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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了两位，换下来的衣服可以放进衣柜里，等会儿会有工程师全程陪同两位进入保密区。保密区内不能摄影、摄像，以及禁止携带任何3C产品。所以还请两位在进入前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上是否携带了电子产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海生从善如流，与郁弥一同快速换好了衣服。在柳正宣和五位工程师的陪同下，一起进入工厂保密区的研发实验室内部。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柳正宣有其他会要开，离开前还安排了市场部的员工带着他们去晶富的对外展厅逛了一圈，结束后带着他们去食堂的二楼用餐。
“当年我还在美国，突然有一天接到危老板从国内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自信，开口就问我：‘有没有兴趣谈笔十个亿的生意’，我当时一听，好狂妄的语气，倒让我好奇这家伙有没有狂妄的资本。……当初你发过来的PPT，我现在还留在电脑里，给那些年轻人上课用呢，看看人家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重要的事情谈完了，接下来就等两边能不能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
海生听得津津有味。
谁不曾有过理想，并为此奋斗过。
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在柳正宣的心中盘旋已久，当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难掩异彩。
海生接下去说道：“星合不会对晶富造成冲击，合作才是目前对我们双方最有益的方式。”
海生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柳正宣哈哈一笑，“我倒是想，哪天什么都不用管了，重新搞研发去！”接着，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在郁弥的步步紧逼之下，柳正宣正色道：“郁先生，这是公司的商业机密，我们会谨慎对待每一位合作伙伴，星合仍是我们的首选。”
海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脑子里的知识勾勒出一个具体的概念，这方面，连郁弥都夸过他学得很快。
四台白色的机器矗立在他们的面前。既不巨大，外形也是极为朴素的白色，除了右上角的标签，几乎没有任何装饰。
“后生可畏啊，年轻又有能力，敢吃苦，重要的是还有理想。”
“尽管这几台不是最新的型号，但仍是我们可以买到的最先进的光刻机，也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柳正宣微微一笑，早已没有了炫耀的意思。他敢向他们提出涨价，自然是有底气在的。但除去在商场上的利益纠葛，他作为一名原本的工程师，心中尚存几分未凉的热血和理想。
虽然郁弥一言不发，不过工程师见海生有兴趣，更进一步向他们介绍起来，“跟上一代机台比，我们对探针Prober做了进一步的优 化，以确保圆晶内的每颗DIE的每个Bond Pads都能连接到测试台的探针上，并且能够精准地移位。”
郁弥摇头，“不见得，只怕是别的方面。等会儿就知道了。”
海生依旧保持着好奇心，与郁弥悄悄咬耳朵，“难道是晶富的技术有了什么新突破？还得大老板亲自陪同。”
其中两台机器正在运作中，蓝色的光点闪烁着，落在众人的眼里，仿佛流星划过的痕迹。
这是他们这代人的痛点。
“没错，”柳正宣肯定道，“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再谈。”他还是很看好星合的，尤其是危不倚和郁弥摒弃前嫌后的星合。不过他也没有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便提点道：“升平还没提出确定的需求数，预计不会低于这个数。”
“星合有成熟的研发团队和流片的经验，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玩金融的游戏？”
“郁先生是位明白人，”柳正宣向后一靠，放松了姿态，“我们给升平的供货不会影响到与星合的合作。”
还好柳正宣夸的是危不倚，这段时间以来海生听过的夸奖太多了，现在也不往心里去，只是郁弥一直沉默着，安静地看着文件。
安防人员对他们进行最后一轮安检。
设备工程师轻声向他们介绍晶富的最新研究进展，也算是在向他们展示晶富的实力。
他们知道，重头戏来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郁弥暂时没有要撇开晶富的想法。归根结底，危不倚的计划仍在稳妥地推进中。
“危先生也是这行的专家，难怪这么有兴趣。”柳正宣打趣道，“技术革新得太快，光是要跟上就让我觉得吃力了。”
“两位在聊什么？”王秘书陪同柳正宣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戴着蓝色防尘口罩的郁弥神色平静，可海生还是感到了一丝激动。
只可惜，升平集团也有自己的短板，如果他们的研发能力能向星合一样强大，就不用这么瞻前顾后了。现在就是升平都得和星合合作，晶富两边都不想得罪。
海生忍不住说道：“太不容易了。”他倒是真心佩服起了柳正宣，即使对方并没有向他们诉说晶富是如何通过各种手段获得这四台机器的。
柳正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海生和郁弥，这两人的配合简直亲密无间，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不禁让他深思。不过他的手里也捏着一张底牌，气定神闲地说道：“晶富的产能不是无限扩张的，我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需要顺应市场的规则保持稳定的出货量，但存储芯片无论如何都具有大宗商品的属性，不像你们AI芯片，只需要追求极致的性能，我们必须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希望星合可以理解。”
郁弥说道：“这个方面，感谢柳总提前告知我们，不至于让我们措手不及。”
海生面色复杂，“这对所有人都意义非凡。”
海生见会议室里沉默了下来，再次确认道：“提价势在必行？”
这是有钱也难以办到的。
柳正宣卖了个关子：“实验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随我们来。”
郁弥对他使了个眼神，接下来更重要的就是为星合争取更低的价格，以及更快的供货时间。
海生在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既咬定条件不松口，又故意向他们卖了个好。
郁弥本来就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也没打算仅凭一次谈判就把价格重新谈拢，但柳正宣透露出的一部分信息且不论真假，已经够使他们心生警惕。
海生摸了下鼻梁，“您太客气了。”
更何况，送上门的生意，为什么要推出去呢？
柳正宣是个精力充沛且能说会道的人，让秘书倒了茶，拉着他们回忆往昔。
柳正宣用手指比了个二。
走进房间时，郁弥明显感觉到温度又下降了一点，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海生关心的视线。
柳正宣冷笑道：“但理想经不过现实，为了生存怎么样也得
撇开业务上的争锋相对，他本人其实很欣赏危不倚。
海生眉毛一扬，郁弥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了。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海生开口说道：“柳总，我们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不过父子哪有隔夜仇，您说是吧？”
“这，居然是——”
“没什么，一些私事。”郁弥说道。
“不，你不想。”郁弥坚持道。
“光刻机。”
会议室里的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晶富的工程师们越发郑重其事，郁弥的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可当他们真的见到时，难免还是发出一声感慨。
“开诚布公地说吧，我们正在着手于新一代芯片的研发，市场的份额只会不断地扩大，星合从不介意将蛋糕分给别人，我们正在提升需求，二十万片以上的产能不是一个小数目。”郁弥点出了柳正宣心中的忧虑，“你担心IC1805会影响到晶富的产品？但是您应该比我还清楚，这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您太谦虚了。”海生说道，“现在公司正是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人来掌舵啊。”
海生暗中想道，要是柳正宣知道那PPT是郁弥做的，会不会还这么欣赏，大概会吧。
《醒时犹炽》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WAFER测试机台，在封装前能够精准地将有问题的DIE剔除出来……”
其实对于他和晶富来说，与升平集团这样已经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消费电子巨头合作，才是更稳妥的方案。
柳正宣打了个哈哈，“当然，当然，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不得不说，腾云升还真是有个好儿子。
“这是……”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被一个问题困扰着——为什么我们只能给别的国家和公司做代工。上游的利润是下游的几亿倍，因为落后就要挨打，他们想提价就提价，想限制出口就限制出口，却反过来嘲讽我们做不出真正的产品，经不起市场的选择。”
其中所经历的无数艰辛与挫折都轻飘飘地融化在这句话里。
等这片机台的区域参观完，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柳正宣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展厅倒没什么特别的，正常的食堂让海生感动不已，连连称赞，夸得晶富陪同的员工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减少过，最后还是郁弥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适可而止。
海生依旧保持着谨慎的沉默，嘴角噙着了然的笑意。郁弥和柳正宣的交锋还在继续，他的长处正是经营和谈判。
进入厂区前，两人跟随陪同人员的指示，先去更衣室换了一身防尘服。
海生趁着别人不注意，问郁弥：“回去后我能把食堂改掉吗？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柳正宣难免想起行业里关于这对父子的传闻。
桌面下的小动作自然只有他们俩知道。
] “麻烦了两位，换下来的衣服可以放进衣柜里，等会儿会有工程师全程陪同两位进入保密区。保密区内不能摄影、摄像，以及禁止携带任何3C产品。所以还请两位在进入前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上是否携带了电子产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海生从善如流，与郁弥一同快速换好了衣服。在柳正宣和五位工程师的陪同下，一起进入工厂保密区的研发实验室内部。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柳正宣有其他会要开，离开前还安排了市场部的员工带着他们去晶富的对外展厅逛了一圈，结束后带着他们去食堂的二楼用餐。
“当年我还在美国，突然有一天接到危老板从国内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自信，开口就问我：‘有没有兴趣谈笔十个亿的生意’，我当时一听，好狂妄的语气，倒让我好奇这家伙有没有狂妄的资本。……当初你发过来的PPT，我现在还留在电脑里，给那些年轻人上课用呢，看看人家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重要的事情谈完了，接下来就等两边能不能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
海生听得津津有味。
谁不曾有过理想，并为此奋斗过。
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在柳正宣的心中盘旋已久，当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难掩异彩。
海生接下去说道：“星合不会对晶富造成冲击，合作才是目前对我们双方最有益的方式。”
海生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柳正宣哈哈一笑，“我倒是想，哪天什么都不用管了，重新搞研发去！”接着，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在郁弥的步步紧逼之下，柳正宣正色道：“郁先生，这是公司的商业机密，我们会谨慎对待每一位合作伙伴，星合仍是我们的首选。”
海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脑子里的知识勾勒出一个具体的概念，这方面，连郁弥都夸过他学得很快。
四台白色的机器矗立在他们的面前。既不巨大，外形也是极为朴素的白色，除了右上角的标签，几乎没有任何装饰。
“后生可畏啊，年轻又有能力，敢吃苦，重要的是还有理想。”
“尽管这几台不是最新的型号，但仍是我们可以买到的最先进的光刻机，也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柳正宣微微一笑，早已没有了炫耀的意思。他敢向他们提出涨价，自然是有底气在的。但除去在商场上的利益纠葛，他作为一名原本的工程师，心中尚存几分未凉的热血和理想。
虽然郁弥一言不发，不过工程师见海生有兴趣，更进一步向他们介绍起来，“跟上一代机台比，我们对探针Prober做了进一步的优 化，以确保圆晶内的每颗DIE的每个Bond Pads都能连接到测试台的探针上，并且能够精准地移位。”
郁弥摇头，“不见得，只怕是别的方面。等会儿就知道了。”
海生依旧保持着好奇心，与郁弥悄悄咬耳朵，“难道是晶富的技术有了什么新突破？还得大老板亲自陪同。”
其中两台机器正在运作中，蓝色的光点闪烁着，落在众人的眼里，仿佛流星划过的痕迹。
这是他们这代人的痛点。
“没错，”柳正宣肯定道，“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再谈。”他还是很看好星合的，尤其是危不倚和郁弥摒弃前嫌后的星合。不过他也没有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便提点道：“升平还没提出确定的需求数，预计不会低于这个数。”
“星合有成熟的研发团队和流片的经验，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玩金融的游戏？”
“郁先生是位明白人，”柳正宣向后一靠，放松了姿态，“我们给升平的供货不会影响到与星合的合作。”
还好柳正宣夸的是危不倚，这段时间以来海生听过的夸奖太多了，现在也不往心里去，只是郁弥一直沉默着，安静地看着文件。
安防人员对他们进行最后一轮安检。
设备工程师轻声向他们介绍晶富的最新研究进展，也算是在向他们展示晶富的实力。
他们知道，重头戏来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郁弥暂时没有要撇开晶富的想法。归根结底，危不倚的计划仍在稳妥地推进中。
“危先生也是这行的专家，难怪这么有兴趣。”柳正宣打趣道，“技术革新得太快，光是要跟上就让我觉得吃力了。”
“两位在聊什么？”王秘书陪同柳正宣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戴着蓝色防尘口罩的郁弥神色平静，可海生还是感到了一丝激动。
只可惜，升平集团也有自己的短板，如果他们的研发能力能向星合一样强大，就不用这么瞻前顾后了。现在就是升平都得和星合合作，晶富两边都不想得罪。
海生忍不住说道：“太不容易了。”他倒是真心佩服起了柳正宣，即使对方并没有向他们诉说晶富是如何通过各种手段获得这四台机器的。
柳正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海生和郁弥，这两人的配合简直亲密无间，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不禁让他深思。不过他的手里也捏着一张底牌，气定神闲地说道：“晶富的产能不是无限扩张的，我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需要顺应市场的规则保持稳定的出货量，但存储芯片无论如何都具有大宗商品的属性，不像你们AI芯片，只需要追求极致的性能，我们必须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希望星合可以理解。”
郁弥说道：“这个方面，感谢柳总提前告知我们，不至于让我们措手不及。”
海生面色复杂，“这对所有人都意义非凡。”
海生见会议室里沉默了下来，再次确认道：“提价势在必行？”
这是有钱也难以办到的。
柳正宣卖了个关子：“实验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随我们来。”
郁弥对他使了个眼神，接下来更重要的就是为星合争取更低的价格，以及更快的供货时间。
海生在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既咬定条件不松口，又故意向他们卖了个好。
郁弥本来就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也没打算仅凭一次谈判就把价格重新谈拢，但柳正宣透露出的一部分信息且不论真假，已经够使他们心生警惕。
海生摸了下鼻梁，“您太客气了。”
更何况，送上门的生意，为什么要推出去呢？
柳正宣是个精力充沛且能说会道的人，让秘书倒了茶，拉着他们回忆往昔。
柳正宣用手指比了个二。
走进房间时，郁弥明显感觉到温度又下降了一点，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海生关心的视线。
柳正宣冷笑道：“但理想经不过现实，为了生存怎么样也得
撇开业务上的争锋相对，他本人其实很欣赏危不倚。
海生眉毛一扬，郁弥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了。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海生开口说道：“柳总，我们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不过父子哪有隔夜仇，您说是吧？”
“这，居然是——”
“没什么，一些私事。”郁弥说道。
“不，你不想。”郁弥坚持道。
“光刻机。”
会议室里的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晶富的工程师们越发郑重其事，郁弥的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可当他们真的见到时，难免还是发出一声感慨。
“开诚布公地说吧，我们正在着手于新一代芯片的研发，市场的份额只会不断地扩大，星合从不介意将蛋糕分给别人，我们正在提升需求，二十万片以上的产能不是一个小数目。”郁弥点出了柳正宣心中的忧虑，“你担心IC1805会影响到晶富的产品？但是您应该比我还清楚，这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您太谦虚了。”海生说道，“现在公司正是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人来掌舵啊。”
海生暗中想道，要是柳正宣知道那PPT是郁弥做的，会不会还这么欣赏，大概会吧。
《醒时犹炽》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WAFER测试机台，在封装前能够精准地将有问题的DIE剔除出来……”
其实对于他和晶富来说，与升平集团这样已经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消费电子巨头合作，才是更稳妥的方案。
柳正宣打了个哈哈，“当然，当然，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不得不说，腾云升还真是有个好儿子。
“这是……”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被一个问题困扰着——为什么我们只能给别的国家和公司做代工。上游的利润是下游的几亿倍，因为落后就要挨打，他们想提价就提价，想限制出口就限制出口，却反过来嘲讽我们做不出真正的产品，经不起市场的选择。”
其中所经历的无数艰辛与挫折都轻飘飘地融化在这句话里。
等这片机台的区域参观完，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柳正宣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展厅倒没什么特别的，正常的食堂让海生感动不已，连连称赞，夸得晶富陪同的员工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减少过，最后还是郁弥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适可而止。
海生依旧保持着谨慎的沉默，嘴角噙着了然的笑意。郁弥和柳正宣的交锋还在继续，他的长处正是经营和谈判。
进入厂区前，两人跟随陪同人员的指示，先去更衣室换了一身防尘服。
海生趁着别人不注意，问郁弥：“回去后我能把食堂改掉吗？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柳正宣难免想起行业里关于这对父子的传闻。
桌面下的小动作自然只有他们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