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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瑷说不通,也不强求,就在家里住着。

    辛瑷坐在画室画架前,死死盯着面前这副画,他手上是饱蘸颜料的画笔,只要随意抹上一笔,这副画就会被摧毁,他也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继续和傅西泽好好过。

    这个秋日,午后光线金粉金迷。

    辛瑷并不意外,傅西泽必然是很爱很爱他,才会陪在他这样又丑又疯的人身边,又试图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

    辛瑷可怜兮兮的:“还疼。”

    可辛瑷早已经被多年的抑郁症、妄想症以及一场场手术折磨得千疮百孔,同龄人这个年级依然朝气蓬勃,辛瑷却死气沉沉,他是一潭荒凉的死水。

    辛瑷还不至于输不起。

    辛瑷性|欲非常淡,做

    辛瑷那会儿抑郁和妄想已经很严重,他眼睛里总是看到那场毁掉他的熊熊大火,艳丽又嚣张的红,伴随着滚滚浓烟,又烧到了他的脸上,身上,他觉得疼,很疼。

    辛瑷病得愈发厉害了。

    他为了救祁初,把自己搭了进去,祁初完好如初,而他,从医院里醒来,嗓音嘶哑、大面积烧伤。

    辛瑷的母亲辛恩一直在陪护,听到宝贝儿子喊疼,她捂着嘴巴,跟着哭。

    也是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辛瑷病得不轻,辛瑷理应去接受心理治疗,但因为毁容,辛瑷极其排斥见人,而且他对治病很抗拒。

    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傅西泽跟他告了白。

    但辛瑷始终没动笔。

    辛瑷哪怕调整好了容貌,也从不出门,他无法和傅西泽像是正常情侣那样约会、看电影、逛展览、旅游……

    他默默丑着就是了。

    生病是很难捱的,哪怕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辛瑷都难受得不行,更何况这种大面积烧伤,辛瑷脸上、左手胳膊、左胸口都是烧伤,哪怕敷了药包了纱布,也是持续又绵密的疼,辛瑷连睡都睡不踏实,他总是想起那场火,一边哭一边嗓音嘶哑地喊“疼,妈妈我好疼啊”。

    但辛瑷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植株,再怎么悉心浇灌,依旧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一,辛瑷只能住在辛家在北京的别墅里。

    是傅西泽一面盯着他避免他自残,又一面带着他跑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医院,一点一点把容貌修复好。

    烧伤治好之后,辛瑷需要面对的是毁容。

    辛瑷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那时候,辛瑷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那些医生,会有一种他们是画皮鬼的错觉,这些画皮鬼对着他已经破烂不堪的皮,缝缝补补。

    傅西泽“呼呼”吹他脸颊伤口,又问道:“还疼吗?”

    辛瑷左边脸颊、胳膊、胸口被火烧过,又做过很多次手术,哪怕没有任何伤口,但是碰起来他总觉得又敏感又疼,辛瑷不太喜欢别人碰,不舒服。

    早年只是抑郁症和妄想症,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竟开始人格分裂。

    闹腾了一宿,辛瑷才睡下。

    辛瑷到底年轻,连整容手术恢复起来也飞快,辛家又不差钱,傅西泽给他找的是海内外最顶尖的整容医生,花了三年,辛瑷的皮缝好了,比起颜值巅峰差了点意思,仔细观察依然可以看到术后疤痕,但他底子太好,哪怕不及巅峰也是美颜盛世。

    画得不好,就是画得不好。

    辛恩哪里放心得下,根本不准许,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的唯一的小孩儿,又出了那档子事儿,辛恩只想把辛瑷放在眼皮底下好好护着。

    辛瑷不能死,便只能选择逃离他原本的生活,他想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独自生活,孤独终老。

    辛瑷亦不敢面对世人,他无法想象别人盯着他的脸指指点点的样子。

    辛瑷感觉自己被绿了,绿他的是他自己。

    辛瑷其实知道傅西泽,傅家和辛家算是世交,只是傅家没落到只剩下傅西泽和他奶奶,辛家反倒一片欣欣向荣,辛瑷的父亲沈遇四十出头正当年,这位赘婿能力比容貌还要来得出众,辛家在他手里资产已经累计到了一个天文数字,辛瑷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喊太子爷。

    他把辛瑷放在床上,都没敢先治伤,而是抱着他柔声哄他:“不疼了啊,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傅西泽把他从衣柜里捞出来抱到床上,那时候的辛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再也不是那个在足球场上肆意奔跑、张扬热烈的辛瑷了。

    辛瑷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已然从幻象里挣脱,他见到了傅西泽,他压根不知道傅西泽是怎么爬上他的床的,但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他只是一脸阴郁又乖戾地看着这个见过他全部狼狈丑态的男人。

    *

    他很平静地告知傅西泽:“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要知道,辛瑷从小就生得好看,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小时候抱出去,那是一堆大人夸赞逗弄的;后来渐渐长开,容貌更是鲜妍昳丽到了极致,从初中开始,他就是学校校草,有学生给他建贴吧的那种,高中随手拍的照片,全网流传,一堆人拿去当头像。

    可即便谈恋爱也不太顺。

    他连整容都很抗拒,既然这辈子都不打算出门,是美是丑有什么关系,他很丑,他知道,但他卧室里也没镜子,他看不到,他不出门的话,别人也看不到。

    二,得让老管家应真陪同。

    傅西泽浅浅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辛瑷,能呆在你身边我就足够快乐。”

    辛瑷没当回事儿,奔三的年纪,又常年累月被抑郁和妄想折磨,记忆力变差理所应当,偶尔欠缺一段床上的记忆辛瑷也只以为自己承受不住休克了过去。

    辛瑷和傅西泽认识归认识,但不是一个圈子的,能认识也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两人同级,又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辛恩没办法,只能同意他搬出去住,只是,有条件——

    两人产生交集是有一天他一整天都没拿饭,老管家应真敲门他也不应,傅西泽从阳台爬进了主卧,又从衣柜里找到了他。

    那一年辛瑷已经二十四了。

    辛瑷这些年避世而居,唯一没荒废的便是画画,他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画画上了,画画是他唯一的自我实现途径,可他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别人画得好,哪怕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辛瑷依旧控制不住地心梗。

    三,她会找个同龄人给他陪住解闷。

    辛瑷并不畏惧死亡,死亡是终点,是解脱,但那对他父母来说太过残忍,辛瑷,心爱,单看名字就知道,辛瑷的父母多爱他。

    辛瑷并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安排傅西泽和他同住,但辛瑷不在乎,辛瑷并不认为自己和傅西泽会有所接触,那时候辛瑷整天把自己关在别墅主卧里,吃饭、睡觉、画画都在卧室解决,他从不出卧室门,自是不会认识傅西泽。

    但辛瑷到底年轻,又接受的是最好的医疗,辛瑷的烧伤好得很快,连那位主任医生都在感慨:“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得快。”

    辛瑷的病始于二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火。

    挺没意思的。

    辛瑷甚至设想过死亡,但最终放弃。

    虽不同班,但一直同校,到底知道这么个人。

    一旁,傅西泽言笑晏晏地看他,一脸的愉悦和餍足,他凑过头亲他脸颊,嗓音温柔:“宝贝儿,辛苦了,多睡一会儿。”

    辛瑷知道这是幻象,他尝试着挣脱而出,一开始只是拧自己一把,后来发觉拧自己没用,他便开始用美工刀往左手手臂上划,可他还是无法清醒,他觉得有火在烧自己,他只能躲,可火太大了,他怎么躲都躲不掉,大火烧在身上很疼很疼,他快要被烧化了,他便开始哭。

    再后来,是某一天清早,辛瑷一觉睡醒,浑身都是掐痕和吻痕,而他腰酸腿软,几乎下不来床。

    随即,想到辛瑷原本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脸,心底叹息,却又只能接着安抚道,“至于脸上的疤痕,你也不用着急,现在医疗发达,整容手段层出不穷,你家境又好,做手术慢慢调整就是了,这方面的医生我认识不少,我可以给你介绍。”

    然后,便是画室里突然出现的一幅画,是他的风格和笔触,连画画的一些小习惯都跟他如出一辙,但是,又比他画得好。

    他提议搬出去住。

    但那天并非周末这种他俩固定做|爱的日子,而他身体的种种后遗症告知他,昨晚玩得还挺野的,连同着膝盖都因为久跪蹭破了皮。

    辛瑷性|欲很淡,和傅西泽谈了这么多年,欢爱不多,他在床上也没什么情趣,跟傅西泽从来都是最传统最保守的那一式,傅西泽尊重他疼爱他,对他极近温柔,两人基本一周一次,一次一小时,很节制。

    一开始,辛瑷只是偶尔丢失一小段记忆。

    辛瑷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并没有半点昨晚的记忆,而且,他很明显地察觉到,昨晚那个人不是他。

    傅西泽便接着“呼呼”吹。

    辛瑷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等着他帮他吹吹。

    于是,两人开始谈。

    纱布拆掉,辛瑷右边脸精致绝伦,左边脸狰狞恐怖,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好看的右脸只衬得左脸愈发丑陋不堪。

    这个同龄人,便是傅西泽。

    天,他、居、然、没、别、人、画、得、好。

    辛瑷连父母都无法面对,他妈妈辛恩看着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心疼的快要哭出来的。

    他拿什么去爱,他又病又疯又古怪又阴郁,他连谈恋爱最基本的稳定的情绪都没有。

    现在,全毁了。

    可傅西泽的心脏给人揪了一把似的疼,他踏进了他人生最深的深渊,且义无反顾。

    辛瑷都不敢照镜子,他被自己丑哭过,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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