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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鹤邻这才跟了上来。
四目相对，白梅客长舒了口气：“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家事不想管可以全部丢开，你的友人可以全都住在这里，我的人你可以随便用，不论你想做什么，在这里都不会有后顾之忧。”
其实他和白梅客都清楚，周尚锦说得对，若不是他对白梅客有这份情谊，白梅客真的会无处可去。
鹤华堂内都已经歇下了，就连今夜守夜之人也靠在墙边打着盹，白梅客小心推开门钻进去，没有惊动一个人。
“为什么？”白梅客眯了眯眼，挑他的刺，“你说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白梅客眨眨眼，回身正好看到秦鹤邻同她一样从那道对他来说不甚宽敞的门缝中挤进来。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他徐徐道，“至于为什么……或许你早有预料，甚至你会觉得不可信，但这就是我所有的私心。”
白梅客始终没有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比窗户阖上的声音重不了多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一句郑重无比的承诺。
月色透亮，哪怕不提灯也不会错了路，两人并肩悄悄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无言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秦鹤邻也必然注意到了这点细微的变化，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凝重些许。
白梅客看着他继续道，语气有些冷漠：“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或许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复仇，但其实不是的。”
比如他怎么会在周尚锦府上，比如关于她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是为了赎罪。”
看不清彼此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白梅客不用费心思看对方的表情来猜测他的情绪，也不用想说什么话用什么表情，语言和温度成了交流所用的桥梁。
她其实不想这么早就将这些事放到面前的。
“故而我想，不若最后再杀我？”他提议着，缓缓抬起手，似乎是要触碰她的面颊。
此时月上梢头，明日清明，秦鹤邻还要参加祭礼等事，本该早些休息，但有些事白梅客并不想让它过夜。
近到他的温度 触手可及。
语言可以撒谎，温度不行，秦鹤邻的手冰凉，握着不怎么舒服。
挺有意思的，迄今为止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最后同样会将她引向死亡。
多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去处，多谢你能对我心软无数次，多谢你能喜欢我。
他已经无法想象若是白梅客再失踪一次他该怎么办，这次是他运气好，在徐府门口看到夏家特有的车辙，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那么多人想要对她下手，连彭三都能对不住她，她还能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她心里轻松了些许，看向秦鹤邻也有心情笑一笑了：“其实今晚跟你回来我是打算杀了你的，毕竟五年了，我总得给自己结个尾，但后来发现好像不太行，我得离开。”
秦鹤邻张了张嘴，从白梅客开口起表情便有些彷徨，到最后白梅客有心情笑，他的样子却可以用无所适从来形容。
站定，透过落进窗的月光，秦鹤邻白日里穿的衣裳规规整整地挂在衣架上。
黑暗之中，他朝她走近了一步，非常不遮掩的一步，光是衣摆垂下的弧度都足矣将她拥入怀中，可相比这般侵略性的举动，他说出的话却堪称蛊惑：
周尚锦怎么会知道她亲人的墓，徐昀成为什么不阻挠她去狱里看望秦鹤邻，义父的目的到底是为白家报仇还是打压秦家，以及，她到底是不是应该向秦家复仇。
像吹灭烛火的一口气，啪嗒一声，眼前昏暗下去，白梅客看不见秦鹤邻，却能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
白梅客一愣，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沉默了片刻，他走到窗边抬手取下了那根支窗的棍子。
她听见秦鹤邻笑了笑，笑声好听得像是某种古乐曲：“杀了我之后你就会离开的。”
“现在徐昀成明显有事在瞒我，我家里人的事很可能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得从头开始。”
从前她都唤他“您”，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哪怕后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伪装态度。
她太脆弱，在变故发生之前还没有长出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韧性，所以只能选择自我之外的东西来赋予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若她停下来，那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留下来吧。”他再度挽留道，声线一次比一次低哑，“就当是为了杀我。”
这次秦鹤邻却没有像先前那样不加犹豫地回答她的问题，他停顿了许久，直到白梅客又问了一遍才低声道：
“周尚锦说你无处可去，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他原本已经褪衣歇下了。
“但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没跟家人一起死是她的罪，她的一生都得为此付出代价，梦魇是赎罪，忍着头疼不吃药是赎罪，复仇同样也是赎罪，哪怕复仇结束后，等待她的也不是所谓的新生。
这些话字字出自真心，她想让秦鹤邻看到她说时的表情。
今夜发生的很多事都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在开始处理这些麻烦之前，好歹要解决秦家的事——她和秦鹤邻之间的事。
“不行。”他重复了一遍，看着白梅客，朝着她再一次抬起了手。
白梅客微微偏了偏头躲开，这次她稍稍退后了半步，开口之前秦鹤邻的手还悬在空中，白梅客抬手将其按下：“为什么？”
“留下来吧。”
看起来是只穿了一件里衣就出门了。
他身上穿着方才周尚锦院中打手的黑衣，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款式也寻常，但他穿着很好看，领口处能看到一道白色的绸缎衣边。
四目相对，这次白梅客唇角还挂着笑没有躲开，正想说些什么，那只手却落在她的脖颈上微微用力。
女人的身子向前倾来，秦鹤邻抬手稳稳接住，随即将她横抱至床榻之上。
问别人事情前，先要给出足够的诚意，白梅客刻意站在窗前，叫自己的脸完完整整漏在月光之下，完全没有隐瞒的打算。
“自然。”秦鹤邻一口应道，“只是我不会束手就擒。”
不痛，只是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褪衣擦洗之后，秦鹤邻蹲在床边，食指抚过她紧闭的眉眼，微干的唇和纤细的脖子，到最后划至鬓边的发丝，揉捻了几下后捻起一缕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漆黑的眼中是浓重得快要滴落出来的情绪。
闻言，罗浮看了一眼白梅客，又看了一眼远远坠在后头的秦鹤邻，竟当真放下了心，到自己房门后冲白梅客摆了摆手。
朝白梅客投去了个疑惑的眼神。
她还有旁的仇要报，若他不在，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的。
白梅客摇摇头，只叫她安心：“我明日来找你，你今夜好好休息。”
“秦鹤邻。”她郑重道，抬手推开了窗，站在光下，“多谢你。”
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很多事尚未可知，白梅客不想直接贸然对他动手，不过若是最后查到还是和秦家有关，她也会再次向秦鹤邻举起刀。
而她也太怕死，太想活下去了。
秦鹤邻同样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在白梅客说罢这句话后立刻就白了面色，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惨白。
“不行。”
白梅客直视着前方，那里是他的胸膛，胸膛之下是他的心脏，她语气冰凉：“哪怕我想杀了你也可以？”
白梅客反应了好久才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连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何去何从，秦鹤邻又哪来的底气说这个？
半晌，他摇摇头，只说出这样两个字。
“你想在国公府待多久都可以。”秦鹤邻没有问她问题，而是说了这样一句。
她本打算在解决了秦鹤邻的事之后再思考这些的。
她罪孽深重，只要她还活着就偿还不清，唯有死去，用和家人同样的方法死去，那才算数。
可是现在……
白梅客默然，她能想到的私心只有一个。
] 秦鹤邻这才跟了上来。
四目相对，白梅客长舒了口气：“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家事不想管可以全部丢开，你的友人可以全都住在这里，我的人你可以随便用，不论你想做什么，在这里都不会有后顾之忧。”
其实他和白梅客都清楚，周尚锦说得对，若不是他对白梅客有这份情谊，白梅客真的会无处可去。
鹤华堂内都已经歇下了，就连今夜守夜之人也靠在墙边打着盹，白梅客小心推开门钻进去，没有惊动一个人。
“为什么？”白梅客眯了眯眼，挑他的刺，“你说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白梅客眨眨眼，回身正好看到秦鹤邻同她一样从那道对他来说不甚宽敞的门缝中挤进来。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他徐徐道，“至于为什么……或许你早有预料，甚至你会觉得不可信，但这就是我所有的私心。”
白梅客始终没有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比窗户阖上的声音重不了多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一句郑重无比的承诺。
月色透亮，哪怕不提灯也不会错了路，两人并肩悄悄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无言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秦鹤邻也必然注意到了这点细微的变化，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凝重些许。
白梅客看着他继续道，语气有些冷漠：“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或许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复仇，但其实不是的。”
比如他怎么会在周尚锦府上，比如关于她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是为了赎罪。”
看不清彼此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白梅客不用费心思看对方的表情来猜测他的情绪，也不用想说什么话用什么表情，语言和温度成了交流所用的桥梁。
她其实不想这么早就将这些事放到面前的。
“故而我想，不若最后再杀我？”他提议着，缓缓抬起手，似乎是要触碰她的面颊。
此时月上梢头，明日清明，秦鹤邻还要参加祭礼等事，本该早些休息，但有些事白梅客并不想让它过夜。
近到他的温度 触手可及。
语言可以撒谎，温度不行，秦鹤邻的手冰凉，握着不怎么舒服。
挺有意思的，迄今为止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最后同样会将她引向死亡。
多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去处，多谢你能对我心软无数次，多谢你能喜欢我。
他已经无法想象若是白梅客再失踪一次他该怎么办，这次是他运气好，在徐府门口看到夏家特有的车辙，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那么多人想要对她下手，连彭三都能对不住她，她还能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她心里轻松了些许，看向秦鹤邻也有心情笑一笑了：“其实今晚跟你回来我是打算杀了你的，毕竟五年了，我总得给自己结个尾，但后来发现好像不太行，我得离开。”
秦鹤邻张了张嘴，从白梅客开口起表情便有些彷徨，到最后白梅客有心情笑，他的样子却可以用无所适从来形容。
站定，透过落进窗的月光，秦鹤邻白日里穿的衣裳规规整整地挂在衣架上。
黑暗之中，他朝她走近了一步，非常不遮掩的一步，光是衣摆垂下的弧度都足矣将她拥入怀中，可相比这般侵略性的举动，他说出的话却堪称蛊惑：
周尚锦怎么会知道她亲人的墓，徐昀成为什么不阻挠她去狱里看望秦鹤邻，义父的目的到底是为白家报仇还是打压秦家，以及，她到底是不是应该向秦家复仇。
像吹灭烛火的一口气，啪嗒一声，眼前昏暗下去，白梅客看不见秦鹤邻，却能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
白梅客一愣，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沉默了片刻，他走到窗边抬手取下了那根支窗的棍子。
她听见秦鹤邻笑了笑，笑声好听得像是某种古乐曲：“杀了我之后你就会离开的。”
“现在徐昀成明显有事在瞒我，我家里人的事很可能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得从头开始。”
从前她都唤他“您”，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哪怕后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伪装态度。
她太脆弱，在变故发生之前还没有长出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韧性，所以只能选择自我之外的东西来赋予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若她停下来，那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留下来吧。”他再度挽留道，声线一次比一次低哑，“就当是为了杀我。”
这次秦鹤邻却没有像先前那样不加犹豫地回答她的问题，他停顿了许久，直到白梅客又问了一遍才低声道：
“周尚锦说你无处可去，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他原本已经褪衣歇下了。
“但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没跟家人一起死是她的罪，她的一生都得为此付出代价，梦魇是赎罪，忍着头疼不吃药是赎罪，复仇同样也是赎罪，哪怕复仇结束后，等待她的也不是所谓的新生。
这些话字字出自真心，她想让秦鹤邻看到她说时的表情。
今夜发生的很多事都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在开始处理这些麻烦之前，好歹要解决秦家的事——她和秦鹤邻之间的事。
“不行。”他重复了一遍，看着白梅客，朝着她再一次抬起了手。
白梅客微微偏了偏头躲开，这次她稍稍退后了半步，开口之前秦鹤邻的手还悬在空中，白梅客抬手将其按下：“为什么？”
“留下来吧。”
看起来是只穿了一件里衣就出门了。
他身上穿着方才周尚锦院中打手的黑衣，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款式也寻常，但他穿着很好看，领口处能看到一道白色的绸缎衣边。
四目相对，这次白梅客唇角还挂着笑没有躲开，正想说些什么，那只手却落在她的脖颈上微微用力。
女人的身子向前倾来，秦鹤邻抬手稳稳接住，随即将她横抱至床榻之上。
问别人事情前，先要给出足够的诚意，白梅客刻意站在窗前，叫自己的脸完完整整漏在月光之下，完全没有隐瞒的打算。
“自然。”秦鹤邻一口应道，“只是我不会束手就擒。”
不痛，只是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褪衣擦洗之后，秦鹤邻蹲在床边，食指抚过她紧闭的眉眼，微干的唇和纤细的脖子，到最后划至鬓边的发丝，揉捻了几下后捻起一缕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漆黑的眼中是浓重得快要滴落出来的情绪。
闻言，罗浮看了一眼白梅客，又看了一眼远远坠在后头的秦鹤邻，竟当真放下了心，到自己房门后冲白梅客摆了摆手。
朝白梅客投去了个疑惑的眼神。
她还有旁的仇要报，若他不在，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的。
白梅客摇摇头，只叫她安心：“我明日来找你，你今夜好好休息。”
“秦鹤邻。”她郑重道，抬手推开了窗，站在光下，“多谢你。”
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很多事尚未可知，白梅客不想直接贸然对他动手，不过若是最后查到还是和秦家有关，她也会再次向秦鹤邻举起刀。
而她也太怕死，太想活下去了。
秦鹤邻同样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在白梅客说罢这句话后立刻就白了面色，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惨白。
“不行。”
白梅客直视着前方，那里是他的胸膛，胸膛之下是他的心脏，她语气冰凉：“哪怕我想杀了你也可以？”
白梅客反应了好久才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连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何去何从，秦鹤邻又哪来的底气说这个？
半晌，他摇摇头，只说出这样两个字。
“你想在国公府待多久都可以。”秦鹤邻没有问她问题，而是说了这样一句。
她本打算在解决了秦鹤邻的事之后再思考这些的。
她罪孽深重，只要她还活着就偿还不清，唯有死去，用和家人同样的方法死去，那才算数。
可是现在……
白梅客默然，她能想到的私心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