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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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现有三百八十名学生，为避免浪费资源，书院采取末位淘汰制，每隔三个月，就会综合评一次，刷掉学习态度不认真、品性有缺的学生，从那些报过名，却没能获得入学资格的孩子中，选出相应的人数补上。”

    刚进入高台县内时，注意到马车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僻，路边田地里的庄稼都长得格外瘦小，明显是荒凉区域，许家人免不了再次提起心。

    许君延自己与恩师一家，是前后脚被发落的，因他只是一个受牵连的小人物，没有真正犯下什么罪过，得到处罚力度也相对较小，只是被罢官抄家，好歹保全了一家人，不至于像袁家那般，家破人亡、骨肉离散。

    听到他的感慨，一名车夫笑着回道。

    “许先生不必担忧，对于这些问题，东家太太与高院长早有考量，书院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不至于出现难以维系的现象。”

    袁文义微笑着解释道。

    “书院本已聘请的有十来位先生，因为今年是第一次招生，没有经验，发现报名的学生远比预计的多，东家太太和高院长只好赶紧联系人，请他们帮忙多介绍些有真材实学的先生，我的任务，就是在这边负责迎接你们几位走水路过来的先生。”

    “见过许先生、许夫人，小子袁文义，在南江书院任后勤管事一职，奉东家太太之令，来此迎接许先生一家，诸位一路辛苦了。”

    然而以太太的本事，就算书院明面上赔钱，她也有办法从其它方面找补回来，就像太太不惜本钱的规划出几大生活区域，建造出那么多、那么好的房子，以相当于免费的方式租赁给雇工，让他们可以带着家属入住。

    “原来袁管事接下来，还要留在这里等着接其他先生？”

    听到其中一个车夫这么问，袁文义摇摇头道。

    新开的书院没有底蕴，也没有口碑，招生困难很正常，在已有十来位先生的情况下，听说这南江书院的学生，竟然多到需要临时聘请多位先生的地步，让许君延感到十分意外。

    “有劳诸位费心，这里的房子看着都十分好，我们客随主便，听从安排。”

    袁文义听高院长提起过，在高台县创办的书院若能赚钱，肯定轮不到他们李家庄，只有像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南江书院招的学生越多，东家赔进去的钱越多，才不会惹人注意。

    等到马车正式驶入住宅区，立刻有人去通知高院长，负现管理家属区的工人客气的向许君延一家施礼过后，为他们介绍道。

    所以看到许君延一家，他丝毫没有与对方攀旧情的想法，只是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边接过许君延身上三个最为沉重的大包袱，袁文义边笑着回道。

    看到许君延，袁文义也愣了一下，他对许君延的名字并不熟悉，但对许君延这个曾多次出入袁府的人，还是有印象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袁文义坦然回道。

    只是心中再怎么激动，许君延也知道现在不适合攀旧，当年袁家成年男丁都被判处流放，其他女眷与未成年的孩子都被没入奴籍。

    车夫重点介绍的那片住宅区，外表看上去，都是整齐红砖墙，看上去规模不小，规划得很整齐。

    “先生一家长途跋涉辛苦了，您在信上说，家里共有五口人，我们为您准备的是东三院，请随小的过来，若有什么意见，请您一定要在入住之前，就及时提出来。”

    想到介绍他来南江的故友提到过，开设南江书院的只是一家普通乡绅，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大户人家，许君延不禁有些担忧。

    许家这几年生活极其困难，来平江的那张贵宾级待遇的船票，是为他介绍这份工作的故友给资助的，家里省下的那点微薄积蓄，能省一文是一文，所以下船时，他们没请码头上的力工帮忙搬运行李，而是全家自己动手。

    “先生请看，那里就是我们李家庄，中间那座山中腰的大宅，就住着我们东家，那两边的房子，住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长工家庭，山下边的那片房子，就是书院。”

    “许先生不必客气，书院现已正式开课，却极缺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再怎么敬重，都不为过。”

    书院外围已规划出的那些房屋与街道，乃至作坊，就是太太下一步的计划，既然不惜本钱的将书院创办起来，太太就一定能有办法将其扭亏为盈，哪怕表面上仍在亏损。

    “不知书院中现有多少学生？”

    不是说书院已经正式开课了吗？怎么听着，除了他这个临时急聘的先生外，还有其他先生没到？

    “这长途客船有时到得早，有时到得晚，现在打听到的消息还做不得数，我要一直在这随时侯着才行，以免错过去了。”

    “东家太太特意为你们这些先生修建了一片住宅区，房子都修建得特好，我当时负责运输材料，那可都是上好的材料，院子有大有小，房屋有多有少，像您这样的一家五口，住个中等院子就足够了。”

    这些先生都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过来的，大多都不在江南这一带，距离较远，虽然都已提前寄信给书院，通知书院自己的行程路线及大概的抵达时间，但是在这交通并不发达的大环境中，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只能靠等。

    “如此说来，书院的运营岂不是都要靠东家补贴，如此规模，恐怕东家也难以承担吧。”

    当然，这其中的具体门道，袁文义当然不会对外人说，哪怕许君延既是与他袁家有渊源的故人，还将成为南江书院的一分子，在他心中，也只是外人而已。

    而李家却能从中得到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隐形好处，例如那些已经变得越来越肥沃的荒山与荒地，李家低价购置的那些荒地产出越来越多，还有那些成长茁壮，已经开花，再过两年就能开始挂果的果树等，

    虽是它乡遇故，许君延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没有上前相认，而是带着家人上前介绍自己就是对方要接的人。

    只是现在的他，在经历过家庭巨变后，早已褪去当年的天真不知世事，又在李家受到过多方面的教育和历练，已经知道人情世故，心机谋略都不缺。

    等到许家人被带到工人所说的东三院，看到那简洁大方的四合院中，已经被装修打扫好的四个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厅，以及单独的厨房，干净整洁的浴室、厕所，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书院给他们提供的住宅条件竟能这么好。

    “东边来的船要后天才到，袁管事今天不一起回去吗？”

    看来这南江书院虽是新开办的，规模却不小，管理方面也很有章程，这让许君延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环境充满好感与期待。

    许君延客气的拱手道。

    这一举措不仅让本来荒无人烟的区域变得有人气，还发展成现在这热闹繁荣的李家庄，既方便家里从中雇短工，也让那些工人都对李家庄极有归属感，对东家感恩戴德。

    “小子先带送先生与您的家人去马车那边安置好行礼，再找地方用个饭，此地距离南江书院不算太远，请诸位再坚持一下，早点到地方，诸位才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许君延下意识想要拒绝让对方帮忙搬行李，却见袁文义扛起那些让他累得寸步难行的大包袱，仿佛毫不费力的样子，只得咽下未尽之言，转身接过妻女手上的包袱，帮他们减轻些负担。

    在船上住了多日，食宿都很不便，登上陆地，就能好好饱餐一顿的感觉，让许家人都很高兴，如此周到的接待，让心许家彻底抛开心中的顾虑，坐上前往南江书院的马车。

    虽然时隔四年多，正值少年的袁文义，已经从当初的小少年模样，变成个高体壮，一身英气的少年，许君延还是一眼认出，那应该就是他曾在恩师家中见过的袁五少爷，因为对方的长相与他师兄如出一辙。

    “说得也是，还是袁管事考虑得周到，难怪东家太太这么信重您，就是这出门在外，实在太不方便了点，还是我们李家庄的条件好。”

    “东家太太有心了，有劳袁管事辛苦过来接我们，在下感激不尽。”

    候在码头外的有三辆马车，将许家的行李放好后，留下一个车夫看车后，袁文义便带着许家人与其中两个车夫，一起去附近的饭馆吃饭。

    在当时那非常敏感的时期里，幸运一些的人，若得到亲朋故旧在私底下的照应，就算被罚入贱籍，也会被人在暗地里赎出，好好安置，不幸被卖到外地，失去音讯的，就只能是生死由命，看各人的际遇。

    直到马车正式进入李家庄，远远的看到前方山上山下，那些看上去特别整齐的房舍，许家人的心才正式放下，车夫也在此时难掩骄傲的指向远方，向坐在他旁边的许君延介绍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虽然支持后辈进学，但是家境贫困，纵是有心也无力，若非东家太太仁慈，不仅让我们这些庄上雇工的子女免费入学，对庄外的孩子入学，收费也很低廉，县里能让孩子进学的人家可不多。”

    “看来这江南文风盛行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仅高台这一偏僻县城中的百姓，竟然也都如此支持后辈进学。”

    出外在门肯定都不方便，不如自家自在，所以许君延没有将车夫的这话放在心上，而是注意到二人话中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

    哪怕他和玉娘等人一起，都已经被取消奴籍，现在都是自由身，受雇于南江书院的他，也依旧将自己当做李家一分子，与东家才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