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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利曼看着他发呆,希罗尔便出声打断了这无聊的沉默。

    车门关闭的声音响在车子里,三人随意说起话来。

    希罗尔有些怕,他怕这张床下一刻就消失不见,而自己切实存在的身躯便会砸到地板上。

    街上还有个高大的男人,他站在一条歪斜的树枝旁,像在等待独属于自己的贵客。

    “到了。”司机笑着转过身,“给钱吧,兄弟。”

    一阵更广阔的浪涛试图掀翻这渺小的破船,对岸的年轻人极目远眺,可看得越远,得知的就越少,它难以得出结论,那艘船到底去了哪里,这是自己无法究明的难题。

    多伯里夫妇坐上来,将门敞开。

    弗利曼点头。

    这是个确凿无误的答案,可却给司机带来了纠缠不散的谜团。

    将新鲜事物置之不理,无疑是对生命的亵渎,而这对夫妻恰好是人生的忠实信徒,为此,他们怎能忽视这出口?

    那本书已留在了梦里,连同那支笔,没留下半点痕迹,他的膝盖上躺着的只有薄薄的被子,再无别的东西。

    多伯里走着,吉斯玛跟着,一只昆虫从后面冒出来,它在看多伯里。

    他躺在船上,将双手垂入海里。

    多伯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两人有着相同的模样。

    年轻的自己在与我对视,可我想要出航的风帆,多伯里想着,这时候,他在船里。

    夫妻二人离开这辆车,靠近了自己的房屋。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被水流吞噬,先是漫过膝盖,接着是胸口,很快就能到头顶,当她彻底消失时,这艘船会驶入一片新鲜的海域。

    那辆车在天上巡逻。

    “路上小心。”多伯里对他说。

    安森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当他奔跑时,陪着他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你看到了吗?”

    这时还是白天,但天色已晚下来,在波伊队的总部里,敬业的队员们正携手思考着答案。

    吉斯玛一言不发,坐在床上望着他。

    那朵花已凋谢,杰福自然也要一起,而队员们就淡淡地看着,当花朵被吹散后,当杰福的身体已从人们记忆里远去时,一块残破的吊坠中映出了熟悉的面孔。

    杰福已死的身子躺在房间里,连带着他手中捧起的花,这都成了宝贵的证据。

    他走出门,不告诉任何人,吉斯玛跟在身后。

    他们在讨论卡特拉城最近的风波,而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些矛盾,司机与多伯里意见相左,两人正开心地争执着。

    多伯里询问了价格,确认无误后,便从... ...

    “利尔顿街在哪?”

    多伯里与吉斯玛走下去,短暂的黑暗很快被灿烂的金黄取代,这是片辉煌的世界,而脚下细软土壤的前端,是一片汪洋大海。

    他接着走,接着走,路还很长,因此不必担心无事可做,自己也和他人一样,他们都是忙于工作的。

    他想与影子握握手,以示自己的友好,但这道浅浅的朋友是很害羞的,于是,它消失在了安森伸出的手中。

    不过这不要紧,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会回到家里的。

    离开,没人会去注意他,没人会去理会他,毕竟,他们还有工作要做。

    他看着自己的那张脸在水中漂浮,没有多余的挣扎,也不发出俗气的哭喊,自己很干脆地沉下去,这具单薄的身子消失在船身之后,多伯里已丢掉了名字。

    走下楼后,便来到了大街上,他们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年轻的多伯里站在原地,他身体中的虫子慢慢苏醒,年迈的多伯里站在船上,吉斯玛已迈向了海... ...

    于是,吉斯玛沉进了海里。

    多伯里打开家门,吉斯玛仍在后面跟着。

    车子在地上稳稳地行进。

    他会在路上想起能够困扰自己一生的问题。

    于是,多伯里允许这辆车在天上行进。

    他要出院。

    若地板也是幻梦,连着大地也不过是一场空,那自己会坠去何处呢?

    高大的男人侧过身,遮住夜的光辉,于是,它便照不到这只鸟的翅膀。

    那只寄生虫很轻慢地钻出来,因此,年轻的自己会缓缓倒下去,这跌倒中还夹带着温柔,他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感受到离别的温热。

    司机仍看不出这地方在哪。

    他会想起自己去格里兰会时的情景,当他在萨诺耶工作时,地下的生灵会伸长脖子,将头贴在地面上,偷听地表的声音。

    一只漆黑的鸟自天边飞过,它落向地上,掠过安森的脑袋,钻进树枝旁。

    他们探出窗户,遥望着卡特拉城,这城市蛰伏在曲折的秘境里,在这道影子的侧面,有一条无人问津的街道,两个孩子正在街上奔跑。

    这对夫妻都明白,希罗尔就在楼下。

    队员们看着安森从吊坠里走出来,看着他... ...

    这间病房的楼上,多伯里在散步。

    希罗尔合上书,不愿再做梦。

    安森继续走着,他有用不完的时间,走不完的路,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钱包里掏出钞票递过去。

    “利尔顿街。”

    安森走过去,没回头。

    他必须回利尔顿街去。

    吉斯玛在下面推。

    车门被打开,司机不需说话,便了解对方的心意。

    “再见。”司机挥挥手。

    “去哪?”司机开口说话。

    他从未听说过这地方。

    多伯里耐心地指给他方位。

    那里有股好闻的腥味,初生的生命在水波中沉浮,年迈的老人会站在沙滩上,将衣服里的勋章扔进海中,这是人生最后的愿望。

    “利尔顿街。”

    洋的正中心。

    “去哪?”

    他会将自己藏进夜里,和孤独一起等待天明。

    他不会做什么,只任凭风浪吹打自己,这是自然而然的,谁让出租车司机不会开船呢。

    这如此巧合的事实是对事实的否定吗?多伯里拍拍自己的脸,庸俗的痛感早已难证实这些寻不出答案的问题。

    墙上坏掉的钟表正静静地走,地板上有个大洞。

    海边有艘破旧的小船。

    走廊上坐着的人都看过来,几名医生在挽留这对夫妻,多伯里畏惧站在正中心,聚光灯照在谁身上,谁就是我们的信仰,当然,除了自己。

    两人都靠在床上,身躯渐渐泄了气,没了精神,只想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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