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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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兄弟的一根断指。”

    姐姐让他给姐夫道歉，跟她回家。谭啸不干，脾气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他姐情绪一激动，腹痛难忍，羊水早破。

    姐姐操劳那么多年，原本就身子虚弱，贫血严重。医生说，她子宫收缩无力，难产。

    谭啸吓得腿都软了。

    不过谭啸有个姐姐，亲生的，打工赚钱供他读书，后来找了个待她不错的男人，嫁了。

    砖头被他拍裂了七块，正当他弯腰去捡第八块的时候，对方一个瘦小身材的男生扑过来，一刀砍在谭啸手背上。

    他那么骄傲，自尊心那么强，就是饿死也不会愿意用自己可怜的身世经历，却换取每月几百块的助学金，还有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

    谭啸想也没想，伸手握住刀柄，向前一跪，胳膊直直地递了出去。

    唐绚敛眸，目光沉如水，不泛半点涟漪。

    十六岁的少年从课堂逃离，游走在大街小巷每一个门店前。那段时间他甚至戒掉了颇重的烟瘾，只因兜里没有钱。

    刀尖送进了那个男生的腹部。

    谭啸也只在乎他姐姐。

    最初是50，普通小弟，若有事麻烦他出马，再加50。

    他见对方带了刀，来不及考虑就捡起砖头猛拍人脑袋。几个兄弟见势也纷纷效仿，对方虽然人多，一时半会儿倒没占什么优势。

    谭啸余光一瞥，瞳孔一缩，纵使反应再快，也没那刀子过来的速度快。

    打工不成，谭啸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或许不是很正确的道路。

    学校后面是当初道路施工完毕后未清理的空地，一堆砖头一堆黄沙的，很是杂乱。

    可那天谭啸没还手。

    对方二话没说就抄家伙围了上来。

    他一声闷吼没忍住，出口时五官都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双眼通红，面部狰狞，倒退一步重重摔下。

    能混得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不是用血和肉拼出来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打架狠是一条出路，胆子大不要命也是一条出路。

    可他必须还得活着。

    那个时候谭啸刚刚高一，姐夫塞钱送进了一中。

    之后涨价了，收100，贴身小弟再加100。

    唐绚的话，如同一枚炸弹，直直丢进唐夏的脑袋，然后“轰”一下，炸得她神识全无。

    老师叹息——

    像剁砧板上的肉一般。

    “警察来之前，谭啸其实还没捅人，是后来才出的事。”

    话是玩笑话，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谭啸两者兼备，还比别人更多一条路。

    因为除了这一身力气，这一身打架的好功夫，他没什么能赚钱的了。

    宝宝也没有。

    “他跟几个兄弟跑了一半，又折回去，说要捡个很重要的东西。”

    知道消息的时候，谭啸一屁股跌在地上，姐夫哭喊着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都不觉得疼。

    然而，姐姐还是没挺过来。

    时间的卷轴翻回到当初一页，记录着那个少年，从开始就注定不会平凡的青春。

    他开始靠收保护费为生。

    他成了姐夫口中的“杀人犯”，也成了外人口中实打实的“孤儿”。

    谭啸并不怕疼，但那种断指的疼，是真的疼。

    打完谭啸就有点后悔，怕他姐难过。

    谭啸面色惨白等在手术室门口，姐夫赶来时，一句话没说就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后来班主任把他抓回了学校。

    “不需要。”

    可能这跟他失去了唯一的姐姐有关，谭啸将自己的兄弟看得极重。

    唐绚微弯了眉眼，眸底存着唐夏从未在哥哥身上见过的欣赏。

    然后是200、300，逐渐增加。

    他只感觉到手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痛，随即眼前一抹鲜红飞溅，再低头，五指只剩下了三根。

    就凭这一点，他混得也比一般人要有深度些。

    “你可以申请困难补助。”

    姐夫虽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钱倒是一直给着。谭啸年纪小，但可要面子了，如此几次，他火了，打了姐夫一顿。

    谭啸失去了一切，包括亲人，包括经济来源。

    谭啸是个孤儿。

    瘦弱的男生不知是被谭啸吓到还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手一抖，刀子落在地上，“叮”一下清脆。

    第二天谭啸在网吧刚睁开眼，就看到他姐眼睛红红的站在自己身前。

    “我现在联系不到他，是秦远说的，”唐绚缓缓继续，“打架那天，虽然谭啸他们人少不占优势，但吃亏的却是赵欢找来的人。后来有人见打不过，又碍着面子不想跑，偷偷打电话报了警。”

    女孩愣愣的，哑着嗓音问他，“那为什么，后来又被抓住了？”

    他够义气。

    谭啸这边人少，手上还没武器，懵懵地被人打了几下才回过神来。

    “噗哧——”

    刀子就掉在他脚边。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从来只有谭啸打别人的份儿，还没有别人打他的时候。

    那会儿，谁是单亲孩子，谁家庭贫困，都是会被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的，更别说谭啸这背景了。

    谭啸牙关咬得死紧，明明是冬天，额头的汗却成线般淌下来，脸色苍白。

    唐夏慢慢回了神，闻言疑惑难解，“有什么东西，比不被抓进监狱还重要？”只要是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只想撒开了狂跑吧？

    他性子烈，不想姐姐为难，当晚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家。

    那是他人生最煎熬最自责的几个小时，谭啸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那般痛苦的心理折磨。

    他在外人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小子，却只有姐姐将他从小疼到大。

    谭啸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血性十足，手上砖头抡下去，管你溅没溅血，一脚就踢开。

    唐绚拍拍唐夏的肩膀，笑容淡了下去，“小夏，你知道吗？谭啸原本是能跑掉的。”

    不过姐夫不喜欢他，在姐姐怀了孕做全职太太之后，谭啸的一切开销，都得从姐夫那儿拿。

    他慌了，这十几年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姐难受，怕他姐哭。

    可他混得开，这孤儿一事，哪怕许多人知道，也没一个敢说起。

    那天，是元旦放假前最后一日，放学了谭啸照例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结伴去喝酒，却在学校后面被赵欢找来的一群外校学生给堵住。

    比自己还重。

    谭啸把头扬得极高，满脸不在乎——

    “越、越狱了……”女孩喃喃，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几个字。

    谭啸就这么过了三年多，用他自己的话讲，也算是借此，发家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