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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怀抽了张纸擦手,注意到她们两人视线,有点莫名:“怎么了?”

    遥想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

    “嗯,”遥想看着奶奶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奶奶,你别看着我了,快吃吧。”

    “想想啊,今天奶奶到抽屉里翻到了你小时候的照片,你看看,”奶奶把一张照片拿了出来,费劲递给她看,“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啊,还是奶奶抱着你去你姑妈家拍的。”

    这一刻,遥想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情绪,沿着门,身体不断向下滑动,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抽噎声溢出来。

    遥想走到奶奶的床头柜前,熟练翻到上次买的精油,她迅速拆开,倒了油,用力摩擦开,两个手掌心瞬间一片温热。

    “喜欢吗?”奶奶感叹,“想想,你不要害羞呀,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奶奶已经嫁给你爷爷了,等再大一点,我就生下你爸爸和你的几个姑妈,所以能这个年纪就儿孙满堂已经很知足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亲眼看你长大以后,嫁给那个能让你感到快乐、幸福的男生,无忧无虑的幸福一辈子,千万不要像奶奶这样,跟你爷爷凑合着过一辈子。”

    L:想想,你怎么了?

    陆怀见她半天没跟上,特意放慢了步调:“想想,你脑袋里在思考什么呢?”

    洗完碗,她擦干净手,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里,轻轻地关上门。

    提前付好了款?

    “怎么了?”

    “真要论起来,我比你还大几个月。”

    遥想发完这句话没多久,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于是,她没有关掉对话框,等了一会,没有任何消息发送过来,还是正在输入中。

    “你是特意过去付钱的吗?”遥想看着桌上被包装好的面和两碗宫保鸡丁。

    她抿了抿唇,打开手机:“陆怀,我……”

    L:你以前

    “好,”遥想接过包装袋,眼睛弯成月牙,“谢谢你啊。”

    小时候很想念父母,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趁着爷爷奶奶睡着,躲被子里偷偷哭泣,哭到差点缺氧;知道奶奶患病,两个肾都不能用的时候,仍然哭着,语气却很天真地说:“是不是我拿出我的一个肾给奶奶,奶奶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被学校的人欺负,任何人都不能诉说,放肆跑到别的地方,独自消化完毕再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生活。

    遥想霎时红了眼眶:“奶奶……你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没事的,你和爷爷不是都喜欢吃徐阿姨煮的面吗?”遥想顿了顿,起身走到房门口,补充,“是徐阿姨送的,放心吧,奶奶。”

    “还说那是挺帅小男生,一直帮你提着袋子,等你进小区才还给你,想想,你跟奶奶说说,你喜不喜欢那个小男生?”

    *

    L: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遥想见差不多了,拉开奶奶的裤腿。

    她的话就被这么被卡到嗓子里,一上一下,又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多时,陆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水珠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从初中的牛奶糖、卫生纸到分班帮她赶走陈季青那群人、教她做题,他一直是无私赠予的人,而这每样都会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了,我要吃面了,”奶奶半开玩笑说,“再不吃,我孙女带过来的面就要浪费了。”

    她从来都不是坚强的人。

    “奶奶得了这个病,没几年好活了,”奶奶轻轻地抚摸遥想的头发,抑制不住咳嗽了声:“但我会保佑我的想想以后能健康顺遂。”

    “进去吧。”

    奶奶的腿细又白,好似只剩下骨头。

    面条下锅,升起热腾腾的白雾,遥想夹起面条,尝了一口,见温度差不多,赶紧盛起来,端给奶奶。

    遥想来不及反应,连忙放下包装袋,往奶奶房间里奔去:“奶奶,你怎么了?”

    “11月24号吗?好,我知道了。”遥想说,“不过,没想到你真比我小诶。”

    《暗恋有回声[双向暗恋]》

    她害怕奶奶会离开她,她害怕面临没有奶奶的未来,她更害怕奶奶痛苦,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便抑制不住的难受。

    她走到家里,刚拿出钥匙,打开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奶奶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

    “好,”奶奶端起碗,“其实进小区的时候,邻居阿姨就看见你了,她刚刚跟我打电话说看见你是和一个男同学走在一起。”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以前的事嘛,”奶奶继续说,“不说奶奶了,你今天去图书馆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遥想顿了下,在思考要不要解释一下,就在这时有两条消息发送过来。

    yx:什么怎么了

    “什么坟不坟的?”遥想对这词格外敏感,“奶奶,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看着陆怀走了回去,遥想才收回视线,提着包装袋,往小区里面走去。

    “我是在想……”遥想回过神,转而若无其事的问道,“我上次好像忘了问,陆怀,你的生日是多少号啊?”

    “我买完书就回来了,”遥想观察着奶奶用手捂着的地方,“是腿疼吗?我去拿精油帮你擦。”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怀拿过桌上包装好的塑料袋,单肩背上书包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遥想心情很是复杂,知道他付款后的第一感受,好像就是她又欠了他很多。

    遥想看得眼眶微微一热,别过脸,手心用力揉,房间里只剩下遥想窸窸窣窣的揉搓声。

    “我生日?”陆怀停下脚步,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11月24号。”

    遥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算好欠下陆怀的钱,她眨眨眼,憋回眼眶里的泪水,费力打开联系人那一栏,找到陆怀的微信。

    奶奶手中抱着幼小,正在比耶的她,眼神里满是喜悦。

    yx:[向你转账100元整]

    一定会,长命百岁。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陆怀正准备往回走,又像是想起什么,说,“这上面的练习题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微信记得给我发信息,我教你做,或者,带到学校里来。”

    奶奶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碗,顺势看了看遥想,不放心的问:“想想,你跟奶奶说说,你是一个人去徐阿姨那里的吗?”

    两人走出餐馆,外面已经放晴,油柏路面全是被雨冲刷过的痕迹,空气中有雨后的清香。

    “我比你小?”陆怀气定神闲地说,“你应该是01年生的吧?我00年生的。”

    行吧。

    遥想反应慢了半拍,缓缓点头:“好。”

    “嗯……”遥想含糊着说,“我是和我同学一起去的,正好在图书馆碰到了就一起去吃饭。”

    yx:谢谢

    遥想盯着这条消息,愣了下,差点以为他发错消息了。

    遥想放下碗,把奶奶搀扶起来。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小时候肉嘟嘟的,很可爱,整天都喜欢跟在奶奶后面不停喊奶奶,”奶奶说着笑起来,“那时候,邻居奶奶都说以后奶奶的坟肯定热闹极了。”

    她脑袋里混沌的想着她该怎么做才能还清陆怀给的人情。

    奶奶看着她揉,心疼地说:“好了,快别跟奶奶揉了,奶奶不疼了,想想,你手揉酸了吧?”

    遥想坐在一旁看着奶奶吃完面,闭眼躺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端着碗走到厨房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洗碗。

    遥想喃喃:“奶奶。”

    两人聊着天,娴熟的走到小区门口,陆怀把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她:“给你。”

    “是想想回来了啊。”奶奶忍着痛,强撑笑着说,“怎么也不多到外面玩一会儿?”

    她走出房门,提着塑料袋,一骨碌走到厨房里,顺带把带回来的面提进去煮热。

    “带面?”奶奶嗔怪道,脸上却是笑起来,露出很深的褶皱,“带面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去买啊?把这些钱都存着,以后自己留着用。”

    L:?

    遥想:“……”

    他刚刚是特意过去付款吗?

    徐阿姨看着他们俩这副模样,赶紧摆摆手说:“你们聊,阿姨先去忙了啊。”

    遥想点头,非常坦然的接受面前看起来比她幼稚的男生,要比她大一点的事实。

    遥想顿时红了脸:“阿姨她们怎么这么八卦。”

    我不想你死。

    “没有,也没发生什么事。”遥想抿了下唇,继续揉,“奶奶你刚透析完,应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我给你和爷爷都带了面。”

    “这样啊,”奶奶笑起来,“是男同学吧?”

    “可惜,奶奶应该实现不了这个心愿。”

    遥想蜷缩着蹲在地上好一会儿,平缓下心里不断沸的情绪,任凭眼泪打湿地板。

    照片上有点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照片里奶奶很年轻,长得很漂亮,背景是站在大桥上,穿着身白色衬衫,笑起来,格外年轻好看。

    我转给你钱吧。

    遥想手下动作没停,微微低头,余光瞥见了那张照片。

    “不是啊,我只是顺路过去,”陆怀随口说,“况且,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付款?”

    遥想知道只有每次这样说,奶奶才会放心。

    遥想提着买好的练习册,亦步亦趋跟在陆怀身后,心里的情绪一时有点难以言喻。

    她身上所有懂事、坚强、勇敢的词,都只是别人给她贴的一个标签,只有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别人想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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