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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前跟詹子平谈恋爱,詹子平那些同事看她都有如大熊猫一般,老岩也视她作自己人,见面总是三分笑,一点也不见外了。

    “行了,想想怎么解决吧。”岳桑心里也堵,一句话别过去。

    其实不是不唏嘘。

    “岳桑?”

    路上的人见到岳桑都笑着打招呼,岳桑也微笑客气,她现在还需要詹子平女朋友这个身份,不然哪里能随便进来这里。

    他退开两步,系上皮带,看见车子上围着许多苍蝇,盘旋低绕,贴在车门缝隙初,撵也不走,密密麻麻。

    “他们其实已经离婚了,不过还同居,周围的邻居都说两个人感情很好,离婚主要是因为债务分割问题,他们有三个孩子,为了不影响到孩子,我们发现她离家那天早上的小区电梯监控录像,他们还有吻别,很可能死者已经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旁边一个人继续讲案情。

    岳桑的手机上,是梁菡发过来的太平间刚刚拍出来的新鲜的照片,是王太太的尸体,一枪在头上,又在暴晒的车子里放置着,虽然现在天冷,可也还是一样不能看。

    人还在医院里弄手续,岳桑带着小赵进去,想象中是要各种鞠躬致歉,跟客户道歉,表明公司的态度,一定会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会影响到这单保单的理赔,求客户原谅……

    老岩把人带到审讯室就退出来,带着岳桑和小赵两个人往旁边一个房间过去。

    才走了两步,忽的走廊另一边有人叫她,她回头,正看见老岩笑呵呵的走过来。

    岳桑一愣,她知道老岩口中说的猫腻是什么意思,不由的扭头去看长椅上坐着的保险受益人王旭,他面目看起来平平,眼底也是伤痛欲绝的模样,可竟然……是杀人骗保吗?

    墙上有投影,手机连上立刻就能放映。

    “岳桑公司的案子,岳桑是他们保险公司的代表,自己人,那个是她下属,你们该说说。”老岩颇为得意,笑呵呵的跟里面人讲。

    他闻到了一种臭味,难以言喻的臭,令人作呕。

    约莫四十多岁,脸上胡子拉碴很是倾颓,高大,微胖,头也微秃,五官被胖挤的有些臃肿,眼底也没一点精神,可还是依稀能看出曾经剑眉星目的痕迹。

    小赵同志,刚入职的时候卖了一份保险出去,这本来没任何问题,问题是他业务不娴熟,竟然给客户买错了,同系保险有很多款,名字大同小异,中间区别却是很大,客户要买的那一款只要死亡就有高额赔付,他给买的那款是死亡只有账面价值退还。

    她升职,小赵也升职,小赵还是她的下属。

    “你怎么来了?他买了你们家的保险?听说你高升了,还管这些啊。”老岩看她手上的袋子,又看她后面跟着的小赵,笑呵呵又压低声音贴近岳桑两步,用岳桑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这事儿啊,有猫腻,别着急赔呢。”

    一片血肉模糊里,只能大概看出,中枪位置非常正,一枪就在王太太的太阳穴上,死的很快的一种方式,而且完全没有救援的可能性。

    *

    钓鱼人挥开苍蝇,头贴上车窗上的缝隙,眯着眼睛往车里看,车里一团黑色的东西,钓鱼人更仔细看,看见人的胳膊,人的衣服,再往上,是一张已经膨胀的不可辨认的人脸。

    “岳总,我真不知道当时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怎么办?岳总,你帮帮我啊。”小赵一个男人在一边说话都带了哭腔。

    她的五天假期,从五天海岛变成了四天c城闲晃,现在送完了江南去医院上班,还想着去哪里打发时光,就被小赵的一个电话召唤回了公司。

    岳桑从窗户看见里面一些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而詹子平,坐在圆圈最开端的位置,面目沉静的听着左右的人讲。

    “你确定投保人当时跟你说的很清楚,是你自己弄错了,买错了保险?中间那么多手续,还有邮件,还有书面文件,这都会错?”岳桑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连串的发问。

    长椅上的中年男人也抬起头,不冷不热的看过来,跟岳桑四目相对,眸子里一边沉寂如同死灰的颜色。

    我爱你,所以我去死。

    岳桑忽然很怕詹子平开口,说他们已经分手了,让他们出去。

    一辆车,在桥下静静的停了三日。

    “待会儿你就跟着我,也别多说话,现在警方觉得有问题,十有八九就是有证据了,这事能了结在这里最好,公司里你别提我不说,就当没这回事。”岳桑下车前跟小赵叮嘱。

    现在这个情形,横竖都是错,最理智的情况下也就是这样处理。

    可怎么解决呢?

    岳桑心头烦闷,深吸一口气又呼了出去,才又抬头看小赵:“也行了,你还肯诚实说,你要是一口咬定是客户弄错了,客户也没办法,至少你还占一样诚实。这事情横竖也不可能让你把这保险金掏了,你是公司员工,你工作失误,公司该付的保险金不会少,肯定是怎么罚你,你给公司造成损失,最坏的结果是公司法务告你,要你赔偿,我尽量帮你说情,应该不会到这一步,现在你先跟我去客户那里,先维系好客户,他谅解了才好处理。”

    我爱你,我牺牲一切匍匐进尘埃,只因为我爱你。

    中年丧妻,打击一定很大,岳桑估量了一下能让他谅解的可能性,硬着头皮走过去。

    *

    有人钓鱼走过,第一日,钓鱼人静静的在桥下的阴影里垂钓,钓完收拾东西离开。

    “好。”小赵现在看岳桑,已经能自动给岳桑加两米八的气场,为岳桑命是从。

    *

    很短,只大概两三秒钟,女人便推开了男人,大步坚决的下了电梯,只留男人一个在电梯里。

    钓鱼人绕过车头,绕到车子的另一边,车窗有条缝隙未闭,那种恶臭就是从这里传出来,苍蝇进进出出,数量太多,看着密集恐惧。

    他这个样子,真有一种非常迷人的气质,让岳桑忽然觉得一切不可能,詹子平怎么会是一只小狼狗,怎么会是为了钱就如何的人。

    画面平和而缓慢,能看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进了电梯,电梯到了一层,男人搂过女人,亲吻了女人的发际,女人缓缓抬头,两个人吻在一处。

    老岩推门进去,她也跟着,里面的人看见老岩,眼皮都不抬一下,看见岳桑,齐刷刷的抻长了脖子,笑逐颜开的看热闹。

    一切都跟原来一样,按部就班,好像也没人在意她的假期怎么没休完就回来,关于她被投诉的事情似乎也被人完全的忘了。

    他分明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圈子,不是刻意讨人欢心的人。

    “法医这边证据都很足了,没什么问题,按照那个角度,枪杀,如果死者不是自愿的话,枪不可能从那个角度打进去,而且一枪爆头,人类本能都没有,这么准,一定有问题的。”房间里一个男声传出来。

    岳桑从椅子上起来,又拎了包,叮嘱:“出去把文件带上,避着点人,也别跟人到处说。”

    顺着小赵的目光,岳桑看见在医院走廊椅子上坐着的客户。

    可再看不出更多,岳桑很想去现场用器具去测量验证,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拿到几张照片猜测。

    “就是那位客户,椅子上那个,王旭王先生。”小赵压低声音说。

    *

    第二日,钓鱼人多看了一眼车子,这辆车昨天到今天都停在这里,一点没动,有些奇怪。

    好在他只沉默了一会儿,便不动声色的开口:“还有什么信息?”

    岳桑下车,站在车边,看见老岩的警车已经带着保险受益人王旭进去了,自己想了一下,才也跟着进门。

    在坐好几位都是曾亲眼见过詹子平和岳桑在走廊上接吻的人,就算没见过,这种大八卦也都是街知巷闻,看詹子平这样,只当他压下心头喜悦强行演公事公办,也都纷纷配合。

    第三日,钓鱼人钓鱼到一半,想上厕所,于是走到车子避人处,解开皮带,撒尿,尿到一半,隔着车窗看见车里似乎有个阴影,于是贴着在车窗上往里面看。

    进电梯,上楼,到办公室,小赵已经一脸焦灼的等着了。

    小赵脸色更难看,不再做声。

    岳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

    我爱你,所以留你在这世间享受荣华。

    又有人开口:“背景调查也查了,它们夫妻两个感情很好,有三个孩子,分别是15岁,12岁,2岁,本来家庭经济情况不错,后来男方做生意失败欠了大笔钱,债主追债,死者还有个哥哥,是个赌鬼,有社会背景,死者人还没死就已经到处跟人说放心吧,等拿到保险金就能还上钱,很可能枪手就是他提供的。”

    实在太臭,臭的让人心生恐慌,似乎是一车烂鱼烂虾在盛夏里腐烂。

    这世上,许多心酸只有她一人承受,于旁人不过是轻描淡写。

    小赵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本来就是闯祸了,没想到岳桑还真的肯帮他一把,当然是连连点头,听她指使。

    车窗上贴了黑色的玻璃膜,他看不清楚,然而嗅觉却无法骗人。

    可进了医院大楼,往太平间的方向去,刚下电梯,小赵就拉了岳桑的胳膊。

    *

    这就意味着,保险受益人拿不到保险金。

    而现在,被保险人死了,而且是死于枪击,这简直是重案要案,家属现在要索赔了,小赵发现当初给家属买错了。

    岳桑盯着小赵,又挪了目光,脸上有些不耐烦,反问:“你这都弄错!”

    小赵脸色难看极了,站在办公桌这一边,低声:“客户拿到手之后也没细看,估计根本没打开过合同,听我说就买了,现在是被保险人死了所以才来找我理赔,我看这事情也是十之八九,毕竟是枪击案,等警察出了证明就能理赔的,我就看了一下手续,这才发现当初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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