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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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弟嘴上答应得好听，待在试练塔里的时间却一点不见减少。

    毕竟几乎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徒弟好不容易有一回有了自己的主见，她这个做师尊的自然双手双脚支持。

    唉。

    于是待桃黎养好了伤，顾山岚便和董远乐一起去柳至云那里申请了进入试练塔的权限。

    等徒弟从试练塔回来了，再向徒弟先斩后奏。

    师尊分明就是在打着新年采办的名义，明晃晃地“算计”自己。

    师尊偶尔会在他的耳边念叨，说自己是典型的南方孩子，看到雪的机会屈指可数。

    顾山岚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想要叫师尊，告诉师尊外面终于下雪了。

    “哎呀呀，孟城都这般冷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雪呀？”

    “虽说他们早就辟谷了吧，但一年好歹就过这么一次年诶，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顾山岚搁下笔，抬手轻揉了揉太阳穴，余光忽然瞥见了窗外的一抹白。

    桃黎终究没有再劝徒弟。

    昏昏欲睡的桃黎这才猛然清醒，心想她真是困糊涂了，居然都开始在徒弟面前飙起英文来了。

    她笑眯眯地拍拍徒弟肩膀：“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辛苦你啦。”

    否则怎么会倾身靠近睡梦中的师尊，将手枕在桌案上，用和师尊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面对面俯下。

    每每这个时候，师尊那双栗褐色的漂亮眼睛都会变得亮晶晶的，里头盛满了对雪天的期待与渴望。

    桃黎困得连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却还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甚至就连一动不动地坐在摇摇椅上，一秒一秒数着时间流逝这样的事情对于桃黎来说，也是极其有趣的。

    桃黎是个心疼徒弟的，自然见不得顾山岚这种为了修炼而忘了身体根本的行为。

    大不了月亮不睡她不睡，今天就跟这些清单杠到底，就不信这样都还弄不完。

    顾山岚：“......”

    顾山岚对下雪这种事情没什么执念，他的师尊却不然。

    然而皓月都高悬天边了，手边却仍还有一沓厚厚的清单没有整理完。

    忽听师尊再度梦呓道：“好想吃...大汉堡......”

    只是近半年来，徒弟几乎只在“长青谷-练剑坊-试练塔”这三处地方三点一线。

    放眼整个连云宗，师尊是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人。

    桃黎故意放缓声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山岚，新年要采办的东西可多可多啦，你应该不会狠心眼睁睁看着为师一个人忙活吧？”

    只要别让她正经做事就行。

    至于顾山岚倒是早就解决了桃黎交给自己的那一部分任务，推门进屋来给桃黎送暖手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师尊伏在桌案前，一边打哈欠、一边奋笔疾书的模样。

    顾山岚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彻夜都在忙于帮师尊整理清单，导致脑袋稍微有一点不清醒了。

    新年将至，连云宗上下都需要采办新年用品。往年基本上都是从宗门里挑选出一至两名负责人，由其下山集中进行采办，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顾山岚难得蹙了下眉：“师尊何必如此劳累自己，剩下的交给弟子来就好。”

    桃黎下一秒就开始装傻：“诶诶诶对了山岚，为师突然想起来了，你说等到过年那天，咱们要不要把你师公师伯他们全都请来长青谷，一起吃顿年夜饭呀？”

    桃黎找到柳至云，主动请缨，以长青谷的名义接下了这次采办的任务。

    他取来一张暖和舒适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到了师尊身上，再从师尊手里取过笔，接手了本该属于师尊的任务。

    “时候不早了，师尊要不先休息吧？”

    采办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宗门里的其余长老弟子例好需要的清单交于桃黎，再由桃黎这边进行汇总、查缺补漏，然后找负责财务的长老拨款，最后下山集中采办即可。

    梦里的桃黎自然不可能回应他，只咂巴咂巴嘴，还餍足似的舔了舔唇角。

    顾山岚提醒道：“采办的任务......”

    只好听从师尊的安排，去为师尊煮茶。

    满屋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也令桃黎的睡颜尽数落在了顾山岚眼底。

    “没什么，为师乱说的而已......对了山岚，为师现在有点腾不出手，你能帮为师煮壶茶来么？”桃黎自觉现在的她急需要一杯茶来提神醒脑。

    直到任务截止日期将至，桃黎才终于收心，老老实实地在屋里伏案了一整天，连徒弟送来的芙蓉糕都没怎么动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桃黎是他的师尊，他心甘情愿被师尊“算计”。

    然而在看到一旁桃黎恬静的睡颜后，到了唇边的声音便生生咽了回去。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奇词汇。

    偏偏桃黎是个拖延症晚期，又一心想借此机会好好让徒弟放松放松，天天嘴上说着要解决采办的事，结果却拉着自家徒弟东吃吃，西逛逛，就是迟迟没有开始。

    这也不能全怪桃黎，毕竟一旦开始正经做事，她仿佛就突然拥有了一双能够发现世间万物美的眼睛。

    听到这，饶是高高瘦瘦的清冷少年也忍不住提了提唇角。

    那张白皙柔软的面颊上留有一小片方才被胳膊枕出来的红印，令平时总是在徒弟面前端师尊架子的桃黎少了几分距离感，看起来可爱了不少。

    光是顾山岚整理清单的这会儿功夫，她便接连更换了好几个睡姿。

    得到了最想听到的回答，桃黎满意了。

    偏偏一向乖顺的徒弟在变得愈发稳重的同时，竟也渐渐学会糊弄师尊了。

    然而当顾山岚端着煮好的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桃黎握着笔、趴在桌上埋头睡过去的画面。

    桃黎态度坚决，身为徒弟，顾山岚也不可能一掌敲晕桃黎，逼迫着师尊去睡觉。

    桃黎偶尔逮着徒弟劝他多注意休息，下了课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放松转转。

    但先前的他从不去想这些，而自从生出了要保护师尊的心思、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试练塔里后，

    “师尊，什么是‘ddl’？”

    大抵是觉得如今这样偏着头睡的姿势要舒服一点，才暂时维持了下来。

    他专注盯着师尊微微翕合的嘴唇，几近无声地问道：“师尊，什么是‘大汉堡’？”

    不仅天上飘着的云好看，鸟儿的叫声好听，耳朵贴紧桌面听到的声音新奇。

    柔顺的乌发如瀑一般披散在桃黎背后，由于偏着头，她的小半边脸也露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朝着顾山岚所在的方向。

    虽说她的确是能不自己做的事就绝不自己做的那种咸鱼，但当初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她可是半点都没少分给徒弟。

    现在又要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塞给徒弟，自己却跑去呼呼睡大觉，这哪里像话。

    顾山岚何其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师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早就过了师尊每天睡美容觉的时辰，顾山岚走过去把手炉放到一边，劝师尊。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堆在桌案上的那些清单肉眼可见地在逐渐减少，直到最后，一张都没有剩下。

    桃黎上一秒耐心听着：“怎么啦山岚？”

    偶尔顾山岚会在桃黎玩得得意忘形的时候叫住她：“师尊。”

    桃黎睡觉的时候很喜欢动来动去，饶是如今趴在桌子上，活动范围极其有限，也睡得极不安分。

    “那怎么行？”这种时候的桃黎极有原则。

    饶是早就知道徒弟是这本书的主角，天赋自然无人能比，但桃黎还是被自家徒弟这一骑绝尘的进步速度给深深震撼到了。

    顾山岚便也就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这段时间，师尊曾连续半个月都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捧着脸，望着天，怀里抱着暖炉，自言自语道。

    少年低下眉眼：“既是如此，弟子近来少去试练塔便是。”

    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何时飘起了绒绒小雪。

    师尊睡得很香。

    她甚至知道怎样做就能让他轻易心软，于是故意为之。

    自此之后，顾山岚练起功来更加勤勉，短短半年时间，修为就从筑基初期一跃升至了筑基大圆满。

    屋子里格外安静，除了毛笔落于宣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外，便只听得到桃黎尤为平稳的呼吸声响。

    要知道，董远乐可是比自家徒弟提前几个月达到筑基，也和徒弟一起在试练塔里修炼了半年，到现在修为也才堪堪筑基中期呢。

    “不行，今天就是ddl了，必须要在今晚弄完。”

    顾山岚早已习惯，听完师尊的话，也只是面色不改地歪了歪头，平静问道。

    顾山岚也不甚在意，只是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睡梦中的桃黎。

    顾山岚神色一顿，长眸微微狭起，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走近了，还能听到师尊细如蚊蝇的浅浅梦呓：“清单...我...你...势...势不两立......”

    桃黎很喜欢晒太阳，皮肤却依旧很白，吹弹可破的，上唇珠生得尤其饱满，更使得那红唇柔软的触感要人浮想联翩。

    她不禁怀疑，照这样的速度继续修炼下去，说不定等到来年的登仙大会，徒弟的修为就能够超过自己了呢。

    桃黎绞尽脑汁琢磨了许久，又跑去找谢青扬取经，终于想出一个可以暂时性改变现状的方法。

    每天都天不亮就离开长青谷，夜深了才踏月归来，桃黎好不容易给徒弟养出来的那些肉，似乎都因这高强度的修炼而清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