手,“别啊,明儿我再给你做一个浅绿色带竖纹的小蜜瓜,成不成?”

    烟雨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将小鸭梨取下,递在了公主的手上。

    说是这般说,席上的贵女们却心照不宣:近来“行首案”愈演愈烈,已然牵扯进了金陵数位贵家公子,那程知幼的哥哥程务青已然涉案,家里头自然严加管束,程知幼自然也不敢随意出门。

    “这里很多这种树么?”她喃喃地问,“或许可以在斜月山房种一圈儿。”

    琅琊公主下给顾家的帖子上写了,邀请顾家四位姑娘,恰恰好长房、二房有四位姑娘,可前些时日,太主娘娘却要去了两个名额,顾玳、顾珞从前都来过飞英花会,无奈将名额让给了她。

    顾琢到底才十三岁,被顾瑁这么一顿抢白顿时哑了声儿,不说话了。

    远山碧影下,长桌上已然围坐了七八位姑娘,顾琢同顾珑挨着坐在一道儿,见顾瑁和烟雨来了,顾琢眼睛便垂下了,倒是顾珑伸手招了招,唤了声瑁姐姐。

    其他几位姑娘从前都是见过顾家小姐的,这一回多来了个盛烟雨,又是个绝美的长相,不免探问起来。

    她默默地想着,顾瑁却在走出了水榭的一霎那,眼眉倒竖起来。

    烟雨却觉得那棵树很扎实,“我倒觉得这棵树更好,树冠那么大,把日头挡的严严实实的。”

    顾瑁同烟雨出了水榭,不免都恹恹的。

    琅琊公主恣意惯了,别人越不情愿的,她就越想要,此时见顾瑁打岔,烟雨迟疑,愈发惹出了她的好胜之心。

    顾瑁听她们说的无趣,这便唤了烟雨一声儿:“濛濛,你瞧垂下来的那一根树枝上,单脚站了一只绿头鸟儿。”

    因这两样都是小小得,颜色也很合衬,公主将甜樱桃和小鸭梨别在一处,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快拿来。”她抬起了手指过去,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烟雨的心这一时正失魂落魄的,乍听得公主问话,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小鸭梨,面上就有些迟疑。

    烟雨抓抓她,“那你也别不高兴了,快些去准备,一时要去花会了。”

    烟雨闻言顿住了脚步,耐火二字牵动了心神。

    顾瑁手里抓着只玛瑙镯子, 心下只觉得不屑, 她是有礼貌的姑娘,听得公主身边的宫娥为她俩解围,这便接了话头儿, 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有了殿下的话,一时我同烟雨妹妹便能光明正大地少喝些酒了。”

    公主哪里瞧不出她的迟疑,唇畔的笑意就更浓了。

    顾珑虽是二房的姑娘,却对烟雨并无敌意,接了顾琢的话,向那厢解释,“她唤做盛烟雨,是府上四姑奶奶的女儿。”

    饮溪点点头,“奴婢听说这一带遍植苦槠。”

    烟雨哪里能不难过,甚至比顾瑁还要难过,算了,这个时候也别安慰她了吧。

    每一年的飞英花会,都由今岁最得势的某一位贵女牵头,今岁推举了琅琊公主梁冰衔。

    烟雨

    要是小舅舅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那样即便旁人再喜欢,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

    顾瑁牵起她的手便往客居的地界走。

    烟雨将苦槠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慢慢向花树下去了。

    烟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还未及瞧震慑,却听身后顾琢的声音响起,待了几分疑问:“为何你也叫濛濛?”

    琅琊公主听顾瑁不接她那一句未来舅母的茬,面上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座下两个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坐着,秉承着爱屋及乌的态度,琅琊公主粱冰衔扑哧一笑, 向着身边的宫娥道了一声有趣儿, “你瞧这俩孩子挂了脸, 可是听不得说笑?”

    饮溪闻言又要展示自己的园艺知识储备,笑说:“这一株叫做苦槠树,最是耐火。”

    顾瑁憋屈地简直想冒火,烟雨在一旁却拽了拽她的袖子,点点头说是。

    众位贵女便了然了,纷纷颔首致意,烟雨瞧着她们友好,忐忑地心也放下来一些。

    “殿下,这小鸭梨同甜樱桃是一对小姊妹……”她忍着气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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