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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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宇心底隐隐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就这会功夫，水温起码又上升了4-5度，方宇有点儿遭不住了，他感觉胸口憋闷，被蒸得满头大汗。

    也就是说，自己被某人洗刷干净，用绳子绑好，投入一口大锅之中，加水……然后，大锅架在砖砌的灶台上，坑里正燃着柴火？

    梦，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细节！

    是的，它的身体就是个肥硕的南瓜形状，而且，底盘下还长了四条粗短腿。没错，这东西不仅有四条腿，还有四条胳膊。

    梦境，通常都是扭曲的、跳跃式的，像电影镜头那样，不断切换。梦的逻辑是紊乱的。

    恐怖乐音从一所房子里面传了出来，圆形的、旧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精美的八音盒不知被谁放在门沿上，芭蕾舞者在盒中旋转舞蹈，脸上的笑容优雅而美丽。

    “叮铃铃，叮铃铃！”

    “小林心情郁闷，只能跑去街边一家居酒屋，借酒浇愁。他喝了比平时更多的酒，很快醉倒在桌上……”

    正回忆着，那古里古怪的家伙已经吭哧吭哧地走到灶台前，一双阴冷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方宇。

    它砸吧着嘴，品尝肉汤的滋味，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放下汤勺，开始往灶坑里面添柴加火。

    霍比特人？

    每一个音都非常清脆、遥远，叮铃铃地，旋律却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对！

    管他的！反正！这画面，就是说眼前正在发生的情况，方宇曾经在图书馆的一本漫画书上看到过！

    那鼻孔大得简直可以塞进去一根拇指，两撮又粗又硬的鼻毛从里边探出来。

    天花板和墙壁都是木板镶嵌的，很陈旧；地上铺得是古朴灰砖，房梁上悬挂着一盏吊灯……看上去好像是烧煤油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毕竟现实中谁会把人剥光了，扔在一口大锅里煲呢？

    现实主义阴暗鬼诞派？

    不挣扎不行啊，锅底越来越烫，水温也越来越高。在这么下去，自己非得被熬成王八羹不可！

    它嘴唇肥厚，嘴巴大得可以塞进拳头。嘴里是七扭八歪、残缺不全的大黄牙，张合之间粘液拉丝，看上去十分恶心。

    受到此物刺激，一段似曾相识的画面再一次滑过脑海，方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圆溜溜的东西朝自己走来……脑袋“嗡”地一声巨响，几近炸裂！

    “吧唧吧……”

    黑暗的小镇上，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了进来。车厢两边儿各挂了盏昏黄的煤油灯，灯芯上火苗随马车颠簸不停扑腾跳跃。

    无头人从马车跳下来，机械地走到门边，伸手拾起八音盒，转身回到马车上。他掀开帘子，恭恭敬敬地将盒子递送进去。

    梦，也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时间和空间感！

    这是个蛮大的房间，约摸50平米，不过这房间看上去却有些古怪。

    蓦地，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眼睛则是暴突着的，几乎没有眼眶，完全就是眼皮包裹着鼓出来的两颗大眼珠子，这使得它的面目看上去相当狰狞。

    它的五官也比人类粗犷得多。

    不！这决不是梦！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寒气逼人。

    没过多久，两个“人”从马车里边将一具“尸体”抬了出来。

    锅里的水淹没了脖子，水温很烫，蒸腾的水雾在眼前氤氲，让他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

    透过水雾，方宇这才发现，原来是在一个房间里。

    燥热难耐！

    此刻，它正狞笑着站在灶台前，用那双暴突眼睛，阴冷的盯着锅里正在烹煮的“食材”，嘴角挂着一长串涎水。腥臭扑鼻。

    皮肤灼烧感，甚至连每一个毛孔地扩张，都是那么的真实。

    叫什么？

    方宇马上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这像是……柚子叶？真搁这做菜呢？

    他继续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搜索，总算想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这东西个头不小，身高起码得有一米八，不过令人咋舌的是，它腰围也是一米八。

    只不过，它那硕大的脑袋，有点奇怪。左边额头好像缺了一块，深深凹陷进去，使得它整个头颅看上去完全是畸形的。

    “尸体”被摆放在那栋旧旧的房子门口地板上，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随即返回马车。

    很简单，因为这房子主人，他娘的就是个……南瓜形身材。

    方宇感觉到了，水温正在一点点地加热。

    而且，方宇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这不是梦。

    方宇抽了抽鼻子，很快闻到一股烟熏味，是木柴燃烧的味道。

    “小林和女朋友因为一些琐事当街吵了起来，他们彼此说了很难听的话。女朋友美子生气地走掉，留下小林一人愣愣地站在街边，望着美子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

    是的，那本黑白漫画！作者好像叫……伊藤润六？

    这房子！这门！这厨具！这锅！这人！

    这东西阴恻恻笑着，不由分说地往锅里洒了一把绿色叶子。

    这东西！这房子！这肥硕丑恶的生物！

    好像……在哪见过？

    而且……个头还很大。

    总算摸清了一些情况。

    他使劲蹦跶，像条咸鱼，想从滚烫的锅里跃跳出去。

    等等！

    这房间一点现代痕迹都没有，只靠着一盏煤油灯照亮，墙上挂着一些厨具，都显得十分古老。

    驾驭马车的无头人扯了扯缰绳，让马儿停止前进，驻足在小镇中心泥泞的街道上。

    无头人抖动缰绳，两匹只剩下亡骸的“骏马”在暗夜中发出几声空灵地嘶鸣，拖动车厢，缓缓驶离小镇。

    方宇撑开眼皮，意识到自己竟然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口大锅里，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

    紧跟着，它突然伸手从壁挂上取下一柄汤勺，使劲在锅里涮了涮，随即舀起一勺“肉汤”，并张开那丑陋的大嘴，“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

    方宇惊恐地瞪大牛眼，这个开局，尼玛！好家伙！不跟自己的经历一毛一样的吗？

    温水煮青蛙？

    还有，厨房右侧的那扇木门也很奇怪，不仅大得离谱，还他娘的是个圆形。

    类似的画面在方宇脑子里一闪即逝，他非常确定，这个场景自己肯定是在哪见过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它四只脚都穿了棕色圆头皮鞋，擦得锃亮。衣着十分考究。

    去年还是前年来着？

    他有些急了，本能地挣扎起来。

    大概的想起来了！

    说来也真够滑稽，这古怪的东西像个绅士那样，穿了一套吊带小西装，把它那巨大的、圆鼓鼓的肚皮给裹住。

    车内随即传出一阵古怪地交谈声。

    方宇总算弄明白这房子的门为什么会是圆形的了。

    热！

    “叮铃铃，叮铃铃……”

    奇……奇什么？对了！《奇形人的晚宴》！对了！就这这个！

    他的动作使得这口大锅剧烈晃动起来，眼瞅着就要倾倒，可是……突然，老旧的木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肥硕的、圆溜溜的、古里古怪的生物，蹒跚着从门外挤了进来。

    而他现在的情况，分明就跟现实世界一样，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水温在一点点地加热。这个房间的每一处细节，包括房梁、折角，看上去都是那么具象……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会是梦呢？

    之前，自己不正是因为和女朋友王露露发生口角，才选择去街边烧烤摊买醉吗？

    画！漫画！图书馆！

    想，想起来了！

    他头皮一麻，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诡异的故事开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搞什么鬼？”

    就拿那柄木制汤勺来说，它的大小，完全可以扣住方宇的脑袋。

    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一阵热辣辣的刺痛。一看，不得了！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硬毛刷子狠狠地刷过一遍，全是红印子。

    这时不知从哪响起一阵诡谲的音乐声，像是那种拥有旋转小人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