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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离开。”岳桑说。

    一直很骄傲的人,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别人同情的目光会像针扎一样刺穿了他。

    “子平……你怎么出来了?”岳桑没料到,此时眼底还都是泪滴,忙是转头伸手抹掉了,回头过来又是微笑:“眼睛进了沙子了,正揉呢你就出来了,你是怎么了?水壶里有水,我打好了的。”

    这样看着她,更想赢过她,赢不了,便更想赢,这样追逐下去。

    *

    出来也太久,接不了这个电话,于是发信息跟他说又要开会,便重新投入到会议中去。

    努力过了,拼过了,便是不后悔。

    岳桑觉得不好笑,可还是说:“幸好我来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陪我散散步可好?”

    病房的门忽然开了,她整个人一激灵的从墙边直起身子,扭头看病房门口,詹子平坐着轮椅从病房出来,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眸子里仿佛看得穿一切。

    岳桑心里有一个想法,想这会不会就是詹子平。

    岳桑想了想,去拿包跟詹子平作别。

    詹子平看着她,仿佛不懂她说的是什么,问:“我是觉得你辛苦,所以买了对耳环送你,明天你生日才打算拿给你,现在觉得按捺不下,提前拿出来,怎么了吗?”

    背影很像,略有些消瘦的那个样子,可詹子平在干嘛?

    复健是伴随有巨大疼痛的,詹子平方才额头上的汗,她看的心疼,可不能说破,一个字都不能说破,说破了不知道又会到什么样的境地。

等了又等,还是没电话回来,也不知道詹子平干嘛去了。

    走到病房,病房里竟然没人在,轮椅也不在了,岳桑给詹子平打电话,手机响起却在一边的桌子上,岳桑过去看,连同她发的几条说要过来的信息一起,都在屏幕上,他都没看到。

    刚刚他打给岳桑,本来是想说詹子平在常规复健之后还在这里拼命的事情,最后却作罢了,等她回来自己去发现吧。

    詹子平便再不说什么,岳桑推他回病房里,扶他去床上,詹子平坐着。

    江南手揉了揉眉心的位置,目光却一瞬都没有从窗外的人身上离开。

    “好。”詹子平答。

    “你怎么样?哪里摔了?”岳桑过去急忙蹲下问他。

    岳桑静静站着,一声不吭,看着他走。

    詹子平却说:“岳桑,我不需要人同情。”

    岳桑并不说破,只查了他身上几处地方,确定并没有摔伤,就过去推了轮椅回来,扶着他站起身坐回轮椅之上。

    “我怕你后悔。”詹子平低语,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岳桑所有的话都忽然都说不出了,定定看着詹子平。

    飞机晚点,本来应该是下午到,结果到了晚上9点,她本来跟詹子平说了要去,因为太晚又作罢,到了家洗完澡才晚上10点多,第二天要上班,可还是想去,就又发个信息赶去了。

    而詹子平,在这里坚持了一小时之久,还在继续。

    医院楼前没有看到,后面花园也没看到,难道是出了医院?

    那个站着的人影却忽然又倒下去,岳桑看的心跟着一揪,往那边走两步,却看见那个人影又撑着什么站了起来,步子缓慢的往前走。

    她知道詹子平这个人是多么倔强,也知道他这么晚还要练习的原因,医生安排了复健,她看过所有的材料,一天15分钟逐渐加到一个小时,现在这样拼,完全是因为她而已。

    “你怎么了?”岳桑过来,蹲身下来问。

    只是对耳环?

    岳桑正要说话,却看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黑色的丝绒,方形的,上面扎着绸缎的蝴蝶结,在他的手里看起来那样精致美好。

    还是詹子平。

    从他大学起,就熠熠生辉的学霸岳桑,骄傲如同小太阳的女人,也许本来也就需要这样更强大的男人,而他还不够强大。

    江南走到窗口去,看得更真切。

    岳桑摇头:“你不懂,现在是我需要你,我太累了,每日工作,见很多人,很多项目,很多苟且,我的性格很难低头,可到了这个位子,也得渐渐去学会低头,一抬头,却只能看到天花板,虽然很多人跟我说女人做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了,可我一抬头看到天花板就不知道我还在努力的理由是什么,我总得坚持下去,可我遇见你之后,人生多了很多希望,你能开心我就跟着开心,我需要一个人让我觉得安全,我真的很需要你……”

    岳桑几乎是要叫出声来,急忙过去,詹子平还坐在地上,一直没动。

    然而他头上都是汗,全是汗滴,显然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岳桑笑笑:“你干嘛这么不安?是不是我太美丽,怕我出去被人追走?”

    跟谁一起去了哪里呢?

    现在是晚上11点,他还在干嘛?

    ……

    一切就当作没有,她当作没有看到,詹子平当作没有发生。

    詹子平却看着她,定定的,一言不发,眸子里仿佛是秋夜里的湖水一般沉淀。

    岳桑从机场回来直接去了医院,风尘仆仆拖着箱子,回家洗个澡就去医院里。

    出了病房,忽然所有的笑容都坚持不下去了,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掐着心脏,呼吸都艰难,靠在一边走廊的墙壁上,眼底一下子酸涩。

    岳桑看过去,停车场因为是晚上,已经空空荡荡,位置偏僻平常不会有人过去。

    着实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可这个念头只有一瞬间,怎么可能呢?

    *

    岳桑又向前两步,慢慢的,看的更清楚一点。

    詹子平却只看着她,认真回答:“是,你太美丽,很怕你被人追走。”

    有病人进来,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是也相差不多,便是过来给别人问诊,这样陆陆续续大约一个小时,有人来了有人走了,逢一个间歇,他去办公室的另一边饮水机前倒水。

    她推着詹子平去医院的小花园,讲些最近的事情,林林总总,全程都是带着笑,聊了许久才推着詹子平回病房去,道了晚安,拎着包从病房里出来。

    岳桑笑的更大:“我母胎单身30年,实力强悍,也就在你这里是个宝,赖在你这里了好不好?”

    岳桑握詹子平的手:“我只是怕你太辛苦,我并不想你因为我辛苦。”

    “你明天还要上班,这么晚了,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回去早点休息。”詹子平说。

    从大学第二年,新生入学,有人从台下上台,代表新生讲话,她扎着马尾,马尾随着她的步子晃动,她两级两级的跳上台阶走到发言的台子,脸上带着稚嫩新鲜的微笑,面向全校师生讲话,仿佛是一道光,明媚的闪耀了他的眼睛,在那个最美好的时代,印在了他的心里。

    岳桑才郁郁了,说:“詹子平!你这个坏人!我以为你是怎么了,今天这么敏感多疑问题又多,总来来回回问我,我以为你是怕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太苦或者是真的怕我以后后悔,你这人真的是……”

    今日的詹子平,格外的犹疑,他其实一向是有自信的一个人,问了又问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他想早一点,早一点站在她的面前,这样拼。

    詹子平眼底有些晦涩:“我以为上次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谈话了,很多事我很清楚,可岳桑,如果我知道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好,我还是会离开你,时日还很长,我们都要为各自的选择负责,你如果不够清醒,我可以替你来选。”

    詹子平却又突然问:“岳桑,你真的不后悔吗?”

    詹子平眼底却是一紧,定了定,才说:“你都看到了,那就是这样,我很想尽量去跟上你的节奏,但是很难,你既然都看到了,如果你想离开,还来得及。”

    一低头,再起身,目光瞥到窗外,医院外面花园的某一处,竟还有个身影在扶着长椅走路。

    “我只想你别为我这么辛苦,我想要的是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很强大的,别人说什么怎么看,我只在乎我选择的是什么,我只在乎的是你。”岳桑乖顺的看着詹子平,缓缓说。

    因为她选择了他,所以他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让别人再给她压力,早一点站起来像个普通人一样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这样的挫败感让他有些不习惯,可他不是一个不认输的人。

    可她没有。

    詹子平看见岳桑,脸上表情一僵,随即又露出淡然的神色,轻轻说:“没什么,轮椅出了点问题,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

    岳桑下楼,詹子平毕竟是坐轮椅,不会走的太远。

    岳桑一时的囧。

    他一小时前打电话给岳桑,就是看到詹子平在那里练习,复健是很辛苦的事情,平常的走路在这时候都那样艰难,无法用力,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之上,就好像是腿麻了似的,又像是小美人鱼。

    一边说着,却一边去拉开了病床旁边小桌的抽屉,问:“你当真会不后悔?”

    詹子平抬头看她,缓缓说:“好。”

    这个男人……的确有很多资本,的确是一个跟常人不同的男人,他输给这样一个人,似乎是心服口服。

    詹子平笑说:“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得很半天才能过去。”

    岳桑往门口走,目光一瞥,却看见一边医院停车场角落的地方,有个站着的人影。

    詹子平手扶着轮椅,往前走一步都艰难,双手极力的撑着支撑他的身体,一步又一步,再一步,每一步都好想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詹子平看着她,目光里带一点温柔的笑意。

    他步子踉跄,忽然轮椅轮子打滑,一下子滑出去,詹子平没了支撑,整个人猛的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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