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学艺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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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斯——乌——”

    等到身体知觉恢复，他爬起来朝着墙边没有动静的人走去。

    “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说是地下河的入口，但谁也没料到那入口正下方就是地下河。

    这鳞片坚硬无比，一个破土用的镐果然伤不了这孽畜分毫。

    言星没动，声音轻飘飘的：“都一样，你不也先救的我。”

    言星睁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桓纪郡在晋烨边境，此人一口烨话毫无口音应该是烨国人。从记忆里翻出个离得最近的。

    这一撑，摸了一手黏糊糊的粘液。

    过了一夜？一天？或许更久。

    空旷的地下回荡着他沙哑的笑声。

    披头散发的女郎双腿盘绕在蛇身，一手握住蛇颈一手拿着匕首在其七寸处反复刺入——划开——刺入——划开。

    徐舒桐直接把怀疑写到面上了，“我们家三代单传怎么了。”他突然双手抓紧自己的领口，“问的如此详细，你不会是见色起意看上我了吧？”

    有粘稠血水顺着脏污的广袖流下。

    不习惯肢体接触的言星默默往旁边挪了点，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等到巨蛇“轰隆”一声倒在水里，击起一阵水花。

    一张带着恶臭的蛇口倾来，徐舒桐把身上带的驱虫药洒出去，蛇头被摄住一瞬，下一刻就不管不顾的扑过来。蛇身震动，蛇口低啸。这动静引起山壁隐约晃动起来。

    言星不知道对方眼力极佳，自己靠感觉才能有些猜测的。徐舒桐看一眼手心蹭上的粘液便下了定论。

    一旁的言星心虚的搓了搓手指。

    他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扔了镐。紧闭双目，屏住呼吸。那蛇口太臭，就算是死也受不了那味道。

    那巨物今天恐怕也是受了不少惊吓，听到破风声就有剧烈反应。尾部盘起，支撑着岸上部分都立起来，低头蔑视这渺小的人类。

    他睁开眼，看到立起的蛇身处攀附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舒桐轻笑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下次下墓可得挑好地方。”

    言星脚下踩到一块大的滑石，身子往一侧摔去。为了维持平衡，手臂撑向地面。

    “这座墓的主人究竟是谁？”这等世间少有的位置都被她找到了。

    挂着徐舒桐的蛇头突然剧烈的甩打起来，似乎想挣脱什么。

    看对方点点头，他惊呼：“那你怎么……”明明四周无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毕竟谢家那样的门楣就算是说出这几个字都是辱没。

    言星眉头一跳，追问道：“敢问令尊是？”

    等到彻底解决这畜生，两人都是一身腥臭。

    不过她还是多问一句，“你可有其他叔伯，堂兄弟之类的？”

    她眼里没有其他人，只是重复着求生的动作。水蟒的动作逐渐缓慢，徐舒桐看见被活剥开的血红之间隐隐出现白色蛇骨。

    除了，走不了的。

    这样想着，徐舒桐又坐近了点。胳膊肘捅了下身边人，他一脸了然的问：“诶，你们家也是祖传吧？走的那一派的路子？”

    徐舒桐暗叹一口气，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徐舒桐被来回拍打在嶙峋的墙上，几近吐血。

    徐舒桐瞟了一眼，这蟒只露出水面的就有两丈长。蛇颈有碗口那么粗，一对朱红眼应着身上黑色泛着玄光的鳞片怪是骇人。

    言星当年可是游说诸国的口才，转瞬之间就给他描绘了一个高门旁支不受重视的孤女形象。

    徐舒桐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干粮，幸好里面两张面饼还未泡湿。

    “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言星：……

    “哈哈哈哈——还活着……咳咳。”

    既是地下河便不见天日，两人在黑暗中走了半天，还没有点找到出口的趋势。

    言星想回头，却被徐舒桐一把甩到一丈外。他自己却转身迎了上去。

    《太/祖的近臣爬出来了》

    他拿出一张，将剩下的重新包好塞回怀里。

    徐舒桐在反复发热之后被冷醒，缓过来后便是低沉的笑，随后转化为大笑。

    一只手摸上他的掌心，微微用力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徐舒桐上下打量一眼，对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礼节有什么问题。

    “行。那你饿了再告诉我。”

    他仰着头催促，“你还没说你是哪家哪派的呢？”

    这时候谁也不好嫌弃谁，只是各自拉开距离。

    徐舒桐是能够在夜间视物的，所以他觉得这位女夫子也可以。

    结果坐的是火山，傍的是地下河，枕着的是地龙。金木水火土样样俱全，怎么不算是独一无二。

    不知过了多久，晕乎的言星翻了个身差点顺着石面滑进水里。

    “别停。”

    “多谢阁下屡次相救。”

    徐舒桐皱着眉，“你认识我阿父？”难怪这人有点本事。

    言星望着递过来的半张饼，伸手只撕下一半。

    填了肚子，两人继续往前走，具体要走到哪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时候不能停。

    “我叫谢玉。”

    正靠着墙缓解，一把匕首“叮”的一声被掷落在言星身边。

    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他肩上背着的两个布袋，因为逃跑里面东西丢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件小镐，来不及犹豫，他抬起木柄就砍下去。

    徐舒桐吓得直接坐起来，“是那个世代簪缨，文坛之首的谢家？”

    把人扔在光滑的巨石上，他躺在一旁喘着粗气。这一趟下墓真的是太惊险了，回去定要跟阿父好好吹嘘一番。

    不出意外应该还是条水蟒，才会在预感了灾难来临，但是逃不掉。

    这一层的上面可都是岩浆。

    徐舒桐扶着她上岸，接过她手里的匕首走进水里。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条水蟒已经丧身。

    她盘腿坐在大石上，上身笔挺。跟一旁瘫软的徐舒桐形成鲜明对比。

    “徐舒桐！”

    身上的衣衫湿透，若不是刚刚上面经历火山喷发头顶的山石都带着热气，两人早就冻死在路上了。

    她修建墓室时也去了解过这一行，加上自己对五行八卦也有钻研要糊弄过去不是难事。只是万一说的跟这青年撞上了就不太好了。

    她脚下快跑两步追上前面的人，低声道：“徐兄。”

    抬起袖子擦拭并不存在的泪，她哀哀戚戚的说：“实在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谁成想第一次进来就出不去了。”

    *

    她说：“无门无派，我来自陈留谢家。”

    徐舒桐看了眼怀里跟死鱼一样的人，暗骂一声还是拖着她往岸边礁石浮去。

    越往外走徐舒桐就越是心惊。

    “不伦不类。”

    他低声道：“那女郎怎么做了土夫子”

    徐舒桐习惯性的接上一句：“你那也叫进来？往外挪一丈你就出了最外面的那个坑了。”

    言星体虚不已，登时就晕了过去。

    拖着疲软的身子起来，朝恩人行礼。

    等到玄铁鞭抽在眼角带起剧痛，蛇头立马变得暴动，摇                                                晃着那对赤红的眼睛就朝始作俑者压下来。

    谢家女郎不是轻浮的人。徐舒桐敛神抽回了手。

    言星连连称是，又多番感谢对方出手相助。

    徐舒桐想着速战速决，鞭子缠上蛇颈借力荡到盘起的蛇身上。

    不愧是谢家人，

    一个女郎被自己这样说也不还口，徐舒桐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就听见那谢家女郎说先赶路吧。

    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而且这女夫子显然对这里是有些了解的。不然这么隐秘的地下河可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不过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年龄和家世都对不上就对了。

    言星这才脱力得从蛇身滑下，她朝着刚刚听见撞墙声的方向喊道：“砍下蛇头。”

    气氛顿时凝结起来，两人低头不语，都暗自加快了脚步，默默远离了水源。

    听到不是那个熟悉的名字言星放下心来，这天下姓徐的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腰间缠着的玄铁鞭挥出，直冲着蛇头而去。

    徐舒桐停步，“有何……”

    这场景看着有些骇人，徐舒桐吞咽着口水。

    “是蟒。”

    阴暗潮湿的地方最容易聚集蛇虫。大概是那场天灾让对自然变动最为敏感的小生物都逃命去了。

    他不太情愿的开口：“家父徐老汉，在你们这行也算是小有名气……”

    说完不等言星反应，继续说道：“虽然你长得还行，但我绝不可能娶一个女夫子的。”

    当年亲自看风水找位置就想给自己找个风景好山水佳，五行俱存的好地方。原以为是坐山傍水枕着龙脉的绝佳好墓。

    “当年该好好学学的五行的。”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找这么个地，说到底还是学艺不精。

    走是走不动了。言星本来就虚，刚刚那一阵对她本就破败的身子很不友好。徐舒桐更不必说，内伤外伤估计都不轻。

    两人背上还撩着蒸腾的热气，就一头跳进了澎湃的河水中。

    身后传来水声，然后是爬行时发出“簌簌”的声音。

    “我吃不了这么多。”

    吐出一口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