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告诉他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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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

    “……”她，当时也是想看看后人是如何评说的。

    老汉见她不理会自己，踢开脚边垒起来的竹简。

    言星把地上摊着的书整理好打算放回去书架，却看到地上还有一本列国名士录，正摊开在程祖建国封官那篇。

    正是初夏，室外并不热。微风习来。还有几分清爽之意。

    来人是官家，不过不是来抓人的。而是工部那边终于发现老汉好几天没去派人来问询了。

    言星扶额。

    言星点头，“正是家父。”

    第一次张嘴了，第二次就没那么紧张了。老汉梗着脖子说：“《太祖志》。”

    六尺的桌案上点着两盏油灯，要是平日里老汉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不过桌案后面的女郎显然不觉得有什么。

    去探程启明的墓，跟拿刀去杀当朝小皇帝有什么区别。

    院内来人看不到的地方，刚准备翻墙而遁的老汉也停下了动作。不明白怎么还找到家里了。

    老汉坐在椅上，低头不语。

    要么就是说他衣着、言行、就差直接说他长得丑年纪大碍到他的眼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嘶！”竹简没倒，反倒他自己脚疼。

    她看着跳动的烛火，低声自语：“又是桓纪郡么？”

    老汉不用看都是到里面写的什么恶毒话，免得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顿时失语了。他的大儿，当初就是在墓下为他挡了机关暗器不治而亡的。

    出乎老汉的意料对面人并未发难，相反言星有些恍神，桓纪郡么？

    言星在习字，听着对面唉声叹气不由把笔放下。

    估计是知道自己的爱好见不得人，老汉最怕这种急促促的声音。言星还没走到门口，老汉已经在墙角隐蔽处蓄势待发了。

    “你早知道史记能流传下来的都是被删减过的。何必报什么希望。”言星把书垒在老汉手边。“这上面真的东西比邻居大娘嘴里的还少。”

    良久，似乎想起什么。试探问这个身上有着莫名气质的女娃儿，“其实，也不一定是太祖的墓。我们此次朝着南边去。”又道：“你可曾听说桓纪郡出过什么人物不曾？”

    “什么？”她没听清。

    其实包括侍郎在内工部的同僚们都以为他是被逼得不想看到尚书，所以躲在家里直接不去。前几日都还好，只是今天恰好尚书临时起意巡视，结果翘班被抓了个正着。侍郎在来之前已经被训斥一顿御下不严。

    “我得再找找晋国的。”

    嗫喏的说了句什么。

    无奈叹口气。

    他一手扶额一手把言星划拉到自己身后，故作惊讶的看着来人：“原来是侍郎大人，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老汉一下就抓到重点，“竖子又来寻我的麻烦？”

    侍郎大人从袖子里取出信件，“大家都劝了，实在是没劝住。你先收着别看，等病好了回去好言几句就复职了。”

    “为父想好了，反正工部那边也是些闲兵散马每日不过点个卯就在那看话本。有这时间，这世间多少名山大川都能走遍了。”

    后面老汉在书房搬走了一摞书，言星也没心思纠结这些。

    一提到这，老汉瞬间来了精神，眼神在她身后的三个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飘过。

    那上面林林总总都是熟悉的名字，但却唯独少了一人。

    这也是他今晚回来寻书的缘由。贵人说要去找太祖墓，但是皇陵就在京外不至于去百里之外的地方。他自问读书不少，野史朝记都有涉猎但是论到擅长还是不如面前从不出门的二子。即便不好意思也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冒着被骂的风险也问出来了。

    “大兄死后，你也曾意志消沉自责内疚过一段时间。”言星低着头，回忆起大兄她总是低落的。老汉沉迷地下之术，她的命是大兄救的，自然感情深厚。

    老汉眼角瞥见她动作，从一堆书里凑过来。“这几天我都翻遍了，三朝以内桓纪郡确实没出过什么大事情。难道还要更早些？可谁会还活着就惦记着死后的事情呢？”

    只可惜这份惬意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太祖皇帝，程天字启明。能在当初从诸侯国脱离出来，建立自己的国度确实是个枭雄。书馆至今还流传着当年他领军踏平北魏传说。更别说皇陵机关重重还有重兵把守。

    她垂眼把东西都收了。

    在工部，他不过是个匠人管事。虽说俸禄还可以，还没什么活。事少钱多对一般人来说那是神仙般的日子，但是对他这种心中有大志向的人而言，那就是荒废时光浪费人才。

    情况紧急，就连尸体也没机会带出来。后来墓穴坍塌，就没了后续。

    老汉原本也想跟旁人一样混个俸禄就算了。可那小子跟他有仇似的，处处为难。一会说他图画的不对，一下要改这里一下要改那里，熬了几个大夜之后，最后说上面还是喜欢第一幅图。

    言星按下掌中书。意味不明开口：“阿父，你让大兄如何想？”

    老汉也觉得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了。但是就专业对口来说。他实在难以拒绝如此具有挑战性的活动。

    “三更了，阿父不也还忙着么？”言星终于把手中的书放下，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阿父。

    老汉朝着帘后走去，憨笑两声，“这都三更了，星儿还没睡呢？”

    此番也是鼓足勇气才把信件递出去。

    “那你还让人送这些书来？”

    侍郎大人婉拒了这盛情，掏掏袖子，忠厚的脸有些尴尬。还是先问了句：“近日怎么没去当值？”还没等老汉找到理由，他又说：“入夏了，夜里风凉。若是风寒一起没有三五天下不去。”

    厨娘应下后啧啧称奇。

    言星都要气笑了，“你要去挖程启明的坟？”

    看到开门的是个女钗裙，对方一愣。还是问了：“可是工部校检郎徐思文徐员外郎家？”

    他刚推开书房的门，尚未来得及查看，登时烛火就亮起来了。

    老汉随手拿过最上面那本，打算再最后看一遍。实在不行就算了。

    言星直接问道：“阿父来寻什么书？”

    但她还是告诉父亲，“太祖初领兵，战邻国晋。不敌，曽退兵至桓纪郡屯兵修整月余。”

    “我找好了下家，这房子里的东西他都照价全收。书卷之类的我知晓你舍不得就带着南下。届时我给你准备充足的银钱。往后余生决计不会让你吃苦的。”

    往日只觉得这位小姐与老爷之间关系淡漠，如今看来该是自己想多了。连吃食都要仔细叮嘱，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要细心。

    他看了眼站在边上的姑娘，对当着孩子的面给人找借口的行为有些羞赧。但考虑到徐老弟是工部顶尖的匠人，还是规劝道：“就是病了，也该给尚书大人告个假。”

    “这通篇呐，都是说太祖皇帝如何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老汉抖抖书页，眼下青黑一片，慢慢的就靠在书堆睡着了。

    为了这次历史性的举动，他做了万全准备。

    言星偏头。说来也是奇怪，小皇帝给工部空降了个年轻尚书，还是个走科举的读书人。在工部这种实力为尊的环境下免不了有些异议。

    “如今你要继续下去，我不拦你。只是希望阿父明白，皇陵凶险异常，这次你身边可没有第二个大兄了。”

    这几年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倒是真的生出些父女之情了。

    书房内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并无应答。她反手捻灭了烛芯。

    言星坐在石桌旁，厨娘来送午膳，看到她还有些意外。                                                她解释，“阿父睡了，今天就在这树下吃吧。”

    难得这次有机会进去皇陵，能亲自探查那威名远传的人物的陵墓。怎么能让他不心动。

    对面低头看书的某人眼皮一跳，右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把书翻了一页。

    他把文书放在桌上，视线在书房环顾一周透过门窗看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不过胜败是常事。我国史记想来着重于胜仗，对不利于太祖的大多一笔带过了。

    月亮高悬，更夫打着更鼓走过青石板铺设的小巷。

    距离光源越来越近，房间的布局逐渐展现在面前。

    老汉腰间鼓鼓囊囊，今日没上值，他还以为自己穿的长袍大袖能遮住什么。

    《太/祖的近臣爬出来了》

    外行的尚书对上内行的工部，平时怎么做，端看会不会为人处世。

    这老小子几日不曾回去睡觉，都是在书房靠着小憩一会。凭借着那股子冲劲，愣是要在这些胜利者书写的废纸里面找出点当年的真相。

    老汉说着说着仿佛看到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天涯，遍地的古墓机关供他研究的舒坦日子。眼睛里逐渐带着精光。

    桌案后的人冷眼看他从窄袖里掏出了，洒金封面的某物顿时了然，“你要辞官。”

    院内鸣蝉阵阵，言星把窗关上让他安心睡会。

    院子里的桑树被晚风吹起，发出“梭梭”声。树下的石桌被摩擦的溜光水滑，倒映着月光。

    厨娘摆好膳食离开，她嘱咐道：“阿父近日没睡好，厨下不必准备荤物，常备着米粥小菜就好。”

    老汉思虑后一拍大腿，“是有此事。”

    后面几天父女二人都闭门不出。六尺长的书桌各坐一边。

    老汉探出头，确认那人走远后，翻入身后的高墙。熟练地走进后院。

    说着，他眼神又游移在那书架上。光线虽弱但是他多年来早已习惯在暗处视物。就连星儿在他的训练下也能达到常人不能及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