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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晞的心跟着灯火摇颤,衣袂叠起又解开,紧蹙着眉头,许久不得开怀。

    “今次那四箱贡品中,两箱是最顶级的紫鲛珠,两箱是稍次些的云母贝。

    《她死后第三年》

    廊下风声呼啸,袅袅茶雾倏忽四散。

    宋晞收起不相干的心思,护着油灯,再次朝前走去。

    除却正门,可还有第二条路能出入倚云阁?

    倘若那物事当是金丝兰,婆娑膏和凌霄黛因此气味近似……

    窗外风雨潇潇,窗内之人声调徐徐,目光悠远。

    正巧房门朝里拉开,一个重心不稳,宋晞下意识朝前扑去。

    “不知是为青州百姓,还是为避其锋芒,半月之后,淮南王自请南下,在昔日远归军的基础上成立了今日名动大祈的平渡水师……

    “你、你们……”

    雷雨当日戌时过半,记挂着江小小的生辰,楼中护卫江屏于值班时溜出闲梦楼,经过廊下时,不小心溅了子悠先生一身水。此情此景恰巧落入街对过卖栗子的老伯眼中。

    宋晞拿起墨迹未干的闲梦楼布局图细看。

    “咳!追影,今夜月色甚美!”

    嘉顺三年,多年后让酉人闻风丧胆的南宁少帅不过总角小儿,侯夫人仙去之日,南州城疾风骤雨电闪雷鸣……自此之后,小世子惧上了雷夜雨,只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前方一横是那面朝向寒烟路的牌坊,经过牌坊往里,左侧是马厩,右侧是仓库。

    宋晞连忙放下手中物事,疾步走到窗边。正要关窗,抬眼瞧见远山如晦,想起什么,宋晞的神情蓦地一怔。

    落日门、锁春池、九曲回廊……想起那日出入后院时偶然得见、不知谁人留在墙上的半个脚印,宋晞的眼睛倏地一亮。

    宋

    脸上泛起陌生的赧意,她下意识错开目光,左顾右盼许久,没话找话道:“方才在作甚?”

    若真是苏升失手杀人,陈三——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又为何能为萍水相逢之人做到如此地步?

    院外大雨如泼,除却驿马咴咴,风雨萧萧,连天雨幕里只两盏孤灯摇曳,彼时浮芒依稀只是月华投落,她一眨眼的错觉。

    西行途中,她已拜读过赵府医关于婆娑膏的手记。手记中说,婆娑膏中有一味不知名姓之物,性微苦而回甘,冷冽如寒梅香。

    她掌心里的温度叫人贪恋,姬珣垂下目光,手指不自在得一曲,轻摇摇头道:“许是近几年悬心之事太多,夜雨惊雷之类……不足挂齿。”

    又一道雷声滚滚而来,她陡然回神,顾不得多虑,关上窗,端起桌上烛台,用手拢着,提步往回廊彼端的天字号房走去。

    知她心中挂碍,姬珣拉她落座,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分说道:“今上继承大统之时,朝中纷争不断,同一时间,青州又传出海寇作乱的消息。

    窗户被吹开,案头烛火被风吹得左摇右颤。

    置身二楼廊下,不论谁人都能看出,迢西驿站的布局呈个“西”字。

    姬珣步子一顿。

    提起的心没来得及落到实处,带着药苦的宁神香霎时拂面而来。

    正有些不明所以,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映照堂下。

    “淮南王看似军功在身一如从前,实则平渡水师并非下属淮南王府,反而同属南宁麾下。

    没等她站起身,疾风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她眼里的慌乱没能逃过姬珣的眼睛,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姬珣一边拉她往桌边走,一边道:“一路心不在焉,是在挂碍淮南王之事?”

    见她单衣薄裳面颊通红模样,姬珣下意识蹙眉,正要拉她入内,牵着她的手反被握住,宋晞端量着他的神色,满目关切道:“可还好?”

    “轰隆!!”

    依照罗锦的证词和水影探听来的消息,江屏性子耿直、做事谨慎,平日里鲜少惹麻烦、出差错。

    脑中思绪正纷乱,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大雨瓢泼而至。

    宋晞护着油灯走得艰难。余光里掠过一抹浮光,她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过头看。

    或许从那时起,那双能驱散黑暗的眼睛已经住进他心里,日后岁岁年年常相见,一年比一年深刻隽永,直至再无以取代……

    “子阶他……”

    咫尺之地,姬珣眼里颤动的火苗和她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见,心里倏而泛起陌生的柔软,让人跃跃欲试,让人胆战心惊。

    可……若真是陈三,罗锦之死又作何解释?苏升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得三缄其口?

    话都说不利索的的小人儿,分明比他还小,分明也在为骤雨惊雷哆嗦打颤,看出他的害怕,毫不犹豫走到他面前,捂着他双耳,看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道:“珣哥哥不怕,朝华保护你……”

    往事不容深思量……

    宋晞把谢逸身死至今得来的线索罗列成册,举到灯下,细细揣度。

    时辰如此凑巧,翻墙而入的江屏可曾与那人照过面?又或者……院里的脚印通往落日门,不曾去过锁春池……会不会是江屏一不小心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她离去时叔父还是一人之下的淮南王,为何会偏居青州,为何没被褫夺封号,却非而今的她可知。

    “那就好。”

    “怎么现下过来了?”

    昔日在舍然亭,陈三那番真假不明的片面之词里,亦是戌时过半,他乘车抵达闲梦楼,瞧见了被溅了水的子悠先生,而后应对方所求,入内寻找苏升……在他的说辞里,彼时谢逸已经倒地不醒,而苏升正从倚云阁内出来……

    十指紧扣之时,她听见姬珣的声音,拂过耳畔的吐息柔如三月春风。

    倘若他当真选择了避开麻烦,绕后面翻墙而入……宋晞映着烛火的浅眸微微一颤。

    “这些东西,每一颗、每一片都要有经验的渔民在日落月升之际下海。彼时大海涨潮最是凶险,不知赔了多少条人命,才能凑出这四箱……”

    “左右无事,不如陪为兄听雨歌楼上?半边风雨半边月,谁说无意趣?”

    还好姬珣已将她认了出来,若不然,夜半贸然造访,还不知会被当作什么别有用心之徒……

    “风大哥言之有理!”

    无论是否听清了池边动静,倘若锁春池旁有陈三或陈三同等身手之人在场,翻墙而入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逃过他的耳朵?

    “许是                                                怕天下人议论,今上并未被褫夺他的亲王封号,但今日之淮南王与昨日之淮南王已不可同日而语……”

    “担心我?”

    会不会另寻他路以避免冲突?

    宋晞轻舒一口气,正要站起身,右手却又被人牵住。

    付定金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换言之,江屏返回闲梦楼廊下时,子悠先生应当仍在廊下。

    一起长大的默契让追影立时明白了对方用意,忍住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牙酸,笑嘻嘻接话道:“品茗夜话,不亦乐乎!走!”

    没等她愕然,姬珣的气息陡然靠近,下一瞬,口鼻被捂住,姬珣拥着她,一路往屏风后头走去。

    一左一右两道劲风掠过身侧,下一瞬,房门被掩上,门里只剩下宋晞姬珣两人。

    分明自小相识,也曾两小无猜,某个时刻,她突然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天字号房门前,护着油灯的手刚刚抬起,一阵风吹过,手里的油灯应声而灭。

    见过老伯,付完定金之后,江屏匆匆忙忙往回赶……

    哗啦啦——哗啦啦——

    “轰隆隆!”

    “嘘!”

    眼前霎时漆黑一片,宋晞被吓一跳,一时顾不得失礼,抬手便去推门——

    是夜风雨如晦,廊下雨急风骤。

    “叩叩——叩!”

    思及此,宋晞轻舒一口气。

    “再有,追影方才从小泉将军那儿打听到,淮南王府每半年便要上贡一次,每次都是举州之力。

    宋晞下意识抬起头。

    宋晞目光一顿,陡然抬起头。

    又三年,各家子弟奉命入宫伴读。

    朝华公主欢喜珣世子生得俊秀,成日跟在他身后,一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后来又是谁将谢逸搬去了锁春池?是脚底沾上桃花瓣的苏升,还是从来泰然自若的陈三,亦或是还不曾引起她怀疑的第三人?

    “珣哥……”

    宋晞听见风声雨声惊雷声,声声急又重,却都盖不住她耳畔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不多时,宋晞自怅惘间回过神,正欲提起闲梦楼中事,姬珣神色突变,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抬袖一挥,左右灯盏应声而灭。

    宋晞姬珣两人所在的天字号上房正位于“西”字底部的左右两端,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檐廊,恰是宋晞眼下所在。

    “吱呀!”

    如是怕麻烦之人,瞧见发生过冲突的客人依旧徘徊在廊下,易地而处,她当如何?

    无人知的少年时,无人知的雷雨夜,他躲在漆黑一片的榻下,以为长夜无尽,黎明永不会到来……

    乌云遮月,凛风盈窗之时,宋晞正在俯首案前整理这几日得来的线索。

    看清她眼里明晃晃的、呼之欲出的关切,姬珣目光一颤,心里倏而生出只与她相关的柔软。

    于旁人或许困难,江屏人高马大,翻过院墙于他应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知是否夜雨之故,四目交汇,房里的空气倏而变得稀薄。

    ——恰如年少时听宁嬷嬷提起过的金丝兰。

    “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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