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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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灰头土脑，尤其是沈惊玉。这人长得相当不错，有一张无论在何处都能被称一声美人的脸，但现在脸颊和鼻子灰黑不说，连衣袖都烂了一只。

    “我已经在这洞里转了两个时辰了，隐匿符失效了两轮，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见着，三眼蛇妖真在这儿？”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合坐。她随意挑了一个、拂去灰尘坐下，把夜明珠搁在腿间，将略有松垮的“安慰面巾”重新系好。

    徒羡鱼感到压力，打了个冷颤：“它是不是要狂化了？”

    轰隆！

    沈惊玉和那西河派弟子在同狂化三眼蛇妖的对战中落了下风，衣衫化作褴褛，剑也出现了磨损。徒羡鱼认出那剑是沈惊玉平日里极喜欢的一把。

    拳头硬了。徒羡鱼缓缓吐出一口气。

    徒羡鱼向三眼蛇妖看去，那玩意儿依然是副恶心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沈惊枝被激怒了，手腕翻转、剑锋一偏，不客气地指向徒羡鱼，“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也配？”

    徒羡鱼心情随之平静，目光一移开，冷不丁瞧见对面的一条蛇。

    剑刃在半空中划出雪亮的光芒，这男的神情凶恶。沈惊玉亦投来目光，在看见徒羡鱼之时一愣。

    而当山洞尽头传出战斗的声音，她脚步一转，改往回走。

    徒羡鱼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正好目睹沈惊玉拿脸去接那莹绿色脓液的画面。

    ——三眼蛇妖。徒羡鱼想起沈惊玉口中的称呼。

    是沈惊枝的姐姐沈惊玉的声音。沈惊枝被她欺负了太久，害怕成为了本能。

    在徒羡鱼看不见的角度，男人脸上多了点儿一言难尽的意味，但很短暂，转瞬消失不见。他轻轻地应了声：“嗯。”

    “玄境。”男人回答。

    徒羡鱼没注意他的神态，一路拉着他来到能旁观山洞尽头处情形的地方，才松开手，动作做得无比自然。

    而自那之后，沈惊枝过起了被沈惊玉欺压的生活，住在偏远的院子里，做什么都得看她脸色，到最后，还要替她挡刀，做她修行之路上的垫脚石。

    徒羡鱼挺直腰板：“在。”

    剑气和恶臭腥气交织，灵力光芒混杂。

    大佬你不要开玩笑。

    徒羡鱼：“……”

    就在这时，蛇妖彻底狂化，尾巴一扫，炸碎石块。

    “沈惊枝，你就这样在一旁看着吗？”沈惊玉擦干净脸，怒瞪了三眼蛇妖一眼，又瞪向沈惊玉。

    徒羡鱼往它走了一步，手中幺刀轻偏。

    伴随着抱怨和低骂，有脚步声靠近，是沈惊玉二人找到这里。

    男人低低一笑，指着战局说道：“你看，这丑玩意儿一剑下去立刻爆浆，太恶心了。”

    徒羡鱼神情一变——这个声音很耳熟，在听到的刹那，徒羡鱼后背便不自觉绷紧了。

    男人垂眸瞥了眼手，问她：“你跑什么？”

    男人看不见徒羡鱼，却察觉出她的动作，偏首看向她，笑吟吟道：“来都来了，不如你先练练手？”他也向旁侧退开。

    “虚弱成这样，还能蛊惑人向它献祭？”徒羡鱼不可置信。

    修行的第三境界，按照划分，属于中间阶层。这种实力的妖物，会让一个系统主动回避的人觉得难对付？徒羡鱼表情古怪地看向他。

    嗬——

    等人这件事总是无趣，徒羡鱼寻思起干点什么打发时间，脑中有根弦被触动，条件反射似的进入到戒备状态。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正朝徒羡鱼靠近。如果徒羡鱼待在原处不动，过不了多久就能和他们来个惊喜照面。

    那是一条蜷在地上的粗壮蟒蛇，除了正常的两只眼睛外，额头上还生着一只，瞪得如铜铃一般，看向徒羡鱼的眼神充满贪婪，仿佛看见了猎物。

    大佬还替她捧着夜明珠。徒羡鱼心虚地拿走，露出一个真挚热情的笑容。

    沈惊玉蹙起眉：“沈惊枝，你怎么在这里？”又见徒羡鱼旁边站着个模样俊美的男人，眉头拧得更紧。

    她没把话说完，一个箭步蹿向角落，把那里的镜子、匣子、箱子统统塞进乾坤壶，再回到青衣男人身旁、拉起他手腕，朝洞口走。

    “它异化了。”男人道。

    砰！

    徒羡鱼只在初初一刻被它的眼睛吓到，不至于多惧怕，但被恶心得后退。

    “灵境。”男人回答。

    “哦？”徒羡鱼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把夜明珠往近旁的大佬手里一塞，刀往胳膊下一夹，啪啪啪鼓起掌。

    徒羡鱼捧着夜明珠起身，在这里踱了一圈步，埋下一张符纸在路中央，然后抄起刀向男人方才走的那条路疾行。

    “呕……”徒羡鱼捂住嘴。

    两人都动了武器，让蛇更加警惕。

    男人又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腕，轻轻挑起眉。

    男人向角落扬了扬下颌。徒羡鱼看过去，那处散落着一面镜子，一个漆木匣子，和两三个箱子。

    大佬挑了下眉，喊了声：“王二丫。”

    很冷静嘛，你这样的大佬，应该早知道我们后面有人了吧。

    “也就配捡这些东西了。”沈惊玉讥笑，“等回到家，我要你……”

    “赵铁柱，有其他人在朝这里过来！”徒羡鱼声音压低，将消息告诉大佬。

    那时沈惊枝还住在沈府的主院落里，沈惊玉母女二人趾高气昂走进来，一通嘲讽数落之后，让下人将沈惊枝给撵了出去，连母亲的遗物都没准她收拾。

    阿这。徒羡鱼也将脑袋转向青衣男人。

    蛇改换了姿势，让自己更容易发起进攻，喉咙持续不断低吼，口中吐出更浓郁的腥臭。

    男人回过头去：“没错。”

    路过沈惊玉两人时，徒羡鱼眉眼一弯，露出笑容，“去吧，我的姐姐，祝你好运。”言罢抬脚狂奔。

    徒羡鱼难说此刻心情，恨不得吐在身旁这男人身上。

    “当然是尽最大的努力，把危险留给别人。”徒羡鱼回答。

    不过三眼蛇妖也没好到哪里去，它躯壳上的脓包破了好些，浑身流满脓汁。

    沈惊玉这段时日离开沈府为花间集会做准备去了。徒羡鱼现在可以确定，她的准备就是这条蛇妖。

    “你！”沈惊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她不再看徒羡鱼，视线转向青衣男人，说道：“能看出您是位高人，若能相助，寒江沈家定会重谢！”

    “嘿，我发誓，咱们绝不会空跑一场。”

    “我

    “你先前说这东西有点儿难对付，那要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对付？”徒羡鱼小声问。

    徒羡鱼礼貌地笑了一下。不过此间的恶臭气味远比外面浓，笑完她不得不将面巾捂得更紧。

    “若前面还是什么都没有，你给我等着！”沈惊玉冷冷一呵，抬高语调作出威胁。

    徒羡鱼注意到这点，冲沈惊玉翻了对白眼，转头低声问青衣男人：“那男的在什么境界？”沈惊玉在金刚境，沈惊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徒羡鱼也清楚。

    嗬、嗬、嗬。

    “打它的同时还得躲，是不是很麻烦？”他又道，说得一本正经。

    “这三眼蛇妖就是河神？”徒羡鱼指了下地上的蛇，问。

    “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徒羡鱼如同听见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徒羡鱼又“哦”了声，“既然你说这蛇妖难对付……”

    你都觉得难对付？徒羡鱼当即退后一大步。

    这是最后一条岔道，走了约有三四分时间，徒羡鱼来到山洞尽头。青衣男人背对她立在中央，手中提着把品相寻常的剑。

    沈惊玉的话说完后，有个男人开了口，语气带着安抚：“错不了，那蛇妖肯定就在前面。我的大小姐，再坚持一会儿，等杀了三眼蛇妖拿到材料，你的武器和我的法器就能得到提升了。”

    金刚境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委实低微，灵境是第二个境界，也没强到哪里去。

    山洞塌陷、地面震荡，伴着这样的声响，徒羡鱼拉着男人冲出一段距离。

    “啊啊啊！”沈惊玉尖声叫起来，比起杀妖，她明显更爱惜自己的脸，后退的速度比躲避攻击要快许多。

    蹬蹬蹬。

    当自己的所有物被注视，蛇的喉咙里发出低响。它气息变了，盘起身体、抬高脑袋，眼睛从黄铜色变成血一般的赤红，盯紧二人、放出凶光。

    “你在路上埋了陷阱。”青衣男人惊讶转头。

    徒羡鱼的速度在下降，从奔跑变成了走。

    先前埋的符纸被触发了。

    它看起来很老很虚弱，需要张口呼吸，而呼吸粗重；皮肤上长满脓包，泛着莹绿色的光，奇丑无比。

    这个举动惹来沈惊玉警告的厉喝：“沈惊枝，你想抢我的东西？”

    这太伤眼睛。徒羡鱼别开脸，仅拿余光去瞄，忽见身侧的青衣男人神情如常，不由佩服起大佬强大的心理素质。

    徒羡鱼往后一退，又问：“应该不会很难对付？”

    男人语气严肃：“有点难。”

    过了一阵，她听见附近响起说话声。

    沈惊枝的记忆如同电影在徒羡鱼脑海中播放。

    不，最好不要单独和沈惊玉起冲突，她身旁跟着同伙，两人都是修行者。

    沈惊玉走在那男的后面。他见蛇妖还活着，又见已有两个人抢先抵达，立时拔剑，喊道：“西河派前来执行任务，识相的就退下，将这蛇妖交给我们处理！”

    沈惊玉是妾室生的女儿，沈惊枝母亲去逝，尸骨还未寒，沈夔就将妾抬成了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