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荧惑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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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玦明将茶汤斟入瓷盏，唇角含笑。

    “噗通”一声，卢赞俯身屈膝而跪。

    “有幸能与公主合作，乃我叶氏的荣幸。”

    太极殿下百官伫立，离宣成帝最近的自然是最得盛宠的空闻天师。

    此时对开的窗扉外树影婆娑，隔绝外头的嘈杂声。

    这般安逸无趣的日子如同被豢养的家犬，再锋利的獠牙也无法撕下敌人的血肉。

    此等低贱之人，方可为一把刀。

    “贫道绝不会算错。”

    “明年入秋，北穹带兵南下，直逼雍都。

    西戍部落民风彪悍，行事凶横，素来难以治理。

    姜洛抬眸打量他。

    “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公主殿下。”

    “燕川地处西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此卦所示，其人世代皆重杀孽，所出子嗣天生凶煞，可破血光。”

    书房只余下二人。

    公主一诺重于万金，卢赞更是因护主有功得公主重用，叫他们如何能不为公主舍身卖命。

    “需要他为国公府解决西戍的麻烦，隋将军才有时间去做更重要之事。”

    说罢，沉黑的眸底正色几分，开门见山道。

    随意撑着下巴，姜洛挽唇轻笑。

    姜洛看了他半晌，轻笑一声，垂眸俯视青年的眼睛。

    众朝臣闻言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讶异之色。

    “自从祖母故去后，叶家的主事一直是卫某的舅舅，此人虽有才能，但其中饱私囊不知其数，经年累月不知昧下了多少钱财。”

    殿下众朝臣闻言议论纷纷，半晌，却是谁也不能说服谁。

    萧伏俯身深深一拜，暗金色的眸底流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

    “属下无能，再不能护卫公主左右，愧对公主大恩。”

    此时金龙翻腾的御座上，正高坐着大邺如今的帝王。

    “本公主要叶家在燕川的赤铁矿。”

    得知战胜的消息，举国欢腾庆贺，严老将军却在归途中旧疾复发，终还是溘然长逝。

    隋广沉默良久，才出言道。

    空闻大师沉吟不语，半晌才捻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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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广面色肃然含威，厉声道，“此事岂能儿戏！当今圣上为何容你率兵剿匪，你可明白！”

    “公主殿下，既然你我皆已坦诚相待，如我表哥所言，此事还需公主殿下相助。”叶珂不疾不缓开口。

    末了，一老臣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要遣安国公去平这西戍之事，谁不知当年多少北穹蛮子死在威远大将军刀下，论杀孽，谁敢与之相较。”

    宣成帝已过不惑之年，样貌却叫常人老了许多岁，面颊灰白眼眶深陷，唯有一对浑浊的眼珠亮得异常。

    姜洛摩挲茶盏的指尖顿了顿，半晌才勾了勾唇角。

    “想清算此人并非难事，只是我叶家人绝不会吃亏，这些年他昧下了多少银子，还需一分不少全吐出来。”

    “呵。”

    一身粗袍的少年郎君在长街上打了几个转儿，确定后头没了尾巴，才如猫儿般飞快溜进了一间酒肆后门。

    一朝臣道，“天师莫不是算错了，那安国公确有二子，可长子早年与北穹交战早已战死，幺子如今也不过三岁，如何能带兵出征？”

    “西戍之地势力繁杂，不似表面那样简单。”

    姜洛听到消息，勾唇嗤笑一声。

    言罢，利落转身离开。

    “卫小侯爷早知本公主会来，又何必装模作样。”姜洛十分不给面子。

    “荧惑西至，血光大盛，主大凶，当是杀孽极重之人，方可消弭此祸。”

    雍都，太极大殿。

    见姜洛未做回应，叶珂又笑道。

    少年郎抬脚踏入房中，只见桃木四扇围屏后，正是一派茶香氤氲。

    “当然，作为回报，公主尽可提要求，只要我叶家能够做到。”

    越州城中攘来                                                熙往，长街两旁星罗棋布着不少茶坊酒肆，飘荡的茶幌旗号在风中招展。

    ***

    半晌，空闻天师捻须思索片刻，才沉吟开口。

    那白须老道一袭宽袍大袖，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出尘意味，此时取出占卜之物，置于石盘中，口中喃喃低语。

    战场与杀戮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西戍乱了。

    姜洛面不改色，指腹摩挲着茶盏，似在思忖。

    太极殿中立时落针可闻，众人皆静默不语。

    “公主为何要如此设局，要叫萧伏被卷进此等争斗。”

    自然，这自称南渝林氏的姑娘便是叶家人了。

    萧伏垂首长跪不起，阴鸷的鹰眸中是不可撼动的坚定。

    那人转过视线，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笑意，薄唇微勾。

    最后，皇帝老儿不得不将归乡养老的老将严将军请了回来，再度为大邺征战沙场，一解燃眉之急。

    千里之外，越州城。

    众朝臣吵得好不热闹，却是没争出个所以然。

    “将军还需想些法子，暗中联系青翼军旧部。”

    卫玦明面上依旧带着笑，风度翩翩道。

    言罢，卫玦明视线望过来，氤氲的水雾中，那双桃花眼似专意而温柔。

    此时，方有朝臣犹豫道，“听闻安国公有一义子，似是那叫花子出身，行事却颇为狠辣，名声极是难听。”

    “此番多谢公主，萧伏记下了。”

    隋广眼底掠过一抹惊异，“何为更重要之事？”

    陛下派去前去剿匪的彭都督竟然被匪徒斩杀！血淋淋的头颅被高挂在城墙上，一时闹得是人心惶惶。

    可大殿下的众朝臣仿佛看不见般，对陛下这般行径早已习惯。

    空闻天师长目微阖，端得一派高深莫测。

    又转身对太师椅上一人俯身行了大礼。

    姜洛看了半天的戏，此时才到了正题，唇角微勾。

    卢赞微微一怔，而后深深垂首，一字一句道。

    “哦？是么。”

    隋广两道浓眉紧锁，还是出言道。

    前世皇帝老儿派了不少草包前去剿匪，一个能成事的都没有，一连派遣了三人，皆死在悍匪头子手里。

    金碧辉煌的雍都宫于长空下巍峨伫立，覆以瑞兽金漆的大殿金阶绵延数百丈，目光所尽之处便是庄严华美的太极正殿。

    “请义父放心，萧伏绝不辱青翼军之名。”

    越州城近来不甚太平，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流言风语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区区一介道士却上朝立于天子侧，何其荒唐！

    严将军一生悍勇忠厚，即使已是一把老骨头，仍身披戎甲率兵西进，几番激战，己方损失惨重，才终险胜西戍匪军。

    “你若执意要以命搏个出路，我自不会阻拦。善自珍重罢。”言罢，再不愿看他。

    隋广面色凝重，还在思忖其中深意，便见永安公主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这卫小侯爷乃宁远侯嫡子，其母族叶家世代商贾，富可敌国。

    “萧伏虽是阴狠之辈，但他对国公府的忠心毋庸置疑。”

    西戍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次山匪暴乱更是死伤无数。

    卢赞的命便是公主从阎王殿抢来的，而那些死去护卫的亲眷皆得到不少抚恤，后代竟可入本地官学从教，无一不被妥善安置。

    玄衣青年抱拳深深一拜，“萧伏愿赴西戍剿匪，还望义父成全。”

    消息很快扩散至举国各地。

    这一世，这严老将军倒可再过些安生日子，不用再参和此事，也算她姜洛难得积德行善一回。

    卫玦明起身行了一礼，姜洛除去初见时的意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姜洛望着她，红唇微动，说出的话却让隋广后脊一阵发凉。

    待溜进了后院，便直接上了酒肆二楼的雅致厢房。

    “不愧是我大邺堂堂威远大将军，一下便猜中了。”

    国公府邸。

    “你做好后勤之事，让本公主没有后顾之忧，便是对本公主最大的助力。其中紧要，你可明白。”

    “见过公主殿下。”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彭都督已是前车之鉴，如今任是谁也不敢轻易应下这送命的差事啊。

    ***

    即使西戍大乱，也还暂且未波及至越州。

    宣成帝抬起半耷拉的眼皮，混浊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言罢，抚须摇了摇头。

    随行的斛继与众护卫，见此情景，无不心中动容。

    这老东西莫不是疯了不成，当年安国公威名远播，功高盖主，如今陛下怎可容其再掌兵权！

    非隋氏血脉，又不得军心，用完便如草芥渣滓随意丢弃，不似隋广那般让人忌惮。

    隋广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那砍下的脑袋如血葫芦般在城楼上挂了一串，别提多骇人。

    这酒肆不大，也不见如何奢华，但菜做得精致，尤其一道烩鱼炙做得极好，鲜得能叫人咬了舌头。

    “属下明白。”

    茶案前除了那位姑娘，竟还坐着一人。

    川流不息的行人或挑担赶路，或背着藤筐采买货物，一派热闹光景。

    卫玦明轻笑出声，“公主倒是胃口不小，燕川的赤铁产量可比得上江南好几处，公主倒是好眼光。”